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酒坛子,里面全泡的是药材。
我爸说我小时候带着我邻居家的小孩儿偷酒喝,那时候才五六岁,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喝完以后俩人就出去玩儿,结果那家小孩儿掉进了池塘,幸好当时我机灵,赶紧大喊大叫找来了大人,那家小孩儿才幸免于难,为此,那家小孩儿的家长还提着红鸡蛋到我家感谢我。
对这件事,其实我没多大的印象。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就是记不清,我爸就说是因为酒喝多了把脑子喝坏了。我吐槽,才五六岁,记不住很正常好不好。
所以,我家的酒坛子就是个摆设,我们一家人也都不喝酒。我要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一定是一顿胖凑。
我爸已经很久没揍过我了,最后一次是在高一。那会儿就是刚确定自己喜欢上陈墨的时候,苦恼迷茫,成绩下滑得很厉害,考试居然考出了全年级倒数,气得我爸提着餐椅往我身上砸!
一开始我妈也跟着我爸一起揍我来着,后来越揍越生气,我爸就控制不住情绪提起了餐椅,还好我妈是亲生的,否则我现在估计应该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想想都后怕。但就是那次以后,我爸再也没有打过我。很多事他都会心平气和的跟我讲,俨然换了一个人。我琢磨他可能拿我的血去化验了,发现我还真是他亲生儿子吧。
只要不挑战我爸的底线,我想他还是很好说话的,就像谈恋爱这种事,他不也没有多说什么吗?
所以,酒不是不能喝,但我若是喝酒,万一喝醉怎么办?所以不喝醉这是我目前的底线。
跟陈墨出去了几次后我就又面临补习学习,他也就没再来找我。我和他之间的事也就这样拖着,不知道我们俩到底还是不是在一起。
艺考就要开始了,我妈联系了D市一个她同学,在D市的影视学院里授课,她把我弄进那个学校进行最后的一周的考前培训。
这是我第一次住校。
也是我第一次远离父母这么长时间。
我很兴奋,一度兴奋到忘记了和陈墨之间那种让人抓狂的关系。
艺考生大部分都是帅哥美女,我在他们中间完全不够看。如果不是因为我个高,大概把我扔在其中,也没几个熟人能一眼认出我来。
新的环境,给人新的体会。
来参加培训的同级生大多数都已经参加过许多学校的艺考。他们的目标比我明确,都是想进入影视圈。而我是来走过场,体验和见识的。
每天早上跟着大学里的师兄师姐早起练嗓,形体课逼得我想再重活一回,普通话课程虽然较前两个有趣,但对我来说也是乏味。更别说那些操蛋的无实物表演和让人掉鸡皮疙瘩的富含激情的台词朗诵。
一周时间,从一开始的激情澎湃到最后被磨得麻木。
考试当天,我排在下午。除了语言形体展示,就是才艺。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练了十几年的钢琴。
我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但应该还是通过了吧。
离开学校十天,一回来又投入紧张的复习阶段。每天还是一样枯燥乏味。我已经决定听我妈的话,作为艺考生考大学,所以就不再这么用功。艺考生的文化课分数线要求很低,低到令人发指。
然后我就多出很多时间打球,休息。
逐渐地,我开始不再想我和陈墨关系,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无所谓了。只要他不说,我也就这样拖着,没什么不好。
专业分数线下来了,319分,还算不错。跟我一起去参加考试的都差不多是这个分数,过了本科线。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个人都是紧张的数着日子,但我没有。
成人礼那天,感觉和以前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和我爸妈说了几句话,未雨绸缪。我知道我这辈子是没办法跟女生在一起了,所以我注定会对不起他们,现在提前打打预防针,慢慢给他们灌输一点,相信以后我告诉他们真相时,他们不会再那么惊讶,或者说愤怒。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以前或是以后,我可能还会有很多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但希望你们相信,让你们难过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也有作为一个男人应担负的责任。请你们不必再担心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我妈不意外的哭了。如果这些话是我平时在家里跟他们说,她未必会这样流泪,但环境使然,周围所有的气氛都很到位,她哭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就好,爸爸妈妈会支持你,永远做你的后盾。”这话是我爸说的,我听完很难受。
我没有再纠结让谁帮我取字,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以前还想过,如果我取字,一定要跟陈墨有关,但现在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最后几天,我爸妈每天都早早的回家,给我做很多我爱吃的菜,饭后还会让我跟他们一起去散步,不再督促我复习做题,而是一直都充满着轻松的话题和气氛。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和陈墨之间也许真的已经过去了。给他写了一封信,始终都没有寄出去,我只好把它藏在我的书里,或许有一天等我老了,还能翻出来看看,这个让我情窦初开,心心念念的男人当初是如何占据了我整颗心的。
高考的前一天,我拿起手机,给陈墨发了一条短信,这样的决定让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
——陈墨,我们结束吧。
☆、6.新生活
我走进了考场,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十二年苦逼的学习生涯就快要到头了。
这里满载着我的青春和记忆,成长的烦恼在我踏出考场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一个人去了草原。
满地的野花,辽阔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绿色。我骑着马,追逐着太阳。追不上,就像我跟不上陈墨的步伐,他已经走远,我还在原地。
或许我还依然爱着他,但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酥油茶的香味,马奶酒的香醇,草原上性格豪迈的汉子,和那些略有羞涩却笑容真诚的姑娘。我在这里流连忘返。
拉住马缰,马儿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我静静地看着草原上的日落,从金色渐渐红了起来,再到夜幕悄悄席卷。
我见到了草原多变的天气,晴天下雨,彩虹触手可及。大自然带给我的是心灵的开阔和灵魂的释放。
有些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而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周而复始的轮回。
我没有选择之前想要去的C大,而是报了D市那所影视学院,选择播音主持专业。500分的分数线让我拿到全额奖学金。
当然这不是我最好的成绩,我确信考前给陈墨发的那条短信没有收到他任何回复,还是影响了我的情绪。
自己已经说服自己别再跟他有什么牵扯,却还是选择了离C市不远的D市。当初我妈让我去北影中戏参加考试都被我一一否决了,第一,我没那个本事,第二,我也没那个兴趣,第三,当初报考时我还怀揣着能跟陈墨在一起的想法。
现在已经没得选,所以即使现在就算想去,也去不了,再等一年也没必要了。
我应该还对他抱有希望吧。否则怎么会义无反顾的选择D市,难道就仅仅因为这所学校里有我妈的同学在,可以照顾我?
还是因为这里离他要近一些,也自欺欺人的说没有为了他去他所在的城市。
我的初高中时期,朋友不多,能说知心话的一个也没有。我记得那个掉进池塘的男孩儿,也就是我的邻居,他叫刘维,他说我是个过分特立独行的人。
我有吗?我只是不知道该跟谁交心。唯一那个已经离我远去,我还能跟我的朋友说,我其实是个同性恋,我的同□□人现在抛弃我了?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进入大学,我的性格让我的室友对我的态度非常不爽。
他经常说,清高什么,不就以第一名考进来的吗,有什么好拽的。
我没有过多的解释这些,一笑而过。性格使然,一直都冷习惯了,突然让我热起来,我真做不到。
我们寝室四个人,室长叫周瑜,就是既生瑜何生亮那个周瑜,他年龄最大,我们叫他老大,也会笑称他做公瑾。老二叫潘茂阳,我觉得他是我们四个里长得最帅的一个,但个子却只有176,他说他的身高是硬伤,以后会吃亏。我是老三,他们都叫我小三,我对着镜子看,我哪里有破坏人家感情的潜质了?真是太看得起我。老幺就是那个看我不爽的小孩儿,他叫江岑默。
起初听到这个名字时,我略微有些呆滞。我总是在不经意间从别人身上寻找陈墨的影子。哪怕就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跟他名字中读音相同的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江岑默跟我是一类人。我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大概同类之间散发出来的气息跟普通人不一样吧。
他长得很秀气,皮肤也白,看起来像个女孩子。行为举止也是不像我们三个,他的桌子上除了书本就是一大堆的化妆品。衣柜里的衣服也是种类繁多,我甚至见过他放在柜子最里面的女士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