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嘉曦那样的病人来说，的确有一定风险。但对于其他大部分病人来说，风险虽有但也在可控范围。
郁慕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有更多的病人在等待治疗，市场也需要这样的技术和产品。”
“那你觉得白教授能百分百信得过吗？”
郁慕蹙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郁隋摇头：“知道一些，但谈不上实锤。”
郁慕接了个电话，是秘书问她何时回公司，有几份重要文件等着她签字。
“过两天我去你家，不管是不是实锤，你们都要跟我说实话。”
**
郁慕是带着盛楠西一起去的郁隋那里，因为知道她们的来意，郁隋特地提前把两个孩子哄睡了。
她泡了壶茶，四个人都没什么品茶的心情。
郁慕看了眼身边的人，温声说：“楠西，你先把你在医院的发现说说吧。”
郁隋和楚嘉筠以为说的是之前追查的事，没想到盛楠西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最近和医院联络比较频繁，就顺便了解些其他信息，结果发现最近腺体病病人的发病率明显增加了。”
“你对比了过去的数据吗？”
盛楠西点头：“我拿不到精确的数据，但比了个大概，光是静城第一中心医院，确诊病人数量就比去年增加了15%。”
郁隋和楚嘉筠均是眉头紧锁，这显然不太像是偶然发生的。
楚嘉筠想到还有一种可能，身为病人家属她颇有经验，那就是听说哪里可以治疗，就会千方百计前去。
“会不会因为第一中心医院是指定能够提供人工腺体的医院，所以病人都集中到那里去了？”
“有这个可能，但比较了去年全市的确诊人数后，还是有明显增加。”盛楠西抿了抿唇，强调说，“是患病的人总数增加了，而不完全是就医地点的调整。”
她这么一说，郁隋和楚嘉筠的心又沉了些。
有些不太好的想法，隐隐浮上心头。
郁慕一直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不见半分轻松。
她看着楚嘉筠，想了想，问：“楚老师，你能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郁隋上次去找郁慕，委婉提醒了几句，但也没把楚嘉筠的事全盘托出。郁慕今天既然愿意来，说明在内心是倾向她们的，到了现在，楚嘉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我是Omega，是通过修改了资料还有使用强效抑制剂后才能进入基地任职。”楚嘉筠转过头看了眼郁隋，对方很有默契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深吸了口气，接着把进入基地的目的和从白世谦那里听到的关于腺体细胞功效的事也都说了。
越听越令人心惊，郁慕更是心情复杂。
郁隋见她一言不发，主动说了自己的猜测：“我跟嘉筠都觉得，这事可能已经形成产业链了。”
做生意的人都清楚，一旦形成产业，利润将呈几何级数增长，对于任何一项投资来说，这都是非常理想的结果。
“这事我需要再查一查。”
郁隋对郁慕的表现有点失望，当郁慕匆忙赶回公司后，她连连摇头。
盛楠西为郁慕解释：“人工腺体上市是她花了很大心血促成的，如果只是凭我们的几句话就喊停，她不仅心里接受不了，董事会那边也不好交代。”
郁隋揉揉眉心：“我只是担心决定迟了，对她的影响不好。”
如果白世谦真有问题，那么郁氏肯定撇不清。这不是普通的生意，这是关系到许多生命的事。
郁慕一连消失了好几天。等她再次出现在公司的时候，临时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在这个会上，她提议暂停人工腺体的宣传和推广。
果然，会上就遭到了强烈的质疑和反对，郁慕能拿出的证据有限，无非是各地腺体病例突增的数据还有人工腺体进入市场后供不应求导致了价格上涨。
但这些理由不足以说服公司那些股东，在他们眼中，甚至觉得这才说明了人工腺体的前景值得看好。
“病人增加说明需求增加，价格上涨说明供应量还没跟上，这些都是在证明我们应该要扩大生产，加大宣传，让更多病人尽快享受到人工腺体带来的福音才对啊。”
郁慕顶住多番质疑，始终表示：“我们的产品刚上市，突然增加那么多潜在消费者，这本身就是异常。没有查清楚原因之前就贸然增产，风险同样属于公司。况且，腺体病不是普通感冒发烧，这样的疾病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集中增加，难道不值得各位深思吗？”
会上其实谁也没说服谁，但郁慕因为手里的股份和郁仲倾此前的授权，强行实施了暂停方案。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有二更，各位早点休息
第104章
郁慕的决定很突然,事先几乎没有任何铺垫和征兆。即使面对多数质疑她也坚持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叫停，以至于郁仲倾出差回来的时候，宣传稿已经发出去了。
这下不仅是公司内部的人反对,生产商那边立即就发来通知，强调自己会按照合同生产，而且让郁氏提前考虑好如何处理，尽量降低他们的库存量。
反弹最大的是那几家定点合作医院。为了让患者更快更好地接受人工腺体这项技术，郁氏一开始就把范围圈定在这些三甲医院。现在好不容易口子打开了,患者也陆续签订协议了，突然又叫停，患者肯定是要找医院的,医院里一些利益纠葛也开始闹矛盾。
多重压力都直接冲向了郁慕,那些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也没有表示过要站在郁慕这边。无人替她分担,也无人替她说话,她在郁氏建立起来的威望第一次受到了严重动摇。
郁仲倾亲自去了郁氏药业,在郁慕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些所谓的数据，还有郁慕所说的担忧。
他敛眉，看了许久,最后把文件夹轻轻扔在桌上。
“这些数据能说明什么？腺体病人发病率上升可能是受了生活方式或者环境影响,也可能是因为有了人工腺体技术,很多之前没有去检查的人选择了去医院,这并不足以说明会有你想像的那种危险。”
“爸,我虽然不是医生，但这么多年都在跟医疗界打交道,你觉得我真会只看一两个数据就做这样的决定？”
“你的证据只有这些数据，你的主观想法是你说的那些猜测跟可能。我不说它们是完全错的,可是跟公司的投入相比，跟牵扯到的各方利益相比，你这次的冒险是不是太缺考虑了！”
郁仲倾不仅是生气，震惊之余还大感失望。他之所以把药业部分放手给郁慕，就是相信她的能力和判断，谁知现在竟闹了这么一出。
和郁隋的胡闹相比，郁慕造成的损失更大也更令他烦躁。
郁慕垂眸，不愿做任何退让。
“你是不是坚持要这么做？”
按照原定计划，下个月就要实施第一例人工腺体移植手术，各方都十分关注，媒体那边郁氏也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现在突然叫停，意味着所有的节奏都乱了，最坏的影响莫过于那些已经签了协议的病人对此产生的不理解和不信任。
一旦失去患者的信任，这个产品再好，技术再先进，也不见得就有人愿意尝试，更何况还要签免责协议。
“爸，我想赚钱，但我不能用人命开玩笑。那些命虽然不是我的，但真因为我们不够严谨而出了问题，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哼，之前你一直信心十足，现在转眼又变得那么悲观。让你拿证据，你就给我看这个，郁慕，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上次郁仲倾想让白纪苓来郁氏工作，郁慕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现在郁仲倾说了这话，她的心狠狠痛了一下，更多的却是了然。
“我如果继续在这个位置上，那暂停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这算是郁慕多年来第一次正面和他对抗，如此强硬，如此坚决。
郁仲倾重重敲了几下桌面：“好，那明天开始，你就休假吧。”
郁慕走了，暂时也没人能立即顶上，郁仲倾唯有亲自上阵。但药业方面他放手比较多，大方向他了解，很多细节上的事他并不怎么熟悉。
他又想起了白纪苓，当初郁慕读书的时候他就注意过白纪苓的资质和能力，的确算是人才。能在静城大学这种地方年纪轻轻就做到行政方面管理层，也让郁仲倾对她更有兴趣。
白纪苓征询白世谦的意见：“大伯，郁总这次再开口，似乎很希望我能尽快去公司帮他，你说我该怎么做？”
“看你想要什么。如果想安安稳稳在大学里混个副校长，那就别动。”
副校长？显然不能满足白纪苓。
白世谦没说的另一半话，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是，我没有在药业行业工作过，去了恐怕也只是个摆设。”
她现在在大学里是有实权的，如果去了郁氏是个空架子，那对她来说是得不偿失。
“他把郁慕赶走，现在身边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急着把你叫去，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想多个摆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