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彩一边落泪一边自言自语,忽然听到敲门声,他连忙把照片放回盒子里,再放进抽屉。慌张地擦干了眼泪,才去开门。一打开门,冷皇熙就站在门口,已经换了衣服。
“有……有什么事吗?”宁彩避着冷皇熙的目光,但是打开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暴露了。
“我让你别在我面前哭,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宁彩,你是女人吗?”冷皇熙自顾自地走进了宁彩的房间,宁彩看他这般举动,想到前一天夜里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情。
“今晚……又要,睡这里吗?如果你要睡这里,那我去楼下睡好了。”
宁彩可没有勇气和冷皇熙再同床共枕一次,冷皇熙把转身想出去的人给拉了回来。
“放心……我不睡这里,你去给我弄饭,我饿了。”冷皇熙一边吩咐着,一边放开宁彩,坐到床上,随意得就像是自己的房间一样。
又来,又是做饭,做好之后呢,又要出去?
“那你……要吃什么?”
“你会弄什么就做什么。”冷皇熙倒在床头,拿起宁彩放在左边的小说样稿来看。
“你还写这种东西?”
“不是……那是我工作的杂志社的,我……帮他们画插图。”宁彩说得有些犹豫,他并不太想把已经找到工作这件事告诉给冷皇熙。
“你有工作?你不是还在上课?”
“我……我去给你做饭。”宁彩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他转身便出了房间,冷皇熙拿着样稿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地放到一边了,不过这个作者的名字,还真是让他不爽,什么名字不取,偏偏要和他讨厌的一个人同音。
宁彩心里有事,做饭的时候都没有集中精力,冷皇熙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看他魂不守舍切菜的样子,实在是担心他等他吃到带血的菜,还是走过去抢走了宁彩手里的刀。
“你打算就这样给我做饭?你觉得你自己身上的伤还不够是不是?”
“对不起,我……”
“怎么切?切片?”冷皇熙看了看手里的土豆。
“切块!”宁彩说完就被冷皇熙推开,然后就看见他动刀很快地把手里的土豆切成了块儿。他的左手还包着纱布,宁彩看得又惊讶又担心。
“原来……你会做饭啊!”宁彩忽然笑了笑,觉得意外。他想到曾经对冷皇熙的猜想,以为拥有那样一双好看的手的人,只是用来弹钢琴的,没想到他也会用那双手拿菜刀切菜。曾经觉得艺人一定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看到拥有万千宠爱的大明星冷皇熙就站在自己面前,和他说话,还切着菜,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冷皇熙余光瞟到宁彩那一闪即逝的笑容,停下了切菜的动作。然后又把刀递给了宁彩。
“你弄!”
“我知道了!你去外面等吧。”宁彩接过刀,又拿起一旁的洋葱。
“不……不要加那个!我不吃。”
“哦!还有别的什么不吃的吗?”宁彩指了指面前准备的食材。
“没了!快点!”冷皇熙有些慌张地走出厨房。他刚刚是想叫宁彩不要切洋葱,会熏眼睛。以前……那个人每次切洋葱,都会被熏得眼泪直流。
宁彩很快就把饭做好了,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桌之后,给冷皇熙盛了饭,还把筷子递到他手里,就像是照顾生活不便的老人似的,服务十分周到。
“你慢慢吃吧,吃完放着就好,我等一下来收拾。”
“坐下!”
“什么?”
“听不懂?叫你坐下。去拿碗筷!”
“那个,我不饿,我……”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是!”宁彩无奈,知道反抗冷皇熙也没有用,转身进厨房拿了碗筷,给自己也盛了饭。
宁彩一直埋着头吃饭,也不夹菜,动作太过小心翼翼。冷皇熙看他这样,心里又不高兴起来。他加了一块土豆放进宁彩碗里,宁彩这才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你先吃吃看,熟了没?”冷皇熙一本正经地说道。宁彩看他那么别扭的样子,想起第一次和冷皇熙一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他以前,大概都不能说哪些是自己喜欢的,哪些是自己不喜欢的吧,能这样和一个人好好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的菜色怎么样,味道是咸了还是淡了这种事情,他也许从来没有过。
宁彩夹起碗里的土豆放进嘴里,忽然就觉得满足。这盘菜,有一半算是冷皇熙完成的呢。
“熟了!也没毒,你放心吧!”
“你那么讨厌我,谁知道有没有毒!”
“冷皇熙……之前说我讨厌你的话,我收回!我……不讨厌你!”
“你以为说出去的话说收回就能轻易收回的?既然要收回,当初就不要说!”
宁彩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哪里又惹冷皇熙不高兴了,听他的语气,好像又生气了。
“不会说了,这样的话,以后都不会说了。”
“不用,你要讨厌我也很正常,毕竟我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说过吧,别人对你犯下的罪行,不要忘记,也不要原谅!”
冷皇熙这话说得有些自暴自弃,宁彩听了也不高兴。
他放下碗筷,看着冷皇熙。
“你知道从我出生到现在,有多少人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如果我都不忘记,都要计较的话,我会活成什么样子呢?肯能每天都想着怎么报复,怎么要回那些补偿,那样……我大概会被那些怨恨压得喘不过气,然后活得很累吧。不是我不计较,而是计较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况且……你对我做的那些,比起把我赶出来、完全不顾我死活的那些所谓亲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冷皇熙……你不过是按照你的脾气做了一些别人认为是错的事,那不是罪行,那些事……又怎么能是罪行?”最后一句,宁彩是说给冷皇熙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只是这样程度的事情,怎么能用“罪行”这么严重的字眼来形容呢。
对于宁彩这一番类似说教的说辞,冷皇熙没有回应,毕竟在他心里,他并不希望真的听到宁彩说出讨厌他的话来。他不知道宁彩是傻,还是真的太善良,他总觉得那一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仿佛意有所指。
“Warren告诉你我喝酒就会……自虐的事情了吧?”
“嗯。”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会做那样的事,你一定很想知道吧?”
“真的……可以告诉我吗?”
“虽然不知道你对我和我…他的事情了解到多少,但是Warren说的没错,他就是根源。他丢弃我的时候,我曾一度地想,是不是我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我出生了,却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爱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靠近我,然后又都离开了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艺人吗?我想,也许……只有那些充满向往和盲目的粉丝对艺人的爱,才不会退却。但是,久了我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爱是恒久的,她们也会变心,看到新人或是更好的艺人时,她们也会马上抛弃了你。所以我不相信,我什么都不相信。”
原来是这样的心情吗?他一直以来就是用这样的心情活着吗?所以他才会变得冷漠吗?认为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多么悲观的想法啊。因为这样,才会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吗?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呢?会让他有这么可怕又可悲的想法。
“不要弄那么可怜我的眼神看着我,我最不相信的,就是那种眼神。”
“冷皇熙,你有试着去相信一个人吗?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也不管对与错,你都还是愿意义无反顾地相信着他。你有过吗?”
不等冷皇熙回答,宁彩又继续说道。
“我有!不管那个人怎么伤害我,我都愿意相信那不是出自他真心的。不管他怎么赶我走,我都想要留在他身边,我想他开心,希望他能多笑,甚至希望能代替他受伤,代替他疼。”
看着宁彩那么鉴定笃定而又温柔的眼神,冷皇熙竟觉得嫉妒起来,他嫉妒能让宁彩有那样表情的人,在宁彩说出有那样一个人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冷纪山。这样一来,他又觉得愤怒。他忽然扔了筷子,站起来,越过桌子,捏住宁彩的下巴,掐住宁彩的脖子。
“宁彩,你怎么总是有本事说一些话让我恨不得想惩罚你?你现在是在谁面前说着谁呢?”
宁彩仰着头看着冷皇熙,他不反抗,也不害怕,也不生气,而是默默地承受着。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遇到那样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相信你,守护你。每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存在的意义的,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话了。虽然……那些人不够关心你,但至少他们还在,我现在……连一个可以憎恨的人,都没有了。”
“你……”冷皇熙看见宁彩眼里的落寞,想到宁彩已经失去了双亲这件事,他愤怒地甩开了手,踢开椅子,转身就上了楼。
宁彩捂着自己的脖子,急促地呼吸着,看着桌上基本没有动过的菜,还有被冷皇熙扔到地上的筷子,他悲伤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