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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 (俞潼)


  魏成雨看见杨湛有些慌乱的样子,微微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躺在浴缸里,慢慢闭起眼睛,他丝毫感觉不到放松,他也来不及感激杨湛做的一切,因为他很担心,张子兰在哪儿
  杨湛准备了晚餐,看着魏成雨一口一口吃完,他才缓缓的说“带你见一个人吧”魏成雨抬起头,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必须要见的人,犹豫了半晌,才答应的点点头
  隔壁是间客房,可从没见谁住过,当时也只是住了一阵子,可并没有进去过,杨湛先开了门,他心里一惊,不知道这屋子竟然还有其他人,可这门一开,魏成雨就定住了,八年了,那脊背有些弯曲的女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窗外,眼睛眨也不眨,不晓得在瞧些什么,头发几近花白,魏成雨就快认不出了,但他还是坚定的轻声的叫了一声“妈”
  张子兰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呆呆的坐在那儿,动也不动魏成雨想上前去,可被杨湛拦下了,魏成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她在你入狱之后,就精神崩溃了,她八年没说过话了,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我找遍了各大医院,可毫无效果,院方的说辞几乎一致,这是心理上的疾病,旁人无能为力”
  魏成雨有些晕眩,站不稳的扶了扶墙,几乎哽咽的问杨湛“房子是你卖的吗”
  杨湛看着魏成雨,等魏成雨也看向他之后才回答道“你杀了人,需要赔偿,可你们家的经济条件,你认为还有什么可做抵押的?联系过你爸,可你爸一听你杀了人,带着孩子老婆,早就走了,他早先就恨着你妈,你也不为他争气,他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该知道他是个多么狠心的男人,所以法院拍卖了你们家的房子,作为赔偿金”
  早在魏成雨入狱之后,张子兰就已经近乎疯癫了,她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成为了杀人犯,可是法院的传票就是送到了自己手中,当时张子兰的状况根本无法到法院去,而魏征知道了魏成雨的情况之后,冷笑了两声,就再没过问,烂摊子砸在了杨湛的手里,可是能怎么办,魏成雨偏偏杀了梁宇的人,他即便有一万种方法去救魏成雨,最终也没能有去救这个让他彻底伤心的人,他想,再给魏成雨一次机会吧,就一次,他等,他可以等,等到他出狱了,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再做决断,所以这八年来,都是杨湛在照料张子兰,老房子被法院收走了,而后又被其他买家收走,这一年,可谓是张子兰母子,最难的一年,倾家荡产,彻底流离失所,不过还好,还好有杨湛,魏成雨红着眼眶站在杨湛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他知道自己无以回报,就冲他照顾张子兰这八年的恩情来说,他这辈子都没法回报
  杨湛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魏成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知道魏成雨什么都没有,可他做这一切之前,就没打算在他的身上得到什么,这样一个杀人犯,可以有什么让他贪图的?
  魏成雨哑着嗓子对杨湛说“我知道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你对我的恩情,就冲你照顾我妈这八年来说,这恩情就可以延续到下辈子去,可是杨湛,你知道我什么都拿不出,我”
  魏成雨说不下去了,他没有什么话可以说,那些敷衍的词他一点都不想对杨湛说,他也的的确确什么都给不了杨湛,就连着身体,魏成雨都觉得廉价
  杨湛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番话魏成雨迟早都要说,可是他不想听,他突然觉得他和魏成雨之间的距离,又被自己推远了
  魏成雨想和张子兰睡,可是张子兰像是不记得了魏成雨,闹得厉害,只能放弃,杨湛给魏成雨找了套睡衣,就想退出房间去,却被魏成雨叫住了“你去哪儿睡”
  杨湛回过头去看魏成雨,他是没想过魏成雨还会关心他的,叹了口气,对他说“你睡吧,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魏成雨没说话,两人对视半晌,杨湛才关上门走了,魏成雨坐在这间屋子里良久,才躺下,被子里是杨湛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淡,很好闻,可不知是累了,还是太舒服了,睡意渐浓,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深夜,魏成雨感到有人从他的身后拥住了他,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是太累了,转身又睡过去
  杨湛的眼睛因为熬夜的关系变得通红,布满血丝,可是他想再多看魏成雨几眼,这具身体太不真实,他怕自己睡着了,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最终没能抵过睡意,紧紧的抱着魏成雨,也跟着睡着了
  这大概是两个人,这八年里,睡的最好的一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梁宇和孙洛衫的身份和背景,《刺猬》里不会做任何介绍,还有六章左右就大结局了,下面会有系列长篇继续,主角就是梁宇和孙洛衫,希望大家会期待吧

☆、醒悟18

  这几日重逢,两人虽住在同一张床上,可却没有半句话要讲,轻微的皮肤擦碰,都会闪电般的躲开,杨湛视而不见,魏成雨也不言语,可是魏成雨发现了不对劲,打从第一天住进这间屋子他就想问“蒋丽去哪儿了?”
  杨湛手里的烟顿了顿,长长的一截烟灰掉落在地毯上,随后便抬起头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与自己毫无关联的话“我们离婚了”
  魏成雨和杨湛对视了好半天,像是被杨湛的话吓到了,脸上写着难以置信,过了很久,才晃过神来,发现杨湛已经站在离自己较近的地方,不知有多久
  魏成雨很难不把自己的原因放在他们离婚的理由上,他知道蒋丽一定早就知道了当年他和杨湛的事,那些肮脏不堪的关系,零乱的穿插在他们之间,他也知道蒋丽不会容忍太久,即便她的腹中已经有了胎儿,他懊恼自责,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天花板,一道一道的板痕,好像随时能砸在他的脸上
  他就这么坐在这里几个小时,书房的杨湛忙完过后,推开门就见到魏成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未开口,就听到魏成雨说“明天,我带着我妈走”
  杨湛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他从不在卧室里吸烟,可是现在却匆忙的在口袋里翻出一支烟来点上“你能去哪里,从我的门走出去,你就是一个流浪汉”
  魏成雨看着地板,两只手相互搓着,不安和躁动都表现在杨湛的眼里“我亏欠你的太多,恐怕这辈子都换不清了,可是杨湛,既然我还不清,就不能再和你耗着,你不会养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再多亏欠你什么,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会义不容辞”
  杨湛突然站起身把身边的玻璃烟灰缸砸在地上,青筋暴怒的对魏成雨吼叫道“我他妈哪怕对你少一点感情,今天都不会受这份煎熬,我杨湛大可不必守着你,我可以娶妻生子,大把大把的女人贴在我身上,可是魏成雨,她们都不是你”
  魏成雨看着这样的杨湛,心里一阵阵揪紧“可是杨湛,我承认你结婚之前对你动过心思,可是怎么办,你让我渐渐亏欠你的越来越多,你的这份感情,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杨湛看着魏成雨为难的模样,觉得好笑,笑出了声“我让你为难了,就因为我对你动了感情,让你为难了,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我让你这么为难”魏成雨依然站在一旁不动,杨湛抬头去瞧,竟看见魏成雨隐忍着眼泪,红了眼眶,他终于没能发起火儿来,走过去抱住了魏成雨“你是不是还在介怀于蒋丽和我的事,不管你有多恨那段日子里的我,我都必须要求你原谅我,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知道吗?我始终不能抛下你,是因为我那么迫切的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就住在一个房子里,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即便有喧闹,可也不会再有互不信任的态度,魏成雨,我希望你清楚,我是真的爱你”
  魏成雨闷在杨湛的怀里,他环住杨湛的脊背,紧紧抱住,他好像就是为了听杨湛说着这些情话,听着他的辩解,听着他乞讨着原谅,他终于抬起头,吻上了杨湛的唇,这一触碰,好像打开了隐藏了多年的爱恋
  魏成雨不在乎形象的哭出声来,在这快四十的年纪里,像个孩子一样索要安全感,杨湛有一种感觉,魏成雨再也不会离他而去了
  魏成雨被突然袭来的快.感冲昏了头脑,一切都无法随自己愿,被杨湛带动着,揪紧了身下的床单,杨湛趴在魏成雨的耳边厮磨着“能这样抱着你从来都是一种奢望”
  魏成雨皱紧了眉头,有些难以控制的颤抖着“从前你不也是这样抱着我”
  杨湛含住魏成雨的耳垂,轻轻说道“可是现在的你,才是心甘情愿的爱我”
  魏成雨伸出手拥住杨湛,挺直了腰“我以为你不是真心爱我的”
  “对不起”
  “杨湛,我爱你”
  深夜魏成雨被大雨惊醒,他看着身旁熟睡的杨湛,慢慢坐起身,蹑手蹑脚的带上门,到隔壁的房间里去看看张子兰,张子兰安稳的睡着,不发出一点声音,魏成雨抽出一角被子,躺在张子兰的身边,看着这张有些苍老的脸,淡淡的笑了“妈,儿子对不起您的,太多了,说起最对不起您的,应当是我爸了,他把我这个半大小子扔给您,照顾了一辈子,临了没来得及为您养老,却丢了一身的麻烦您,可是我渐渐的不会怨他了,是我没能为他争光耀祖,想必他的小儿子,已经十几岁了吧,我这个当哥哥的,却没能以身作则,真是失败,可是我今天不是来和您说这些过去的,我想和您坦诚,我多么爱一个男人,也许十几年前,我就爱上他了,可是我对不起李真,李真您还记得吗,那个小时候很瘦弱的男孩子,我发誓要照顾他的,可我却没能实现承诺,让他一人漂泊,杨湛您该记得的,他照顾您已经八年了,就是这个成熟稳重的人,一直不停的对我好,我该是多么荣幸,有这样一个人爱我,妈,您会同意的,对吧,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您有两个儿子照顾您,您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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