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之被他这么一问,却是不慌。“当年江湖上传言,秦章受人蒙蔽娶了一个丑八怪为妻,后来得知真相后,他迫不及待地就休了妻,秦三公子,可是有此事?”
“……是啦。”秦越摇了摇头。“可江湖上的传言也不能尽信。”
陆焱之笑了笑,“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二公子的大病与这事有何关联。”
秦越道:“其实二哥他也是因为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才会做出那些蠢事来。后来等他想清楚后,二嫂他……”秦越说着眼眶一红,“焱之他……被一场大火烧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话落,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秦越许是想起了陆焱之的死,心中难受,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陆焱之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啊,你也别怪我二哥,他之所以老是刁难你,也不过是觉得你与我那命薄的二嫂,有些相似罢了……他不过是太过想念那个人了……”
“是吗?”陆焱之淡淡地看了秦章一眼。
本以为秦章想找回陆焱之,是为了自己身上的药血。可如今听秦越这般说着,却又好似不是。三年前秦章的冷漠与绝情还历历在目,陆焱之无法想象,在他死后,秦章想念他的样子。
“二哥因思念过度,还患上了心病,大病一场后落下病根,身子已是大不如前。”秦越说罢,用手抹了一把脸,道:“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
陆焱之看着他,嘴角也扯出一丝苦笑来。
思念?后悔?他该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QUQ
☆、第三十九章
陆焱之眼底有着一丝动摇,复又变得冷漠起来。莫怪如今的他小心翼翼,实在是当年被伤得狠了,仅凭秦越的一面之词,让他相信却是有些为难。
就在秦章昏睡的几日里,秦越命人将雪佛花从秦楼快马加鞭地送至万风堡来。得了药引的陆焱之,没功夫再去想这些事,只是一门心思地制起解药来。又因不好推托医治秦章一事,只得守在秦章的屋里,一面照料他,一面制解药。
天将明时,耳畔传来鸡鸣声。好几夜没合过眼的陆焱之有些撑不住,眼皮子耷拉着,一头栽倒在桌前,蒙头睡了过去。
他未瞧见,身后病榻上的秦章已经睁开了眼。
秦章的这一觉睡得很长,长到他甚至有些不愿醒来。
就好似这三年来他从未曾清醒过般。
只因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梦里的陆焱之,总会让秦章恍惚,那人好像还活着……无论是倒在火海里,痛苦求救的陆焱之,还是化为鬼魂,说着不会原谅的陆焱之。
秦章有时会想,如若只有在梦里才会见到他,那醒着又有什么意义?
三年前,秦章将破了的婚服带回去后,便立即命人将它补好。只是当缝补好的嫁衣送至他面前时,却不再是当初完好无损的那件。
破碎了的东西不是仅靠缝合就能补救的,而逝去的人,也是再也寻不回来。
更何况嫁衣上那一大一小的口子,正是被当日的秦章一剑剑划出来的。
当天秦章大发雷霆,把屋里能摔的都给摔了。下人们胆战心惊的,若不是秦弄来了,这怒气还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冷静下来的秦章,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他小心地拥着那件婚服,躺在床上,只是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涌现出在漫天火海里,陆焱之一点一点被大火吞噬的画面。他看见陆焱之伸着手在向他求救,大火将那人烧得疼了,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焱之怕疼。
秦章猛地睁开了眼,额头冷汗直流。
他起身二话不说地夺门而出。此时的二公子已在屋里不吃不喝地睡了两天,整个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若不是那张容颜还是那般惊艳,旁人都快认不出这还是那个爱美的二公子了。
剑侍们怕他出事,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却见秦章来到了那日被大火烧焦的屋院前,久久伫立着。屋子被烧得干净,满目疮痍,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烧焦的味儿。剑侍们皱了皱眉头,想将主子唤回来。秦章却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地上皆是被烧黑的木头和碎屑,他小心地走到里头,随即俯身用手掰开那些木头,有东西刺到他手上,也跟没有知觉般,任由雪白如葱的手指渗出血来。衣上沾染了灰尘也满不在乎,只是低头将那些碍事的东西一点点挪开。
他的脑子一片混沌,满心满眼的就只记得陆焱之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想着那个人曾孤零零地躺在这儿等着人来救他,可却什么也没等来。
秦章觉得脸上一热,用手抹了抹,却是湿润的东西。
他是怎么了?
感受着手心上的温热,他恍惚地回过神来。他是怎么了……陆焱之死了,不是死得正合他意吗?为何他的心会这般堵得慌?
秦章呆愣在那儿,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在做什么。
直到有人喊他。
“秦章?你在那做甚?!”
是秦弄。听下人回报秦章这几日的反常举动,秦弄放心不下,便也匆匆赶来。一来便见秦章站在烧成焦的屋院中,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身上脸上弄得灰突突的,头发也披散着,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剑侍说这人是他那爱美的二弟,秦弄还真认不出来!
此时秦章回头,对着秦弄笑了笑。他说:“我在找人。”
找人?秦弄一愣,这世上还有秦楼找不着的人吗?
后来,秦楼还真找了个人出来。当天夜里放火烧陆焱之的人。
是秦章院里的丫鬟,曾被派去伺候过陆焱之几日。丫鬟瑟瑟发抖地跪在堂内,不住地求饶道:“大当家,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是有意的……”
因着放火一事,害得秦楼损失惨重。这丫鬟也不是个胆子大又心细的,没多久就被人查了出来。
“是谁指使你的?”秦弄狠厉地问道。
“是……是苏暮白苏公子……”丫鬟拼命地磕头,并将实情说了出来。“那日苏公子来找奴婢,说是让小的助他除去陆公子,以后他当上了二夫人,便少不了奴婢的好处……又给了奴婢一锭银子……奴婢也是一时糊涂了,才做出这等错事来,还请大当家从轻发落……”
“杀人偿命,这些你留着跟官府说去吧!”秦弄冷眼看着她,大手一挥,便命人将她拖了下去。
他双目一闭,心中怒气难当。苏暮白,这人是秦章带回来的,其中的恩怨纠葛他也不想多过问什么。可竟然敢在秦楼纵火,那他便不会轻易饶过他!
秦弄回身,看向身影隐藏在屋门后边的人,说道:“你也都听见了?”
那人身形一僵,点了点头。
在秦弄走后,门后的人才缓缓踱步而出。他绝美的面容上拂过一丝杀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十七和豆包的地理,么么哒(づ ̄3 ̄)づ╭?~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门后之人自然是秦章。
听得纵火一事乃苏暮白所为时,他震惊不已!尤想起那日,苏暮白对他说的那一番莫名的话,秦章劲瘦有力的大掌便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心中杀意浮现。
后悔?他冷冷一笑,却是后悔如此轻易地就放苏暮白离开了。
一个月后,洛阳城郊外的树林里,一男子跪倒在地身受重伤,白衣染上鲜血,好不狼狈。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看向面前这个用森冷的长剑指着他的人。
不甘道:“终于被你发现了。”
持剑之人面色阴郁,绝色容颜上是掩饰不住的怒容。他冷声质问道:“你为何要指使他人纵火?!”
男子听罢止不住地大笑道:“秦章啊秦章,是该说你聪明好呢,还是糊涂呢?”
秦章闻言,持剑的手稍一使力,又往前刺近了几分。
剑尖抵着男子细嫩的脖子,渗出鲜红的血液。男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面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来。此人正是苏暮白。
秦楼寻了一月余,终是在洛阳城内找到他的藏身之处。秦章二话不说前来拿人,几番交手下,将人逼进了这片树林。
“老实点,别想耍花招。”秦章眼神冷漠,此时看向苏暮白就仿佛看着一只蝼蚁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苏暮白心中一痛,知道事已至此,他与秦章之间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冷笑道:“就当我瞎了眼了,今日落入这般境地,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都随你。只是……那把火……”
“我从不后悔……”说着,毫无血色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个染血的笑容来。
秦章一愣,眼见苏暮白在他的剑下依旧一副不曾畏惧的样子,不免忆起初见时,也是这番景象。那个在桑槐树下舞着剑的翩翩少年,他曾欣赏过,也曾自以为喜欢过,可不知从何时起,心底的这个身影愈来愈模糊,取而代之的却是陆焱之那张丑陋的脸。
他一阵恍惚,手中的剑也跟着失了力道。
苏暮白趁着他分神之际,一掌袭出,将秦章手中的长剑击落,随即闪身隐至了小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