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到老 (尔玛人)

　　“小山他妈，忙着呢，哟，这都这么大了。快生了吧，你可仔细点。”王大嘴一进到屋里就把目光放在了王春花的肚子上，确实有点大了。
　　“二婶子，快进来坐，我这是要生了，下个月差不多了。天气怪冷的，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王春花递给王大嘴一杯开水，自己也坐下了。
　　王大嘴接过水杯捂在手里，一下子暖气从掌心传到身体各处，“婶子也不和你客套，今天来你家就是一件好事要和你商量商量，小山今年都16岁了，该定个姑娘了，再等可就没有了，你知道王东家的王翠翠，那姑娘可是一把居家好手，村里人没人不夸的，今天我去串门，王东家的给我透话了，说他们两口子看村里的半大小子里，就咱小山顺眼。这意思都出来了，我就赶紧给你投个话，你们看咋样。要是合适我就去回个话，正是定下来。”
　　王春花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喜万分，自己的山子那是顶顶好的，王东家的王翠翠也是顶顶好的，这要是成了好事，那还担心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吗？
　　“二婶子，那边真透出话来了，真是太好了，翠翠我是知道的，那是没得说的，我也喜欢，呵呵，这样，二婶子，今天他们爷俩回来后我们商量后给你回话，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主。”
　　“行，要尽快了，看上人家翠翠的好几家呢，可别耽误了。”
　　“你放心，耽误不了。”
　　“那我就回家等信啊，你忙，我先回去了。”
　　王大嘴离开后，王春花还没平复激动的心情，冬天时间短，黑得早，王大壮和王山回来得也早。
　　从王大壮和王山回来到吃饭的时候，王春花都一直处在兴奋状态里，俩爷子都很稀奇，吃完饭，还没有等他们开问，王春花就一篓子倒了出来。
　　王山一下子就呆住了，虽然经常幻想自己将来娶媳妇生孩子的事情，但真到了这时候，自己不是想象中的兴奋，难道是因为王翠翠一直那比自己还高的个头？王山暗自思索着，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要与王川分享的冲动。
　　“妈，那王翠翠比我都高，胳膊比我还粗......”王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反正有点不得劲儿。
　　“傻样，就看你爹和我的个头你过几年也不会矮，就是男娃娃长得慢，放心啊，再说人家翠翠那叫结实，身体好，要个个都像王川他妈那样，长得天仙一样不还得天天在药罐子里泡着，想当初得个王川多艰难，现在一直就没有下个，还是要像翠翠这样的才好。”王春花是真觉得翠翠这样的身子好，一看就是容易受孕的身子，再好不过。
　　王山看了一眼王春花的肚子，低声喃喃嘟囔道“我家这么多年不也是只有我一个，今年才要添人口吗？”
　　“嘿，你小子想的还多，你妈不是只有你娃，前几年怀了，干活太累没了。”王大壮听见王山的嘟囔，白了一眼儿子，要不是为了让他去读点书，他们两口子至于那么拼命吗，今年王山不去读书了，正好媳妇有怀了，索性就不让媳妇去地里了。自己的媳妇自己心疼。
　　“说那些干啥，话题都跑哪里去了。”王春花知道丈夫心疼自己，知道以前掉的那个娃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终于盼到这胎，所以格外小心。她不想在提以前的事，那始终不是好事，不想给儿子不痛快，有些事就要交给时间。
　　王山身体一怔，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不曾出世的弟弟或妹妹，突然间愧疚难当，母亲是为了自己上学的学费拼命干活，忽视了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导致他没有机会出生，导致父母都为此留下心结。
　　“妈......”王山觉得鼻子酸酸的，喊了一声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王春花伸手在王山肩膀上抚了抚，又帮王山整理了一下衣领。“那都是过去的事，妈都不想了，这是你爹看着妈现在这个肚子才想起的，随口说说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转头看着丈夫，微微一笑。“你说是不，孩子他爹。”
　　“嗯，是。”王大壮心里微酸，他知道媳妇的意思。
　　“今天说的翠翠的事，你们怎么看？”王春花把话题拉回。
　　不等王大壮开口，王山急道“你们商量吧，我随你们，我找川子耍去了。”，说完便闪了。
　　王大壮和王春花在家商量不提，王山一出门就往王川家跑去。
　　到了王川家，就看到王川妈王春红，王春红和王春花是远房表姐妹，王春红家只有一个王春红一个女娃，所以王春红是招的上门女婿，王川爹张元不是本村人，听说是从外面逃难进来的，在王川十二岁的时候到山里采草药遇到泥石流没了，爷爷也没过那个冬就去了，奶奶早就没了。现在家里就剩王川和王春红母子俩相依为命。
　　“大姨，你还没睡呢？川子呢，我找他耍会儿”
　　“小山来啦，川子还在后面弄猪圈呢，你去看看。”王春红看到王山，眼睛里都是笑，不过说话还是有点小心翼翼，川子难得有个耍的好的小伙伴，自己怎么也是欣慰的，村里那些长舌妇们，成天在私底下说他家有扫把星，不许自己孩子和川子一起耍，看着儿子成天孤零零的只知道干活，不像其他娃娃成天吆五喝三的聚一起耍，王春红心就跟一把刀子在慢慢割，钝痛。
　　“行，那我去搭把手。”王山也没有多与王春红客气，直接往后面走去。
　　王川前两天在地里割的干草已经堆在猪圈旁边有一人高了，乱七八糟的堆着，这会儿正一抱一抱地往圈里抱，他得赶在天全黑的时候干完，要不然就又要留到明天干，明天他还想再去割干草，这点干草不够明年的肥料。
　　王山站在草堆边没看到王川正想喊一声，就看到王川从圈里钻了出来，看到自己，眼睛都亮了，要是有尾巴，王山想他都能看见那条尾巴在想自己摇。
　　“山哥，你怎么来了，你等会儿我，不多了，我赶紧抱完。”说完怀里已经抱了一大抱往圈里冲，他想快点抱完。
　　王山觉得这会儿王川挺傻的，因为天冷多穿了一件外套，王山看那衣服的长度和王川严重不符，颜色灰扑扑的，猜想应该是他爹留下的。又因为一直抱草往猪圈里钻，身上头上都挂着干草，脸上因为出汗显得脏兮兮的，像是在草地上打过滚一样。老头子，对，老头子，这是王山想了半天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词，王川现在完全就是老头子的形象。王山想笑，有莫名的觉得心酸。
　　王山也没耽搁，跟在王川身后抱起草往猪圈里钻。王川把草平平的铺在地上，这样不仅是给猪保暖，还让猪碾压干草，变成农家肥。
　　王川自从看到王山眼睛里就带着笑，疲倦的身体也充满了力量，时不时的与王山眼神交汇，王川就冲王山咧嘴笑，笑得酒窝加深，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
　　王川长的很像他妈王春红，王春红年轻的时候就是村花，那叫一个花容月貌，要不是因为要招上门女婿，那要娶她的人都得从村头排到村尾。王川爹长得更是英俊，要不然王春花怎么看得上，两两强强联合，王川就算是基因突变都丑不到哪里去，更别说王川还只照着两人优秀的地方长。长长的睫毛微微翘，深深的酒窝，挺直的鼻子。要说哪里不好，那就皮肤和头发了，那也是因为营养没跟上，头发就枯黄。因为常年下地做活，皮肤黝黑略显粗糙。
　　王山觉得王川的笑就是糖，甜甜的，整个人因为笑容都变成甜甜的，王山都冲动地想抱着王川舔一舔，看是不是真是甜的。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加上王山和王川卖力，干完的时候天都还没有全黑。王川想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还要点没有灯加班加点才行。
　　干完活，两人倒了盆热水洗漱后，就窝在了床上。
　　“我妈说，她在这个肚子前还有一个肚子都是干活累的整没了，我有点难受，那时候正是我要交学费的时候。”王山原本到王川家就是想把自己要找媳妇的事给王川说，但是看见王川后有不知道怎么开口，想王川会不会觉得我是先显摆，他只比自己小一个月，自己这都有人来找了，他还没有，在加上他家的情况，他会不会难过。所以找媳妇的话在脑子里一转就变成了自己无缘的弟弟妹妹。不过他确实有点难受。
　　王川伸手抓住王山的胳膊，向他靠了靠，“别难过，我妈一直说，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他和你们家缘分不够，就去缘分够的人家。这不是你的错。”
　　王山也靠着王川，“你说这次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会不会就是上次那个攒够了缘分再次来我家的？”王山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可笑，但还是那么期待着。
　　“嗯，一定是，你想啊，之后一直没有来，他一定是在攒缘分呢，这就是攒够了”王川觉得王山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呵呵，对，所以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王山原本对母亲在生个娃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们村，很少人家只生一个，大多数都是生两三个甚至四五个的都不少，娃多了就闹腾，成天看小伙伴们被就回家带弟弟妹妹，没有时间单独耍，那时候自己还觉得只有自己一个挺好的。但要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自己就应该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