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透着一股子痴心,淮安垂眸不语,只把两手紧了一紧,似是一个应答。
流星雨转瞬即逝,两人也不关天花板,靠在一处望着那清澈的月色,听着乐声,慢慢喝着酒,淮安没什么酒量,喝到一半,就有了些醉意,柳俊卿见他两颊晕红,目光朦胧,便送他回家。
淮安回了家,泡了个澡,穿着睡袍躺在床上,就着灯光听着CD机里唱片低哑沉郁的歌声,香薰球里香气正在徐徐发散,那是白鹤轩为他制的龙楼香,正半睡半醒之际,电话忽然响了,他懒懒地伸手接了,只一看,便是一笑,关了CD,道一声:“俊卿?”
“嗯,还没睡?”柳俊卿低低地笑了,可以听见,那边书页翻动的声音,“我回来之后,就开始想你了。”
“呵,”淮安忍不住笑了,“怎么会?俊卿你呀,温柔多情,不晓得多少女儿家为你着迷,哪里想得到我呢。”
“哈,庸脂俗粉,如何比得上淮安呢,”柳俊卿柔声低语,吟道,“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吾无间然矣。只有淮安你,才配得上,也只有淮安你,叫我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淮安嗔骂道:“这般油嘴滑舌,不晓得哄骗了多少人,真真是不可相信呢。”
“嗳呀,淮安这话可真是伤了我的心,”柳俊卿叫起了撞天屈,赌咒发誓,“我心里呀,只有淮安你啊,所谓冬雷震震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要是我看上了别人,就叫我--------”
他还没说完,淮安就道:“说这些个没意思的话做什么,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我自然是信你的-------你在做什么?”那边厢,柳俊卿低低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又似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声,柳俊卿黯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淮安-----淮安-----我好高兴-------嗯----”最后一声,婉转带媚,满含情、欲,听得淮安不由失笑:“俊卿,你可真是------”
两人就着这一通电话,彼此调、情,玩了一阵子。
柳俊卿的手指在身后不断进出着,熟练地抚慰着自己,电话里却传来淮安的命令:“我要睡了,背首情诗给我吧。”
柳俊卿头脑昏昏沉沉,一边动作,一边本能地念道: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电话中,淮安的呼吸声越来越沉,渐至无声,他就着这呼吸,幻想着淮安的容颜,达到了顶点。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哎呀,没法写,好捉急。
☆、完结了
白鹤轩回来时是在一个清晨,他风尘仆仆,满面倦容,看见淮安,却蓦然站住,给了他一个温柔爱怜的微笑。这微笑如此纯粹,如此清澈,满含毫无遮掩的宠爱和关切,从心灵深处流泻而出,展露在眉梢眼角。淮安亦是怔怔,情不自禁地回了一个微笑,这些时日夜深人静时悄然潜入心底的思念蓦然浮现,他不由大步上前,一下子抱住了白鹤轩,温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千言万语,不过这短短几个字,白鹤轩细细一品,便知这其中的情意,他反手抱住淮安,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呼吸可闻:“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虽只是短短几日,但才离开,便已开始想念。担心他,有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可曾受委屈,有没有人陪伴?想念他,想他的笑,他的哭,他的声音,他的容颜,他的气息,他撒娇时的模样,他生气时的情形,想到心里发疼,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如今再见,竟恍如梦中,诸般话语,都说不出来,不过一句“再也不想离开”而已。
两人静静相拥,全然不想分开,半响后方才牵着手回到房间,方一坐下,就彼此依偎,喁喁细语,说尽离情别绪,竟恍然不觉时间流逝,直到管家来唤,方才惊觉,已是午膳时分。
到用餐时,两人也是靠在一处,两手交握,你喂我我喂你,时不时交换一个吻,或是双目对视,情不自禁递出一个笑来。虽欢好已久,但直到如今,方才明白,这情之滋味。
当晚,别后重逢,自然是无限春光,一夜情浓。
接下来数日,两人坐卧起居,皆是形影不离,哪怕是一个看书一个工作,亦是必要再一处,稍一转头,便见那人也正望过来,于是久久凝望,自心底泛出笑意来。若是闲暇时,一个弹琴一个作舞,一个写字一个磨墨,一个制香一个品茗,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倘或并肩而坐,一道儿读书,言语间处处机锋,那更是时光转瞬即逝。除此之外,更有种种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般度了几日,白鹤轩忽在书房躲了半日不见人,淮安心生疑惑,推门而入,一瞧,只见他伏案奋笔疾书,桌子上到处是大红的请帖,一张写着柳俊卿,一张写着袁闻天,余者众多,皆是两人的亲朋好友,或是淮安情缘相系之人,见淮安进来,白鹤轩停笔一叹,俊容微红:“你若是不情愿,也就算了。”虽这般说,但他神情颇为希冀,显见是期盼良久的。
淮安亦忆起那夜之事,便道:“我既应了你,必不会反悔,只不要过于张扬便是了。”他想,若是我最终要走,倒不如拿这个做个念想,这般一想,也不忍心叫他失望了。
此言一出,白鹤轩欢喜不尽,道:“嗯,我便邀几个熟人,办个小宴,聊作庆贺也就是了,必不会张扬的。”说罢,含情脉脉凝望着他,低声道,“你应了我,我可真是开心。”
“那就好。”淮安温和的道,“只要你开心,那便行了。”
这一应,白家大宅便忙碌开来,各处要布置,各种物事要采买,一应事体,当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人人皆得了消息,厚道些的,不过是言一声“虽荒唐了些,倒也是情之所钟”,刻薄些的,倒要讲一句“真是失心疯,伦理道德全不顾了,当真是不成体统”,这些个全不被白鹤轩放在心上,倒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讲,只好道一声喜,说几句吉祥话,也能讨他一个好脸色。白家几个老家伙倒是打电话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索性并不是正经地闹着要领证儿,也不曾大操大办,还算是留了几分体面,因此还没有杵着拐杖飞过来打他,他也只听着,全然不放在心上。
别人的请帖倒还好,独独那几个,却是白鹤轩亲自去送的。他虽容了这几个,却也爱拈酸吃醋,有意无意昭显下自个儿的与众不同来,这会子瞧见他们表面儿风平浪静,暗底下醋意横生的样儿,便格外地爽快。
大伙儿都在忙,倒教淮安无所事事,除了试一试礼服,竟也没甚可做,只能闲在一旁干等着。他也不急,正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选。
要说走,也显得忒无情了些。好歹一块儿过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更不用说个中风月情话,情意相生。何况事事顺心如意,细细一想,竟无可挑剔之处。但要说留,却也不曾十分想留,此处再好,也不过是虚幻罢了,倒不如回归现实来的好了。而况听那声音所言,入了那处所在,便可四海纵横,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的,更有诸般好处,皆是凡人不可想象。
他一时想着留在此处,与白鹤轩等人度过一生,一时想着去往那处,经历诸般轮回,思来想去,只觉得左右为难,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结缡之日很快便到了,白家大宅当真是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白鹤轩与淮安都是穿了正经的礼服,打扮得光彩照人,相携而出,交相辉映,可谓是“连璧”。尤其是白鹤轩,本就清俊挺拔,这会子因着心中无限喜悦,整个人熠熠生辉,看上去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宾客齐至,在仆人的引领下纷纷落座,相互寒暄着。见两人并肩而出,顿时静寂无声,只一起望去,白鹤轩没了昔日的肃然威严,笑意灿然,不住地颌首为礼,而淮安虽笑意清浅,但一直注视着白鹤轩,看上去情意无限,只把台下几人看得心中酸涩。
司仪拉长了声调,悠悠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一笑,齐齐拜下,底下袖中两手交握,十指绞缠,各自都是心中甜蜜温软,好似泡在温水中,竟不知今夕何夕。
“二拜高堂-------”
高堂上自然是无人的,底下顾维桢心中复杂难言,他是知道淮安的身世的,却不曾讲给三弟听,也许三弟已经知道,但终究保持了沉默,此时,他也不知,心中是嫉妒白鹤轩的幸运呢,还是长辈的欣慰?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又是微微而笑,白鹤轩眼中竟隐隐浮现了些许泪水,趁着唇边那一抹笑意,更显得动人,淮安弯眸轻笑,深深拜下------
宾客散尽,笙歌渐歇,四下里寂静无声,只见得月光倾泻如水,洒在花树上,斑驳摇曳。
桌上红烛高燃,烛泪滴落,时不时爆出一个火花,情、事已毕,白鹤轩披衣而起,静静凝视两根红烛,见其中一根烧得快,便拿起剪刀,剪了另一根的烛芯,回转床上,淮安支起上身,深深望来,他温柔道:”咱两个要一块儿走,谁也不落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