车子缓缓行驶着,窗外的阳光变得明亮起来,沿途经过了大片的花田,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迫不及待地开放着。沈楠的家并不在城市里,而是在有着广阔田野的郊外,他不喜欢城市的喧闹,像是这种环境倒是觉得蛮适合他的。
车子停了下来,在了一个小院前,沈楠向司机道了声谢,然后跟傅一哲一同下了车。小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树,已经长出了新芽,和许多花花草草,随着四季变换。傅一哲还在草坪上发现了几只正在觅食的小兔子,一切都显得如此悠闲。
傅一哲刚打算打开小院子的门走进去一探究竟,却不想被人给拦住了。
“Oh, you are back!”
傅一哲转过身,看见的是一位外籍的中年女士,穿着一身比较古典的民族服装,手中领着一个小篮子,而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小男孩,显得有些害羞地躲在了妈妈的裙子后面,却好奇地用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打量着傅一哲。
“Hello Mrs Mueller,”沈楠颇有礼貌地回打了个招呼,然后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and you Alan。”当然说完之后也不忘为傅一哲介绍道:“这是我邻居米勒女士还有她的小儿子艾伦。”
米勒女士是本地人,从小就在这片土地长大,家里祖辈是农民,所以到了她这一辈也为她留下了大片的农田,所以她经常穿着民族服往返于家与农田间,这一来一往地自然也就跟这几年搬过来的沈楠就比较熟了。而且米勒女士是个非常好客的人,经常会带着自己做的土特产给来沈母品尝,然后跟她切磋切磋厨艺。至于她的小儿子艾伦今年才五岁,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性格却比较内向,比较依赖母亲,所以才会经常跟米勒女士去田地里帮忙。
“Who are you?”第一次见到傅一哲,米勒女士露出了好奇的眼神,脸上却依旧挂着热情的笑容,“Ah I know, you are ...Sorry I verget your Name, but I he heard a lot about you.”
尽管一次也没有见过傅一哲,但米勒女士却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从沈楠那儿听说了很多关于傅一哲的事,只是看他们俩现在紧紧相握的手就可以知道,不过是由于中文的名字比较难念,所以她才没能说出傅一哲的名字。
“Nice to meet you.”米勒女士一如既往地热情地跟傅一哲自我介绍了一番。虽然当年英文是渣渣的傅一哲,在Linda的调教下像是这种简单的自我介绍,他还是能办得到的。
最后米勒女士不愿打扰他们相聚的时光,只是从篮子里取出了一袋特产送给了沈楠他们就离开了,临走时艾伦也终于开口轻轻地说了声再见。原来米勒女士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连惊讶都谈不上。他们不算特别,也不是唯一。
眼前所见到的风景,全是沈楠这些年看在眼里的,这里就是他这些年居住的地方,还有他接触过的人是这样的。看来他过得很好,他才是他本该有的生活方式……傅一哲站在门口发愣,却被沈楠领进了屋。“我跟我妈说了我们下午就到,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做了一桌好菜吧。”
不出沈楠所料,还没进门傅一哲就能闻到一阵饭菜香,这个味道是他好久没尝过的味道了……
“呀,你们都已经回来了啊。”刚从厨房端着一锅汤出来的沈母在发现傅一哲后就立马将汤放到了桌上,擦了擦手,解下了自己的围裙,笑盈盈地走上前去迎接他。“来来来,你们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累坏了吧?快坐下,喝碗汤休息会儿。”
沈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气色看上去也很好。傅一哲按照沈母的话接过了汤,品尝了起来。没有变的不仅是人,还有这汤中的味道,像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怎么样?好喝吗?”沈母期待着傅一哲的夸赞,却不想傅一哲只是埋着头一口接着一口喝着,什么话也没说。
要知道他可是吃着沈母做的饭菜长大的,这几年他从未再吃过这么好吃的味道……在见到沈楠时,他就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结果他竟然还跟着沈楠一起来到了这里。所见到的一切就跟梦境一样,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舍不得回去的!
沈母:“怎么了?”
“我……”傅一哲一边喝着汤,却发现喉咙里卡着什么,痛得他眼泪已经湿润了眼眶。
沈母当然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有些心疼地上前抱了抱他,安慰道:“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的。你看你现在都这么有本事了,我想你爸妈也一定为你感到骄傲,我也为你感到开心。”
“我……我……”傅一哲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是想要说的太多而不知该如何表达。
“没事的……”沈母只是这么安慰着,自己的眼中却也泛起了泪光。她当然知道傅一哲跟沈楠的感情,当初跟沈楠分开时他该有多么地无奈跟痛苦,而这些年来他却一个人独自忍受着,不敢跟别人透露,不敢说出自己的那份想念。只是想想就会让人感到心疼:“快吃东西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凉了也好吃。”傅一哲将桌上的饭菜大口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塞。
“你慢点吃,别噎着,不够我再去给你做。”事到如今谁还会在乎沈楠喜欢的人是个男的还是女的呢?难道这么多年的时光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感情吗?作为沈楠的母亲,她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子幸福开心就好了。傅一哲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为了跟沈楠在一起他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她又怎能不被感动呢?“这些天你就安心住在我们家,让小楠好好陪你出去逛逛,要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
饭后是跟沈楠出去散步。那是一条林子里的小路,经过的人很少,不过偶尔还是能遇见一些忙着农作的当地人,都会非常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
直到现在傅一哲还是觉得不真实,像是这样和沈楠离得那么近,手牵着手散步在林子里,还若无其事地跟别人打招呼。这里没有任何的杂音,不需要处理那些麻烦的文件,也不用参加那些虚假的应酬,像是回归到了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醒来就可以吃到沈母的饭菜,然后就是把一整天所有的时间都拿来跟沈楠耗光。他们是再平凡不过的人,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可就是这样的生活,确是傅一哲一直以来所奢望的……他的愿望就那么一个,就是希望跟沈楠在一起而已。他真的可以那么希望吗?
“我大概是从三年前搬过来的,那时候刚好硕士毕业不久,所以我就转移了住所。这里离市中心远了点儿,但环境还不错,空气也很好,我跟我妈都很喜欢,我想你也会喜欢的……”想把傅一哲带回来这个念头沈楠不但没有忘过,反而他一直都在为此努力,并且深信着那一天一定会到来。“我的大学是在另外一个城市上的,至于为什么会搬到这里,除了环境以外,还因为这里离我工作的地方很近。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傅一哲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沈楠叙说着他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听上去他一切都很顺利……也是啊,毕竟他是沈楠嘛,从来都是很坚强,很自立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即使遇见了挫折,他也可以很快地重新振作起来。分开之后他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少了顾忌,有着比以前更大的进步……“你干嘛要带我去看?”难道是想说,在俩人分开之后他过得有多好吗?好得傅一哲都不敢再去打扰他了……既然他现在生活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跑回去把自己给带回来了呢?即使没有彼此也可以活下去吧,反而可以活得更好。既然如此,那又何必……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沈楠停下了脚步,看着此时站在自己身边、一直眷恋着的人。跟沈楠不同,傅一哲的变化还是蛮大的,不仅仅是外貌,连性格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只是没有变的是他还是像以前那么迟钝。真是太好了呢,沈楠那么想着。
傅一哲摇了摇头,完全不懂为何沈楠突然那么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难道他想要表达的不是没有自己的这些年他过得有多好吗?
沈楠:“我们错过了整整五年,让你等了那么久我才来找你真的很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傅一哲才是,只是他连见沈楠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谈跟他道歉了。更何况沈楠伴了他十多年,就算不算利息他也该还他十年,这区区五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我想尽力弥补这五年的时光。”这五年傅一哲没有沈楠的陪伴,沈楠也不知道傅一哲每天是怎样度过的,过得开心不开心,有没有遇见什么烦心的事。也许傅一哲会习惯没有他的生活,感情会变淡,最后对他的感情也不复存在了,这才是沈楠真正所担心的。然而错过的时光不会再倒流,他无法再陪傅一哲走一遍,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这五年的空白。“我想告诉你这五年里我都做了什么,身处何处,身边有谁……这些我都希望你知道。”就像傅一哲陪在他身边一样,拥有他的一切记忆。“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五年前一样,”这原来并不是巧合,五年来沈楠没有换发型,穿着打扮也跟以前完全一样,“就是希望能再见到你时,你能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五年的光阴就像是一眨眼而已,沈楠离去时的模样,跟现在再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如同是一个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