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当然很好。虽然有时候太过温柔,但由我守护的话,他是绝不会出事的。”兰斯洛特笃定地说着,终于露出了微笑。
然而现实给了骑士一耳光。将两仪式与黑桐鲜花安顿在客厅,兰斯洛特前往雁夜的卧室,打算叫对方出来。推开门的一刻他便愣在那里,大脑也停止了运转。
年轻的间桐当主平静地睡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俯身下去,鼻尖几乎贴在青年细高的鼻梁上,而二人的唇瓣正紧紧相贴。
以仿佛能令一切光芒湮灭的漆黑瞳孔注视着雁夜,男人轻轻衔住了淡粉色的薄薄唇瓣。
狂暴的杀意在安静的空间内爆炸。黑色的瘴气由骑士身上升腾起来,汇聚成泛着青蓝色寒芒的长剑。愤怒的骑士握紧了“无毁的湖光”,打算给予胆敢冒犯御主的狂徒一击——
“雁夜说,你摆脱了狂化咒语的影响。现在看来,他太乐观了。”以温和的魔力将雁夜笼罩使对方不至于被弄醒,言峰绮礼平静地开口,“如果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使出最高等级的宝具,那也难怪雁夜如此辛苦。”
“……”一不小心亮出A++级宝具的兰斯洛特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无语。他收起武器,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盯着绮礼:“你怎么敢冒犯……”
“补魔而已。”言峰绮礼答得自然而然,“你刚刚用过宝具,他为你耗费了很多魔力。”
“欸?”因为那正直严肃的语气,兰斯洛特几乎要相信对方。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将怀疑搁置:“我对魔术了解不多,你不要骗我。”
“怎么会呢。你也直接从雁夜的身体获取过魔力吧。”
“我绝不会冒犯主人!即便是吸食血液,也是在经过主人允许的情况下。”
“是这样啊。”绮礼站起身来,“总之,既然你平安无事地回来,雁夜也能放心了。那么,我先走了。”
兰斯洛特皱了下眉:他觉得对方好像松了口气,甚至连心情都变得愉快。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你还有事,也可以在客厅等候,”他冷淡地说,“我会将主人唤醒。”
绮礼没有应和,径直走出了房间。留下来的骑士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雁夜。
湖中骑士会追随、会守护的王者就只有一个——亚瑟·潘德拉贡。他会前往英国又再度回到日本,就是希望与对方再度相会。
但是,间桐雁夜对他来说,也是值得承认的主人。
因为只顾着自己的感情而忽略了御主,没有将纠缠对方的奇怪生物捉出来杀掉,也没有发觉对方交往密切的对象仿佛图谋不轨;这样的自己,作为从者实在太差劲了。
骑士发出了哀伤的叹息,轻轻握住了御主的手。
***
两仪式将黑桐鲜花脸上沾染的污迹悉心擦干。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看向楼梯。而在注意到她的一刻,对方也忽然驻足。
她忽地站起身来,身上散发出足以将一切生灵扼杀的气势。染血的蓝色振袖如同风雅华丽的血色礼服,随她旋身而微微飘动。
眼中放射着能够穿透皮肤冻结血液的锐利寒光,两仪式抽出了刀。
充斥着浑浊迷雾的灵魂,如毒蛇般扭曲着延伸的死线——这便是她所看到的、对方的本质。
冰冷的光焰随着魔眼启动而燃烧起来,两仪式将要对她认定的敌人发起攻击——
等等!
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的少女僵在原地。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晚还在这里?而且,好像还是从间桐君的房里出来?
难道,这家伙是间桐君的交往对象吗!!!
两仪式杀气腾腾的表情转变为纠结和为难。一向果断解决敌人的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黑桐鲜花迷糊的呻|吟将两仪式惊醒。她迅速回身,将悠悠醒转的黑桐鲜花再度打昏。
言峰绮礼挑了下眉,走入客厅:“你不打算揭穿我吗?”
两仪式瞪着他,仍旧挂着令人战栗的怒容:“你就这样承认了啊。”
“对方是雁夜与其他人联合都没能除掉的人,但交给拥有‘直死之魔眼’的你却最合适不过。反正,荒耶宗莲的目标是你,一定会与你发生争斗,而与你关系密切的雁夜一定会设法帮你,不是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两仪式停住了。
沉默地注视着自己与间桐雁夜谈笑,似乎正与间桐雁夜交往的男人;
被圣堂教会所掌控,却容许间桐鲜花进入的废弃教堂;
虽然只是彼此之间的事,却被毫无防备心的鲜花大肆宣传的切磋;
想要借助自己达到根源,一直默默监视着自己动向的强敌。
支离破碎的诸多小事在脑海中串联,形成剧本一般的存在。两仪式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这家伙,难道是误会了什么,出于嫉妒才陷害自己吗?
另一边,言峰绮礼继续说了下去:“我在圣堂教会做代行者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直死之魔眼’的力量。有些强大的魔物,即便是驱魔的黑键也无法伤害其分毫,但拥有魔眼的人却可以将其切碎……总之,能将那个级别的魔物杀死,敌人是‘人类’的话,就更加毫无问题。”
两仪式严肃地望着对方。
从理论上说,只要敌人还活着或是能够活动,她就能够将其抹杀。令她充满敌意的,是对方那颗懵懂又邪恶的心。
但是,这个人,并没有糟糕的前科。日后,在间桐雁夜身边,对方至少也能安分一些。这个寡言少语死气沉沉的家伙会与自己解释,大概也是恐惧着自己将实情告知间桐君吧?
“我不会杀你。但放任你留在间桐君身边,我果然还是无法放心。”
迄今为止都板着冷肃脸孔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一样的,雁夜和其他人。”
两仪式一愣。
“他是个……有趣的人。能在原本索然无味的人生中遇见他,真是愉悦啊。”
两仪式觉得对方口中的“愉悦”有点古怪,然而她捉住了更在意的一点,“不是他就不行吗?”
“不是他就绝对不行。”
“……算了。无论是杀掉你还是揭穿你,间桐君都会很难过吧。”两仪式叹息着扶额,“怎么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话毕,少女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出去。她扬起刀来,裹挟着重压将其劈下——
男人似乎早猜到她会动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来。手执魔力编织而成的利刃,他稳稳地架住了少女的刀。
“不错啊,你。”少女朗声笑了起来,好胜的灵魂开始熊熊燃烧,“你猜,我能不能在间桐君下来之前把你扔出去?”
十余分钟后,与兰斯洛特谈过心的雁夜走下楼来,看见的就是两仪式端坐饮茶、黑桐鲜花睡眼迷蒙地靠在她身上的画面。
“言峰君走了吗?”
放下茶杯,两仪式露出灿然的微笑:“是啊,已经走了。”
悄无声息地延续并不断扩大的风波就此结束。最危险的敌人已被消灭,而与两仪式并肩战斗过的黑桐鲜花态度也有所改变。
——“你和哥哥的婚礼,我是绝不会出席的。但你,其实是我喜欢的那类人……我也的确很喜欢你。”
对两仪式说出这番话的鲜花,得到了对方温柔的拥抱。
在雁夜看来,眼下只有一件事需要解决:对召唤英灵了解甚少的鲜花无法建立与从者的联系,而她仅存的魔力也不足以支持英灵的灵体化。
“但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在不久的将来,你会与你的王再次相见。”雁夜这样宽慰兰斯洛特。
在那之后,兰斯洛特就会随着亚瑟王与黑桐鲜花一同回到英国吧。到时候,自己又可以回归普通的日常了。
认为生活即将平静下来的雁夜,也终于完成了他的回信。
【你当然是特别的啊。特别的,变态。
而且,虽然很让人伤脑筋,但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了。总之,没办法抛下你不管。】
21. 我的对手壕气冲天(一)
淡淡的尘埃,如同千万破碎的花瓣,在澄澈的天空下起舞。
这便是,间桐雁夜眼中的世界。普通,但仍旧美好。
他牵着间桐樱在碎石路上行走,兰斯洛特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
“你啊,怎么忽然对我在意起来?之前不都是跟着阿尔托莉雅的吗?”对于从者突如其来的关切举动,雁夜颇感疑惑,“而且,我只是去和言峰君一起吃饭而已,又不是决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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