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从我的鼻腔灌进我的肺里,气体从口中溢出,非常疼,被异物侵入的感觉异常难受,所有的这些使我从昏迷中醒来,恢复了意识,”顾妈回忆道,“可我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任这种窒息的感觉围绕着我,让我感到恐惧害怕,我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结果慢慢的,我竟然发现我没死,不仅没死,反倒意识越来越清晰,身体排异的感觉很强烈,能清楚的感觉到我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且好像有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乱窜,挤的身体疼的厉害,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疼,都在发热,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放到锅里煮着。”
天赐是第一次听顾妈说她在【元】里的感受,原来一切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外面看起来人是漂浮在粉色的品客中,就像飞舞在空中的天使,原来这些对于病人来说是如此的痛苦,仿佛身在地狱的油锅里煎熬。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有意识?”天赐的四核大脑终于开始工作,“你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顾妈点点头。
“是的,”怕补刀不够狠,顾妈接着道,“从一开始,到最后出来,我都醒着,能听道,能感觉到,甚至有时都能睁开眼,可那种液体对眼睛有刺激作用,我嫌难受便闭着。”
天赐更加惊讶,原来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竟然这么多,顾妈你能活着从【元】里出来而没有被我胡乱的实验害死真是上帝保佑了。
天赐心里一阵后怕。
下次再也不能这么唐突的就进行实验了,天赐总结经验,看来自己要调整品客的配方才好。
“也就是说,你听到了我和天林的所有对话。”吸收完一切,天赐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叫其实是你们告诉我的。
顾妈最后点点头。
天赐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天赐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和天林可能是第一对儿敢在父母面前谈论负距离的事儿的孩子了。
“那个……”天赐想要解释些什么。
“我都听到了。”顾妈狠心的戳穿天赐的幻想,“由于身体难受,疼的厉害,所以我几乎全程都是清醒的,你们唠了一晚上,什么都说了,不用解释了。”
天赐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对,顺便还得拉着天林去死一死。
他和天林真是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no zuo no die啊。
“那您怎么会不打我,我可是勾引了你的儿子啊。”天赐大胆的问出了心中最担忧的问题。
“不,不要这么说天赐。”顾妈扶起他,将天赐抱在怀里,“我永远也不会怪你,更不会打你,你是这么爱这个家,肯定是天林强求你,要不你是不会接受天林的,你是这么懂事,怎么可能会做让我伤心的事,听你们谈话我就知道了,就是顾天林那小子看上你的。”
天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是该感动的哭泣还是该悲伤的流泪。
顾妈这么了解他。
几乎想到了一切。
她知道自己有多挣扎,更知道自己有多痛苦。
这样的妈,他还是让他伤心了。
“妈……”
“天赐你不用给我家那个傻儿子辩驳,我还是能想清楚的,你妈我不是那种护犊子的家长,总认为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是对的,你没来之前天林是什么样我可是知道的,天林会变的这么好全是因为有了你,都是你的功劳,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到来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
顾妈安抚着天赐。
“我抢走了你的儿子,把他带上了弯路。”天赐哭着说道。
“不,别这么说,”顾妈看着天赐纯净的眼睛,“天林这孩子要是没有你,指不定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你可能不知道,一开始由于我和顾爸年轻,进取心强,那阵子整天很忙,忙着工作,忙着自己的事业,就忽略了他,没在他转型的时候及时的陪着他,让他变得中二,不爱学习,还迷上了电脑,等我们拼搏完了有时间了,才发现儿子竟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再想纠正便十分困难,一开始他都要气死我了,那阵我为了他简直劳心伤肺的,也没见什么成效。可是你的一举一动,影响了他,教育他,让他学好,是你的到来改变了他。”
顾妈诚恳的说。
天赐想要说些什么,可顾妈摇摇头,接着道。
“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你,现在这个家,就散了。”顾妈的眼泪终于流下,“如果没有你,我真的没法想象这个家没了我会怎样,他们爷俩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他们爷俩要不是我看着,准得饿死自己。”
说着顾妈就真的呜呜的哭起来。
天赐被顾妈这一举动吓一跳,他很少看到顾妈哭,唯一的一次让他有了名字,可那是幸福的眼泪,不像现在。
天赐明显的能感到顾妈在害怕,她是害怕的,恐惧的落泪。
天赐不知道这泪水里有没有悔意,有没有后怕,有没有内疚,有没有自责,他只知道,此刻他面前的顾妈是脆弱的,没有了往日的坚强,只剩下妻子,母亲的身份。
“顾妈你别瞎想,”天赐赶忙劝解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被李院长他们救活的,而且说不定也许没了我你就不会受伤呢?”
“不,即使没有你,我也会去救那个小女孩。”顾妈哭着道,“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改不了的。”
天赐发现顾妈的身体在抖,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顾妈会想要回家了,原来她在恐惧,害怕,医院会让她依旧活在事故的阴影里,让她无时无刻的都在自责,都在害怕自己要是没了会怎样,这一切折磨着本就脆弱的她,让她怀疑自己的信仰,后悔自己当时的行为。
而这是最恐怖的。
一旦顾妈对自己的价值观产生了动摇,那她才真正的死去了。
所以顾妈才如此强硬的必须要回来,因为只有在家,才能告别过去,只有这样才能走出恐惧,迎接新生。
“没事,现在什么都过去了。这个家没事,我们都会好好的。”
仿佛也回想起了当时的绝望,天赐难过的哭起来。
太幸运了,顾妈没事。
天赐第一千零一次的庆幸当时自己的冷静。
第一万零一次的庆幸自己有一个超常的大脑。
第十万零一次的庆幸他答应了方家去实验室。
这些缺一不可。
当时只要自己走错一步,那就真的只能祈祷,让上帝保佑了。
还好,这个家还在,家人都还在。
母子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直到天赐意识到在这么下去可能会影响到顾妈的病情,才松开手说。
“说点好消息吧,”天赐擦干眼泪,笑道,“妈,不要哭了,坏事都已经过去了,说点你肯定想不到的好消息,你马上就要当奶奶了。”
“什么?”
顾妈瞪大了双眼,本就因为哭泣而通红的眼睛更加红了。
她呆呆的消化着天赐这个好消息,吸收着奶奶这个词。
看到这次轮到顾妈有点犯傻了,天赐擦干眼泪,笑着说。
“是我和天林的孩子,我们已经有孩子了,八月份我做的试管婴儿,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下顾妈彻底傻了。
屋里一阵沉默。
就在天赐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刻,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天赐,我们回来了。”
还没等天赐反映过来,便听到某人人没进来声音先进来的嗓门。
“天赐,我和爸一起回来的,你绝对想不到……”
天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继续。
谁能告诉他天赐跪在地上和顾妈哭成一团是闹哪番啊啊啊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
“怎么了?”顾爸随后进门,看到此情此景突然连鞋都忘记脱了,大步迈进坐到顾妈身边,抱着老婆开始哄道。
“海冰,孩儿他妈,你可要坚持住啊,天赐不错了,比那些外面的女孩子不知道强了多少,你可不能这么罚天赐啊,他跪了多长时间了啊,天林你快把天赐扶起来,老婆,咱可是现代人,同性恋什么的不是病,是天生的,咱可不能做那不明事理拆散有情人的混帐家长啊。”
天赐再次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
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爸什么时候也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一定是我打开柜子门的方式不对!!!
☆、圆满
天赐不知道天林是怎么搞定顾爸的。
他只知道是顾爸把天林找到医院去的,然后两人谈论了什么天林打死也不说,回来的事天赐就知道了。
然后就是一家人连晚饭都等不急组团去看孩子。
“这,这就是我孙子,”顾爸难以置信看着熟悉的水槽,满脸疑惑的问,“我才不到五十,就是两个孩子的爷爷了?”
顾健同志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
一同觉得玄幻的还有另一边的顾妈,她细细的摸索着【元】的外壁,好像在感觉着什么,天赐不知道他是在感觉孩子还是在回忆自己被放进里面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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