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些沉重岁月 (枯枝不流泪)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枯枝不流泪
- 入库:04.10
诚然,读书确实很重要。在这里我没有要否认读书的意思。只是对于我来说,如果饭都吃不起,还砸锅卖铁地去读书,还乞讨下跪地去读书。那我就没有这个牺牲精神了。在所有的屈辱面前,读书没有尊严有重要性。所以我的答案很清楚了,要尊严而会选择放弃读书。当然,我的性格怪异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所做的决定自然让常人难以接受。
第2章 罗峰
从同村哥哥的父母那里,拿到了能够联系上他的电话号码。在城市的街头,对着公共亭里的公共电话,一阵白痴了许久,才在傻傻的问了一下旁人之后,斗胆地塞了个一元硬币,并生疏地按下了号码拨了过去。经过几人接手,终于是找到了他。心中暗自心惊电话这玩意可真难搞定。他接到我的电话时,能够听出来语气里甚是吃惊。所幸他没有不接受我,也没有多问,是爽快地告诉了地址,并不厌其烦地指点了在市里哪有公交车能够直达目的地,且一遍遍嘱咐末班车在夜里几点,万一错过了末班车,可以在火车站的候车厅休息,不要钱。
他是个非常热忱的人,声音听起来特别醇厚可靠。我感觉找对人了,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并相信往后相处起来,不会动不动就打架。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手脚不怎么听话,所以告诉自己,需要找他人帮忙,就得收敛一些锋芒(有这样的觉悟,我感觉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融入社会了)。
依随着他的描述,很快找到了前往他工作之地的大巴车。来不及欣赏更多城市的特色(怕错过末班车),乘车左拐右拐颠簸了好一段路程,才在人际罕至的地方下车。原来他工作的地方是在郊区的工地上,每天上工做的活是搬钢筋拉葫芦打杂等大大小小出死力气的小工活。一天下来三十几块钱,包吃包住,月结。要是下雨,或者遇到特殊情况,导致一天没干活,那么这一天的工钱就没有。所以意思是,九百多块钱一个月,还需得每天在工地上做,才能拿足。有晚班的话,累死累活后,一个月的工资也许能够破千。
我是在农村里干惯了苦活的,从来不觉得还有比农活更累的事。汗如泉水,从身体每一个毛孔里涌涌而出。一天下来,肩膀淤青,腰腿酸胀。突然站直身子,大脑缺氧,像阳光花了眼,眼前是一片短暂的黑朦。拍拍脑袋,晃晃头,才能看的光亮。
听人话里谈论,一个月挣了九百多块钱,不过四年就寄了两三万回家修盖房子,是件多么光彩热血的事情。可是每个月的九百多块钱,是在血水和汗水的混杂下拿到手的,便觉得再怎么光彩和热血,也会麻木不觉。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要抱怨,也不是吃不得苦。咱们来自农村,再苦再受罪也不怕的。在这里只是想要说明,在外面打工挣钱的人,并没有听说的那样光鲜亮丽,个中吃了多少苦头,也只有出来的人尝试了,才能切身体会。所以读书,更显得尤其重要。
第一天上工下来,全身乏力,走在路上摇摇欲坠。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肚子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工地上简单搭建的铁皮屋食堂前,排满了蓬头垢面臭汗熏天的工人。提前打到饭的坐在一边的土堆上,狼吞虎咽,吃饭如打仗,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还在排队的便时不时地昂首细数前面还有多少人,肚子里的咕咕声连在一起奏出天然的交响曲。终于轮到我,当真是饿了,这一饿,便惊觉于自己的食量之大,没想到那天盆大的碗,吃了两碗。果然是重活之下的体力消耗十分巨大。
同村的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忘了介绍了,他叫罗峰,十七岁出来打拼,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我刚下车那天,时间还不到五点半,很意外他会走上两公里,到马路边上来迎接我,对于大家虽然是同村,但在没有任何交流,甚至完全陌生的情况下,他能够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出来接我这份上,心中表示十分感动和受用,且决定以后他要是哪天不爽打我,绝不还手。
看到他时,第一眼没能认出来,直到他朝我挥手,我才呆住似的,怔怔地笑向他。记忆里他年幼的样子很模糊,似乎很清秀,同时感觉有点憨态。四年不见,成长历经的岁月风霜,让他现在看上去俨然是个大人了。身子瘦高结实,浑身充满力气。一双眼睛漆黑闪烁,如同镶嵌在夜空中明亮的星星。五官明晰硬朗,脸庞帅气刚毅。皮肤稍稍偏黑,显的成熟富有男性魅力。他确实长的出类拔萃,和他的声音一样,给人感觉踏实富有亲和力。只是不自觉的会去想,这样一个阳光帅气、鹤立鸡群的人,怎么会在城市的一个充满灰尘的角落做小工呢。但想来命运本身不是由长相所决定的,所以没什么好值得商讨。相反我想到,往后能跟这样的人一起上工挣钱,应该会是件不枯燥带有乐感的事情吧,心中不由的和气起来。
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罗峰,此时的他正展开明媚的笑脸看着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笑脸,一旦见过了就没能够忘记。因为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熠熠生辉。他眼神里充满关怀地问我一天下来可好?我朝他微微一笑,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苦点累点都还年轻着。况且来自农村,身体是打小磨炼的,对于再苦再累的活根本上毫无负担地接受!
他厚实的手掌继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依旧明媚。他说:“你还是不太爱说话吗?”
恩?!我对他的问题表示惊讶,除了在下车后他接我到工地和宿舍的路途中,没讲一句话,其余基本上没时间接触。我不认为那半个小时的相处,会让他认为我还是不爱讲话。所以我意外地看着他,心中暗自揣测。
他依然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有点揶揄意味地说道:“小时候听村上人说,你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有没有什么改变?”
我回复一笑,想来也只有这个缘由。村上的那些人,什么鸡皮蒜毛的事都逃不过他们的大嘴巴。不过我这人真的不爱说话(声明,我没有要谦虚哦)。我从小到大一个朋友也没有。在村里有人叫我,都是不理不睬地走了过去(当然也没什么人敢叫我,除了在路上遇到我的奶奶)。小学时,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站起来,像个哑巴似地看着老师。老师说不会吗,我不作声。老师说不舒服吗,依然是不作声。老师没耐心了,不说话我可就要打了,我就是不作声。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到脸上,还是不作声(如果老师再拍一巴掌,我稍微长大点,就会和他打起架来。不过没长大点,有一次我也是没能忍住发了狂)。最后小学五年,有两年的时间,同学和老师没看我开口讲过话,他们甚至以为我真的是个哑巴。当然,在后来,我会开口,但都是出口成“脏”。
“为什么不爱说话呢,你不会是……”罗峰对此也有点小猜测,不过他知道我不是,所以有点讪讪然。我知道他只是要说,你不会是大舌头吧,所以才不敢开口。我要声明,我舌头好的很,发出的音字腔正圆的。出门前,还提着大嗓门用正宗的家乡话和奶奶吵了一架,每一句话,都讲的尖锐刺耳。
我不爱说话是环境培养的(爱骂人应该不归纳为爱说话吧?!)。就好比在身体上养成了一种习性。像常年惫懒的人,让他突然干起重话,身子上一定吃不消,养尊处优养的。所以我不爱说话,就是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不愿意和假惺惺的人说话,更不愿意和憎恶的人说话。我不愿意说话的特性,便影响到交朋友。当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和我交朋友,就算有一两个想要融入我生命中成为朋友的人,我愿意开口,也会一时间话语卡到喉咙里说不出来,脸庞讷讷的,做不来足够的表情去反应,导致不欢而散。不过,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当两人之间接触的时间长一点,我就自然而然会开口应答一两句。虽然盼来我这种人开口应答,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但总比一开口就骂人来的舒服。
罗峰倒好像变了不少。一路跟着他到工地,甚至宿舍,总能碰上一些老老少少的人和他亲切地打招呼。他明媚的笑脸时不时地挂在脸上,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他还变的爱开玩笑,说起荤段子来,不脸红,不忸怩,有一种大男人的气度爽朗。给人感觉就是一种成熟,如那秋收的麦穗,散发着金黄的光芒,刮目相看。
他见我不开口,有点不好意思,依旧笑着说:“我也不太爱说话,一个成语是‘祸从口出’,可见说多了是不好。但有时候说说话也能缓解情绪,令人感到愉快,可见也不能不说话。说话是有条条框框的,我不知道是从哪看来的,觉得在理。家里长辈也说,说话要把握好度,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样跟个疯狗乱叫就没什么区别了。这个度就是条条框框吧,人只要学会把握好度,说话就会成为富有乐趣的事情,你说是吗!”
听到这里,我无不赞许地点点头。读书的时候,也有一个老师跟我讲过说话这回事,她说说话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上就是需要会说话的人。只不过,她没能像罗峰这样说到把握度上。
我笑着,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和愉悦。我知道罗峰说这话的意思试图有点要安慰我。他知道我在镇中学读高中,且在临近高考两个月的时间里,突兀地来到这个城市找他,肯定有着什么生活上的变故。所幸他不会多问,相反来宽慰,这让我对他又多了几重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