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想也不想:“但比亲哥还亲呢。”
“……”唐斯哲说,“就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
唐攸说:“没有。”
唐斯哲问:“那你有喜欢的人么?”
唐攸说:“也没有。”
唐斯哲又问:“你喜欢男的女的?”
唐攸说:“我不知道。”
“……”唐斯哲思考一下弟弟和殷展从爱情直接跳到亲情的可能性,默默退散了,他出门找到夙家人,问了问他们这边的结果。
夙家人一脸惨不忍睹,殷展这时虽然还没彻底上位,但已经是半个家主了,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们能从他那里问出东西才有鬼了。
唐斯哲深深地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与他们一合计,想出了一招先婚后爱。
当然他们的理由是这样的:唐家的人太忙,不能时刻陪着唐攸,而夙家的家主和夫人决定四处转转,也不常在儿子身边,万一遇上事需要家属签字怎么办?所以不如结个婚,以后找到合适的再离。
殷展似笑非笑:“真贴心啊。”
夙家人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不停地强调说是为他们着想。殷展没有多言,私下找到唐攸,询问他的意思。唐攸高兴说:“我觉得挺好啊,省得麻烦我哥他们来回跑。”
殷展一听便知唐家给他灌了不少迷汤,下意识想点醒他,但话到嘴边顿了顿,说:“随你吧。”
二人于是领了证,办了场婚礼,晚上躺在大红喜床上聊天。
唐攸直到白天一群人起哄让他们接吻才觉得有些不妥,问道:“哥,万一你找到喜欢的人,对方恰好喜欢你,但看到你已经结婚就远离你了,怎么办?”
殷展说:“不会。”
唐攸不解:“什么不会?”
殷展说:“我大概不会找到喜欢的人。”
唐攸惊讶:“为什么?”
殷展笑了笑:“别问那么多,睡你的觉,以后碰见喜欢的记得告诉我一声。”
唐攸点头说好,很快沉沉睡去。殷展静静躺了一会儿,身侧望着他。
为什么呢?
因为伤口还没好。
那时候看着爱人死,身体好像被劈开搅成了肉渣,这太疼了,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这股要将人活活折磨致死的疼。他本想跟着去,后来一想又觉得不甘,他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因此与天道作对就成了他目前最大的乐趣。
只可惜某人一直不开窍。
他掐了把唐攸的脸,闭上眼,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他本想试试看菩提镜见他们领完证会不会放人,结果第二天睁眼仍在这里,便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老老实实过日子。
婚后的生活与之前没有半点不同,殷展知道唐攸是孤儿,所以只要有空便带着他出去玩,教了他很多东西,然后见他偶尔犯傻整出的乌龙,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十年、二十年……他们仍是这种关系。
两家的人就没见过这种奇葩,都麻木了。
殷展也奇怪,他甚至怀疑唐攸会不会喜欢上他,还特意试探过,却仍没半点收获。他沉默地望着唐攸,暗道就算这小子没谈过恋爱开窍晚,这么久也应该对某个人感兴趣,现在这样就好像……他心里一突,暗道这简直就像是没有情丝一般。
唐攸不清楚他的想法,买好小吃,颠颠地过去找他。
殷展见他吃得满脸享受,无奈地揉一把头:“多大的人了,有点出息。”
唐攸笑了笑,亦步亦趋跟着他离开。
医学发达的好处是人类可以很长寿,他们又生活了几十年,比当初殷展和爱人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二人虽然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却很温馨,有那么几个瞬间殷展甚至觉得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这念头升起一点便被他压下了。
这天殷展拎着水壶去浇花,忽然只觉一阵心悸,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他急忙去找唐攸,远远地便见他窝在廊下的躺椅里晒太阳,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
他快走几步,见他搭在腿上的手缓缓垂了下去,瞳孔微缩,水壶砰然落地。
熟悉的灵魂抽离感终于传来,彻底昏迷前,他看见唐攸的手链在发光,但那太微弱了,似乎只是错觉,尚来不及仔细查看,紧接着便沉入了意识的深渊里。
第20章 年少烂漫1
唐攸感觉只是睡了一觉,再次睁眼便发现正被一片白光包围着,而身体已经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他有片刻的茫然,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去世了,顿时遗憾临走前没能和他哥说上两句话。
或许是这一世无忧无虑,虽然活到暮年,但他的心态却没怎么发生过变化,打量一圈后第一个想法仍是回家后系统究竟好了没,还能不能赶上送快递啊?
还有……这到底是哪里?
他再次左右看看,见前方的光越来越亮,不由得闭上眼,紧接着闻到一股花香,他抬起头,发现正站在山坡之上,天空蔚蓝,白云袅袅,不远处有一座宫殿,在郁葱的树林里露出了一角屋檐。
昆仑山,明泽宫。
他的脑海瞬间闪过这一名字,却并不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这时视线一转,他感觉自己低下头,舔了舔雪白的小爪子。
心底微微一颤,他顿时想起来,这是他的童年。
虽然在以前的记忆里,他应该是在孤儿院中长大的,但现在身处这个地方,他却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才是他的童年。
他是一只白泽兽。
他生于昆仑山,长于昆仑山,在这里一直生活了很多年,日子漫长而悠闲。他从没见过父亲,而母亲一直很忙,且有处理不完的工作,他们很少见面——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如今一想,他知道有父母陪伴的童年才是正常的。
小白泽窝在草地上,鼻腔呼进的满是令人愉悦的清香,他高兴地打了几个滚,忽然察觉一股极其霸道强悍的气息落在了明泽宫上,急忙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还没进入大殿,他便听到一个陌生的男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我听说你身边有个小孩?”
另一个声音冷冷淡淡:“没有。”
先前的男人问:“说,那小孩哪来的?”
“我说没有就没……”主座的人说到一半,唐攸的一只小前爪恰好迈进来,二人顿时齐刷刷看了过去。
殿内落针可闻,唐攸看着母亲和陌生的黑衣男人,在一片死寂下眨眨眼,又眨眨眼,慢吞吞缩回爪子。黑衣男人瞬间回神,大步冲上前将他抱起来,他吓了一跳,开始挣扎,却莫名地觉得很亲切,不由得打量一眼。
这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暗色花纹,看着很繁杂,他的气势很强,面容冷峻,目光幽深,那眼珠呈暗红色,一副“大爷脾气不好,凡人勿近”的样子。
唐攸有一点怕他,但又想待在他身边,缩着爪子低低地叫了一声。
男人霍然转身,戾气暴涨:“你之前不是说孩子没保住么?那这是怎么回事?!”
主座上的白泽绷着脸,垂眼盯着案上的果盘,好像已经魂游天外,明显在抗拒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眯起眼:“我要把他带回冥界。”
白泽立刻道:“你做梦!”
男人充耳不闻,看向怀里的小白泽,尽量让语气缓和一些:“我是你父亲,你叫什么名字?”
唐攸说:“糖糖。”
“……”男人再次愤怒地抬头,“他好歹是我儿子,你怎么能给他取这个名字?”
白泽淡淡道:“他喜欢吃糖。”
男人说:“我要给他改名,然后带他回冥界。”
白泽冷着脸站起身:“我说了你做梦!”
“你知道的,他体内流着我的血,如果不觉醒,他永远会是这么懵懵懂懂的样子,也永远长不大,”男人一字一顿,“你想看到他这样?”
“……我总会找到办法,”白泽缓缓说,“先前小逍出生的时候你也是那么说的,结果呢?他现在是觉醒了,但成了什么样子?”
“那也总比呆呆傻傻强,我们一族的人不能有弱者,”男人神色冷酷,停顿一下,补充说,“何况小逍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了,比以前好多了,他性格会这样主要是缺爱,谁让你天天那么忙……”他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顿时喷火,“先不提这些,你把孩子生下来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还骗我说没保住!”
白泽坐回到座位上,一张脸面无表情,再次魂游天外。
男人气极,紧接着想到什么,眼珠更红:“难怪这些年我想来你这里你都不干,要不是这次我偶然得到消息,你想瞒我多久?嗯?”
白泽继续沉默。
男人盯着他看了看,一语不发抱着儿子转身便走。
白泽冷冷道:“你今天敢带着他出这个门,这辈子就别再来找我。”
男人额头青筋一跳,扔下儿子便折了回去。唐攸默默缩着,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吵架,见他母亲那张华贵的案几被男人一踹,哐当砸在角落里碎成渣,总觉得很恐怖的样子,忍不住颤颤巍巍向外爬。
下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风,男人挡住他的去路,居高临下看着他,气势森然:“我叫乐正敖,是你的父亲,此外你还有一个哥哥,叫乐正逍,现在在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