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为他留下一道擦伤后又过了近一分钟,秦台主通红的眼睛终于消退了颜色。
“灵丹妙药都没这么灵验。”项目负责人夸奖道,一边说一边用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赵映,他身后的研究员们都是一样的眼神,看起来他们格外想要赵映身上的一根头发、一片剪下来的指甲、汗毛、皮屑、血液……或者任何属于赵映一部分的东西都成。
唐宿默默挡在赵映身前,阻挡了这些目光。
而另一边,娇花美人秦台主恢复了清醒,却没有一个人关注此刻的他。这位红袖组组长浑身被束缚带裹成蚕蛹,双手被分开绑在两边架子上,看起来颇像个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手背上血流不止,显然该很痛,但是他却没有呼喊什么,而是自己默默地挣扎了一下。
一声极为清脆的关节响声。
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向他,而秦台主则将视线投向自己扭伤的手腕。
“我能问问,”假娇花真汉子,再疼也不哭不叫的秦台主说,“我刚刚是犯了什么事吗?”
等他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因为不知道之前那种状态会不会复发,秦台主被妥善处理伤口和扭伤后,被转移到曲庭旁边,距离高支花距离甚远的透明牢房中,待遇比起曲庭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人人都不想得罪红袖组那一群组长控的神经病。而秦台主一直表现得很明事理,并未有任何怨言,一直到最后,才拿回自己的手机和他副组长通了个电话。
他并没有提及自己的情况,而是要求副组长通知他的组员们,不要靠近有红眼睛的人。
“如果我的组员们也出了这种问题,”秦台主非常和善的对赵映说,“希望你那个时候能帮帮忙。”
这当然没问题,赵映点点头。
然后赵映迟疑了一下,问:【我们之前有见过吗?】秦台主愣了一下。
“没有,”他思索了片刻后才说,“你让人映象深刻,如果见过我一定能记起来。”
赵映并不觉得自己名字里有个映字就能让人映象深刻,但秦台主这么说后,他除了请秦台主再好好想想,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
他同样不觉得自己和秦台主见过,无论是这一辈子,还是重生前的一辈子,应该都没有。秦台主的话能能套用在他自己身上,如果赵映见过秦台主这样的人,一定会印象深刻。
然而没有,除了刚才突然闪过眼前的记忆碎屑,什么也没有。
越是想要找寻这片记忆碎屑的来去,赵映就越是觉得左脑开始隐隐作痛。
他保持着那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一直到离开研究所。
任福平留在研究所打杂,此刻给他们开车的是龚教官。
“你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和他一起坐在车后座的唐宿问,“是不是又头疼了?要吃止痛药吗?”
赵映没回答,他不想让止痛药把脑子搞得更迷糊。
就在这时候,龚士正突然狠狠打方向盘,拐入一条岔路。
车尾的惯性顿时让后座上两个年轻人滚作一团,头狠狠撞在车窗上的赵映呲牙咧嘴抚摸自己的头顶,抬眼看向龚士正。
高大的军人此刻却看着后视镜。
他冷静地说:“后面有车跟踪。”
第45章 一群STK
超委东南分部管辖的研究所因为其危险程度,显然不可能是在市中心。
这片地方在地图上还能算是上沪境内,实际上和县镇差不多了,公路两边楼房排排,每一栋都一模一样,奇丑无比的设计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安置房。
不过这条公路到底是通往上沪的,因此车流量并不算小。
两个年轻人听到龚士正的话,纷纷爬起往后看,却发现身后跟着好几辆车——小汽车、公交车,甚至还有一辆大卡车和两辆小电瓶。
“是边上那条道上的黑色宝马。”龚士正瞥一眼车上的导航地图,思考着等会儿往哪里走,“从咱们从研究所出来开始就不近不远地跟在那里,别往后看,我看到那车子里有人拿着枪。”
“……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简直让小爷觉得国内持枪并不是犯法的事了。”唐宿吐槽道,同时抓稳了一边的把手,防止自己又一次滚倒在后座上。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咔嚓一声,转头看去,发现是赵映给五四式上子弹夹。
唐宿:“……这是刚才研究所里那把吗?你什么时候搞到手的?!”
赵映想说他也不知道,好像是临走前无意识顺手就带了出来。
至于子弹,还是从训练营里带出来的那些。
唐宿见此叹了口气,默默从后座底下摸出一把边刃闪着寒光的军刀,驾驶座上的龚士正看得眼角抽搐——这又是一把从训练营里偷渡出来的货。
龚教官一边为今年训练营里可能的财政赤字默哀,一边将自己的装备分给两人。作为老兵的他同样在规则上十分油滑,赵映和唐宿都不想知道这人是怎么让手榴弹通过火车安检带到上沪来的。
“哦,不是,”龚士正说,“这是一天前和战斗部的人交流感情时,那些人送我的。”
这样说的他又一次疯狂地打方向盘。
汽车四个轮子在水泥路上留下明显的飘逸痕迹,跟在车后进入了路边一个混凝土厂。
这个混凝土厂似乎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不然也不能解释厂子里大白天机器不动没有工人,大门更是朝着道路大开,没有一个保安。只见数个高高拌合楼铁罐被钢架钢管支撑着,竖立在那里。
混凝土拌合楼下是一大片灰蒙蒙的空地,没有任何障碍物,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显然不是个好开战的地点。
“哦呀教官,”唐宿惊讶说,“咱们这是要和跟踪的人正面扛吗?”
“开什么玩笑,”龚教官再一次打方向盘,“就带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吗?”
这么说的他直直驾驶着车向拌合楼下撞去,后面黑色宝马紧跟在他们后面进入水泥厂,见着自己的目标像是发了疯一样搞自杀,生怕被波及,连忙踩下刹车。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霎时拉开了,黑色宝马中的人正心有余悸,突然看到那辆被他们追踪的车撞上拌合楼的钢架,竟然没有被撞得车头凹陷,甚至连锈迹斑斑的钢架都没有凹陷,或者有其他改变。就像是一块石头穿过水面一样,在混凝土拌合楼的画面上留下几道尚未平复的波纹后,汽车穿过了一连排的四座拌合楼。
除了龚士正外,这两辆车上的乘客都瞪圆眼睛长大嘴巴。
看着钢筋水泥的幻影从自己身体中穿过,差一点要拉着赵映跳车的唐宿保持着被吓呆了的傻样,转头问龚士正:“教官,莫非你是个操纵幻影的超能力者?太不厚道了你以前竟然没说过。”
“老子要是超能力者,还至于鞍前马后给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当保镖吗?”龚士正弹了弹车载导航的屏幕,“这次任务是保护你们,能跑就不要打。我不过是看着导航仪上明明显示这里有条路,这个水泥厂夹在两栋安置楼中间又诡异得很,才冒险试一试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闯过了水泥厂的幻影围墙,围墙后有数十个穿着执行部制服的男女,他们看着这辆突然冲出来的车,显然同样惊讶。
这群男女中还有好几个根本没注意到汽车和马达轰鸣声,而是全神贯注围在一起,有个白胡子飘飘的老人坐在一块沙盘前,闭着眼睛沉吟半晌,突然将一枚塑料小旗插在沙盘上。
老人家开口中气十足:“呔!目标便在方圆三百米!”
一个貌似是领头人的眼镜男闻言,指着突然冒出来的赵映三人的车,问:“洪老,是这个吗?”
洪老摇摇头,“目标是黑色宝马,这辆车明显是国产啊。”
眼镜男:“那这几个人是谁?”
“有点眼熟,”他身边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发着绿光——真正的绿光,而不是夸张形容——直勾勾盯着车内的赵映和唐宿,“好像不久前见过,啊这身材真好,驾驶座上那个大叔更棒啊,副组长我能不能摸一下他的腹肌?”
关于这姑娘视线是如何透过汽车外壳,看到车里三个男人身材的这件事,眼镜男完全不在意。他轻轻一拍姑娘脑袋,叱喝道:“想起来了再摸。”
他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尖叫起来,“是晋江组新加入了那两个大帅哥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副组长我能不能找他们要签名名名名!”
另一边的唐宿则已经按下车窗,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男人。
“这个是……红袖组的副组长。”他说。
唐宿认识的人好多,赵映想。
而且这话唠认识人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对,唐宿对中超委中的很多人都非常熟悉,但这些人似乎并不熟悉唐宿本人。
唐宿的认识……更像是记忆了一些人的资料。
至于唐宿身边的朋友和亲人……这么久了,赵映好像就见到过一个,还是个不知算不算得上朋友的钱崖。
之前一直没有细想过,赵映突然疑惑起来。
唐宿除了偶尔抱怨父亲是个极品外很少说起过去,理解为唐宿有什么伤心事的赵映也没有过问。但是他们两个人可以说形影不离了近两个月,就连赵映自己也发过几条短信,给姨父姨母家报平安,唐宿却从未联系过什么人,更不用说从前的朋友和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