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陆焱之抹了抹眼泪,“你可真残忍。”
为何要将真相告诉他?
秦越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陆焱之为何一时之间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他只是单纯地想将真相告诉他……
“你放心,秦章我会救的。”说着,陆焱之对着秦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就当是还了他欠秦章的情,从此他与秦章,再也两不相欠!
是夜,陆焱之端着一碗血,送去了秦章的屋里。秦越小心地将碗接过,他看向陆焱之惨白的面容,关心道:“你还好吧?”
陆焱之冷冷一笑,“死不了。”
心口处的旧疤还未愈合,又添了新的伤口。他能感受到那里火辣辣的疼,他想,过了今夜秦章不会死,那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这样也好。
陆焱之笑了笑,谢大哥,黄泉之下,我就快要去陪你了。
秦越不知陆焱之递过来的这碗血有多么重要,他还在想着等秦章醒来后,陆焱之该跟二哥和好了。他们秦家又能办喜事了。
他没发现,陆焱之眼见秦章将血喝下去后,便转身走了。
回了屋子,外头月华如洗。一如当年,他在山洞里,见着从外头抱着一摞果子回来的秦章,像月光一般温柔至极。
他爱着那时的秦章。
那个永远回不来了的秦章。
陆焱之想着,眼眶一热,心口处传来的疼痛在提醒着他,反噬开始了。他一头趴在桌上,捂着心口,那被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痒痒的疼。他忍不住伸手去抓,抓得胸前血肉模糊也不理。
四肢胀得发疼,经脉逆行,血液发热,似是要走火入魔。陆焱之咬牙,却仍是疼得嚎叫起来。他一把将桌上的杯碗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跌倒在地,身子上的疼痛使得他不住地在地上打滚,滚到了破碎的瓷片上,也不觉有什么。
他双目发红间,此时不仅心口痒,连脸也变得痒起来。陆焱之伸手去抓那张脸,却是越抓越痒。面上被他抓得起了阵阵红痕……
不知痛了多久,当身子的疼痛渐渐缓和了下来后,陆焱之大汗淋漓地仰躺在地,仿佛死过一回般地大口喘着气。
他睁着眼睛,想着的却是,他没死,他还活着。
陆焱之坐起身来,看着一身狼狈的自己,颓废地将头埋在了双腿间。
方才的那种疼痛,让他想起了在雾山的那十年所受的疼痛。那种毒虫撕咬般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果然,他又要变回以前的那个怪物了吗?
想到这的陆焱之猛地抬头,他看着垂落在大腿一侧的长发,不再是如墨般的颜色,反而一片雪白。
摸着这一缕头发,陆焱之一愣,他忙起身冲出了屋子,来到白日的那条小溪边,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水中的自己。
水中的那个人,一头雪白的银发,面容憔悴,脸上是一块又一块的黑瘢。
陆焱之静静地坐在溪边,水里的那个自己是那么的丑陋不堪。比之三年前,还要丑上几分。至少三年前的他,没有一夜白头。
陆焱之笑了笑,一边笑一边哭。
他捡起石子,往水中一掷,水波在月色下荡漾开来,可水中那个丑陋的倒影却还在。陆焱之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大哥死了,他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这三年来所有美好的一切,仿佛不过是一场梦。
他转过身去,望向那间秦章养伤的木屋,缓缓地朝着屋里走去。此时的秦章还未醒来,陆焱之走至床前,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的气色,在饮了血后好了许多。
那张面容虽然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这样一副好皮囊,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爱上吧?
陆焱之抬手,抚摸着那张冰冷的脸,随即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住了秦章的嘴唇。秦章的嘴唇还有一丝温热,不像陆焱之,全身上下冷得不行。
贪恋着这一丝的温暖,陆焱之身子颤抖着舍不得离开,任由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还好,至少泪水还是热的。
眼泪打在秦章的脸上,浸湿了那张苍白的面容。
陆焱之起身,深情地忘了秦章一眼。这是他最后一次,毫无保留地承认他对秦章的感情。从此,他与秦章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会有以后。
“秦章,永别了。”
说罢,陆焱之转身便要离开。
他没看见,床上躺着的秦章右手微微一动,一把伸出去抓住了正欲逃离的陆焱之。
“焱之……”
陆焱之吓了一跳,从冰冷的手上传来的热度,烫得他心口发疼。他回过身去,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在秦章身上,便挣脱开他,踉跄着跑了出去。
这一脚正好踹在了秦章的心口上。
受了这一脚的秦章,半梦半醒地就要下床去追陆焱之,结果脚一踏地,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心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月色皎皎,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陆焱之离去的身影,喃喃道:“焱之……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写完了这一章,我被虐惨了。
这一章的剧情,是从一年前就开始构思的,结果到今天才写到这儿来,惭愧不已_(:зゝ∠)_
关于颜值最后变美还是变丑,有过挣扎,最后还是坚持了原设定。
只是把我家颜值虐惨了呜呜呜呜呜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此役后,秦章被带回秦楼养伤,待他清醒时,已是三个月后了。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他却不顾秦弄等人的反对,执意要下床。
只是脚一落地,便浑身无力,可见幽冥教之毒毒性之大。
此番能保住性命,多亏了陆焱之出手相救。只是那日后,陆焱之就不见了踪影,秦越命人寻遍幽冥岛都未将人寻到。
回了秦楼后,派人出去多方打探,甚至还去了玉寒山一趟,可依旧一无所获。
秦越急了,料到秦章清醒后必要发难。这下果不其然,秦章即便被人搀扶着,也依旧嚷着要去找陆焱之。
可江湖之大,要寻一人岂是那么容易的?
秦章身为秦楼二当家,怎会不知这个理。他神色落寞,口中喃喃道:“焱之,你终是不肯原谅我。”
他依稀记得那天夜里,有人在他唇上落上一吻,混着泪水的滋味,咸到发苦。
他想抓住那人,却被人狠狠甩开。
秦章愈忆及那晚,面色愈是苍白,气急攻心下,他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便急急咳出,满是狼狈。然秦章却浑不在意,随意擦拭一番后,仍要出去寻人。
见状,秦弄斥道:“简直胡闹!”
这么些年来,他也是亲眼目睹了秦章与陆焱之之间发生的一切。饶是此刻,他心中也有气难纾。“当年,你执意要与陆焱之成亲,我与你说过莫要后悔,你可记得那日你是如何答我的?”
秦章闻言身形一晃,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
他记得,他曾信誓旦旦道,他与焱之情投意合,此生必定不相负。
“你再看看那之后你的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当日之誓?!陆焱之即已选择离开,便是对你彻底心死,你又何苦再去纠缠?且他对你还剩几分情意尚不可知,就算寻回来了又如何?莫不是又要重蹈往日覆辙?”
秦弄冷哼一声。“如今你所承受的后果,皆是因你一意孤行任性妄为而起,怨不得他人!大哥今日就把话放在这了,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日后好自为之。”
说罢,秦弄便拂袖离去。
秦章颓然地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三弟,备马。”
“二哥?!”秦越一听,知是已阻拦不了秦章的意图了。
他暗叹一声,只得吩咐下人去备一辆马车来,又唤人去简素那儿讨了些良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外出寻人,秦章也不是漫无目的的。他本打算先去卿云山庄找谢沉玉问个清楚,可从秦越口中得知,谢沉玉在他昏迷过后,为护陆焱之舍身一事,便沉默良久,打消了主意。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玉寒山上,找那真正的长宁,好好询问一番。
陆焱之诈死三年后,重现江湖,顶着的是“长宁”的名头,这二人之间必是关系匪浅。
秦章此时身子还未好全,冒然上路,必定会加重伤势,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见不到陆焱之,他心中不安。他不求能再与陆焱之重修旧好,他只想亲眼见他平安无事,一生顺遂。
因秦章有伤在身,马车走得缓慢。几日后才抵达离岳城最近的一小镇上。
夜里便在当地客栈里投宿。
歇息一夜后,一大清早就要上路。只是客栈门一开,便有诸多乞丐围了上来乞食。秦章此次出来,除了有秦越随行外,还带了那四名剑侍。
剑侍白衣翩翩,面若冰霜,在秦章身边服侍惯了,脾气自是大得很,见了这些丑陋肮脏的乞丐们,皆是面上一阵厌恶。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将这些乞丐赶走。
却听得身后一虚弱的声音唤道:“且慢。”
剑侍们回头望去,见竟是秦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