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雨来的让人措不及防,到了放学的时候还没能停下来,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迹象。亦打电话让父母来接,一边留下辰一起走,因为两个人都没带伞,雨下的很大,不适合冒着冲出去。
当两个人坐在了亦的爸爸的车上时,亦的爸爸回头过来看着辰,怔住。
“小辰?”亦的爸爸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喊了一句。
辰本正在拿着亦递过来的干毛巾擦干头发,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舅舅?”同是惊讶的表情。
“诶?”倒是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到家,妈妈已经把煮好的饭菜放在了餐厅,看见亦和亦爸爸身后的少年,也呆住,然后满眼泪花,扑了过来抱住了辰。
原来,辰的妈妈是亦爸爸的姐姐。
前几年,辰的爸妈为了庆祝结婚纪念日,一家三口一起去旅游。结果遇上山洪爆发,辰的父母不幸遇难,而辰自己得救了同时也受了重伤。家里的积蓄还光了医疗的钱后,辰的家里也被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来自父母家的所谓亲戚,分走了不少财产。还为了争这些,在家里吵架。
后来辰在当时学校和老师的帮助下,卖掉了自家剩下的房子和可以卖掉的东西,离开了曾经自己长大的地方。还只是初中的他承受了莫大的悲痛,同时他也灰心了,不敢再相信那些所谓亲戚们,自然地,也就没来找亦他们家。这些年来,靠自己的力量,和学校以及政府的一些补助,上学并维持生活。
听到这里,亦的妈妈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泪。亦的爸爸也在一旁叹着气,后悔自己没有继续找辰的下落。
怪不得第一次见辰,仿佛似曾相识一般。小时候,亦是和辰在奶奶家一起玩过一个暑假的。后来奶奶去世,两家人也没再有什么机会聚在一起。那时候的记忆能留下多少呢,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亦爸爸能勉强认出辰,或许还是出于血缘之间的冥冥羁绊。
不管过去如何,亦想着,辰还在,能找到辰,这就是万幸。
亦听着辰亦父母陈述过去的,他们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仿佛感同身受一样,亦心里很是难受。手上传来温暖的感觉,亦回过神,是辰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亦回以自己的微笑,和手指间的紧握。
两个少年今晚一起睡下,在亦温暖的卧室中,亦先睡着了,睡得很是安心。辰对这里陌生的气味没有不习惯,反而觉得这里充斥着的亦的味道,无比安定。辰在卧室的黑暗中,眼眸确如窗外天空星辰一般明亮。仿佛有风吹进卧室,辰想着,未来的旅程,自己不会再像风一样,无所归宿。
“辰,不回那里了好么?”夜晚,亦睡梦中的呓语被一旁还没睡着的辰听见。
“好,我答应你。”辰轻轻回应。
睡梦中的亦,握着辰的手。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也被紧紧回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树懒。
☆、尘
眼前是一片火海,烧红了半边天。莫站在火海前,眼神里只有一片炙火映出的烈红,从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终于报仇了。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心中,没有当初设想的那样畅快。为了报仇,他从小跟着师父隐于林中,刻苦习武,为的就是今天能够站在仇人们面前,斩除他们,以祭奠自己死去的族人。
莫不会笑,从小就不会,他总感觉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自己开心的。除了报仇。但是现在的自己,却笑不出来。在杀那些仇人时,莫看尽了他们眼底里露出的恐慌和不解。他来不及细想,像本能一样地施展自己所学剑法,杀掉他眼前的一个个仇人。等到最后一个人咽了气,用一片大火烧光了这些人的寨子。
这些红发的恶魔,就当以火红的烈焰烧光他们的一切。
但是,做完这些,莫却发现,自己和当初恶魔般的他们,没有什么区别。自己一头的纯净的白发,却不如自己族人待人的和善心境一般。自己的心,也许早已经是恶魔一般了吧。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要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不过还好,结束了,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太累了。从小到大十几年的蒙蔽在自己世界的抑郁与灰色,莫觉得自己在那片灰色里呆得够久了。今天把它们都一股气泄出,以后就不用再管什么仇了。
此时,莫准备收剑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阵哭声。莫一怔,又像是本能似的转身冲入火海,抽出背后的冷剑,除掉了所有眼前的障碍,冲进一间房子。只见床边有一个红发男孩正在费力地哭喊着,咳嗽着。他来不及多想,抱上这个孩子就飞出了火海。刚一逃离出那个炼狱般的房间,身后便是一阵房屋倒塌声。
莫被火烧起的浓烟引得咳嗽了两声,看了看怀中的男孩,男孩已经晕了过去。他看了看周围火光映出的山林,净是一片荒凉,叹了一口气,抱紧了这个孩子,离开了那个火毁尽的山寨。
回到自己的小屋,莫把男孩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他,心中却是一阵怅然,有点后悔之前自己如恶魔一般的屠戮。此时眼前的红发男孩,就和当初的自己境遇一样。
“莫,吃饭了。”红发少年在后面喊着,莫睁开眼。刚才自己正在小屋的湖边打坐,不知为何又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了。他起身,站起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满脸笑容的红发少年。这个少年,正是当时的那个莫火海中救起的男孩,他叫做燃。
当时候在听到他说出自己的这个名字,并写下时,莫觉得这个好讽刺。自己正是用一把火,燃尽了这个少年曾拥有的幸福的一切。让莫奇怪的是,燃清醒过来后,没有问过莫关于自己家的寨子为何被灭以及更多,也许他明白这些,不过没有说而已。就像当初自己一样,没有人教自己仇恨,自己却染上了这种黑暗的情绪。
当然莫也不会告诉他一切,他很少言,对燃也是。正常人都没法面对自己的罪孽,更何况少言如莫。莫总觉得,过去的都该让它翻篇,成为过去。哪怕此时的燃没有把自己当成救命恩人,认出了自己是仇人也罢。以后和未来的事情,他都不愿去想,或是说懒得去想了。就当做现在是在赎罪好了。
既然有赎罪,何必犯下滔天罪责?莫不懂。
“今天我有在山上打到野兔子哦,来尝尝看。”回过神来的莫,看到自己的碗里多了块野兔肉,发现眼前少年的眼睛亮亮的,期待着自己的肯定。
“嗯。”莫怔了怔,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想来,自己还是托这个少年的福,能够吃上不少野味。也许燃真是把自己当成了恩人,他从来没提过报仇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让莫教过他一招半式。
这样也好。他们远在深山中,就自欺欺人地当作是远离尘世的一切。燃能够不追究过去的一切自然对燃自己来说是好事,对于莫则无所谓,自己当初已经陷进了这个仇恨的魔咒里,只是希望燃不要步上自己的后路。不过,作为燃真正的仇人,莫觉得自己真没有立场替他这样想。莫只盼时间和深山的修炼,能够淡去自己身上的罪孽,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因为它比当初的复仇,还要沉重。
“正面回答我,好吃不好吃,别老是嗯来嗯去的!”燃放下筷子,有些嗔怒,不满莫敷衍似的回答。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兔子,然后又辛辛苦苦地烹饪成美食,可不能让他简单一个字就这么应付过去!
莫抬起头,看着燃生气的真实样子,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觉得特别舒心。这是自己以前没感受过的感觉,却能够在和燃相处的日子里感受到很多次。莫甚至觉得自己养大燃不是在赎罪,而是在接受对方的恩泽。莫不知道想笑是什么感觉,这种时候他会想要自己露出温和一点的表情,但是他也不会。
“好吃。”
“这还差不多。”燃听了,满意地露出笑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自己可早就饿了,也好久没吃上这么美的野味了。
对面的莫,已经吃完,静静地看着燃香香地吃着饭,眼神里的东西,深得让他自己都不懂。更不知燃有没有替他读懂。
“莫啊,教我泳,可以吗?”一天,莫正打坐修炼完毕,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扑来。不用听声音,他也知道是谁。深山里就他们两个,而且会在自己练功完后扑上来的,除了燃,没有其他人了。
泳?这个有点难度,而且还是让自己去开口教他,这对习惯于沉默的莫可是难度极大。于是莫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我要学!”燃看着莫摇头,气得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
又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漫上心头,看着燃的样子,莫不由自主地用手覆上了他的头顶,刚摸上,就被燃给打了下来。
“不教我泳,不让摸!”蛮横的声音。
莫虽然不会笑,却感觉此刻那种陌生的开心情绪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胸腔。
“危险。”虽然这个是借口。但是的确,万一自己哪次不注意,燃在水里发生意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