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兰笑着让魏成雨赶快进屋，外头冷，看见许久不见的儿子，张子兰真是百感交集，魏成雨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最终怕魏成雨心里过不去，还是没有戳穿
魏成雨坐下任由张子兰心疼的摸着他的脸“怎么瘦这么多，你去做什么工作了”
“妈，我从来没吃过苦，做什么工作都累啊，对了，妈，你怎么没开业啊，在家干嘛呢”
张子兰叹了口气“哎，还说呢，咱们家的那个铺子，现在要拆迁了，以前是因为铺子租来便宜，勉强维持，现在不行了，我哪儿租得起门市房，算啦，我出去打工，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不也挺好”
魏成雨懊悔不已，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家，家里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动，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握住张子兰的手，觉得满心愧疚“妈，要不，你把我爸给咱们的钱，用来租店面吧”
张子兰一听连声摇头“那是给你留着娶媳妇儿的，不能动，买房又是一大笔钱，以后怎么办”
魏成雨抓住张子兰的手不知道怎么劝下去了，说他不会结婚？说他已经和李真在一起了？说他已经想好未来了？
都不行，所以魏成雨无言以对，看着张子兰忙里忙外的身影，魏成雨觉得自己当初夸大其词说要孝顺，都变成了一切空想，而现实也给魏成雨一记响亮的耳光
看着张子兰逐渐苍老的面容，他问心有愧，胸口好像突然被压住了巨大的是块儿，是责任是孝心是无法言说的懊悔
魏成雨下午三点回去了，以回去补眠为借口回去了，魏成雨站在门外很久没有离开，放弃一切养育自己的母亲重要还是一生挚爱重要？
魏成雨没有答案，但最终还是输给了李真，谎也撒了，去了超市买了瓜果蔬菜，想着那个人回了家，也许还饿着肚子，他就在张子兰那儿坐不住了
张子兰没有听魏成雨的劝告，她知道自己能给魏成雨的不多，也就这么几十年存下的积蓄，她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再为魏成雨多做一些吧，哪怕一点
第二天张子兰就去楼下的餐馆打工了，做服务员一个月有两千块的薪资，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也许更晚，可张子兰还是要做，一天又一天
终于，张子兰的高血压犯了，在连续熬夜的第四天，她病倒了，魏成雨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张子兰已经昏迷不醒，状况极差
魏成雨蹲在走廊里不停的捶打墙壁，可是怎么办，一切都不能回到过去，其实他明知道张子兰不会听他的劝告，也清楚的知道张子兰会义无反顾的去工作，可是他连多一句的阻止都没有
一句也没有，就看着张子兰满面微笑，好像一切付出魏成雨已经顺理成章的接受，不想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魏成雨是没有闲钱的，每一分钱对于他来说都是生活的必要支出，所以他回了家，动用了那一笔存款，给张子兰交了住院费，治疗费，就用掉了一部分
钱总是不够的，尤其是在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哪里不需要钱，哪里不是救命的稻草，哪里都是，哪里都是穷人，一病就要死的穷人
这笔原本是给张子兰租店铺的钱，结果全都变成了医药费，魏成雨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伤感，呆呆的望着病床上的张子兰
李真整天在学校里，不是他不担心张子兰的情况，是他真的抽不出时间来，要知道，他和魏成雨有多辛苦，才让他如愿以偿，魏成雨也不肯让他来医院照顾张子兰，还时不时的跑去另一家医院看望李振华
李真倍感欣慰，却也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好一阵子都陷在深深的自责中
杨湛是在张子兰住院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的这件事，事情是从孙建洲的嘴里听说的，杨湛比任何人都知道魏成雨家里的情况，住院该是多烧钱的一件事，魏成雨的那一点积蓄哪里够坚持下去的，杨湛连想都没想，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杨湛见到魏成雨人的时候，觉得他整个人已经快崩溃了，憔悴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好像是死过了一次，他抓住魏成雨的衣领靠近自己的眼睛，紧紧盯住不放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魏成雨苦笑道“我不想让自己在有了困难的时候才联系上你”
杨湛看着魏成雨眼里透露的坚强，觉得心疼，同时也觉得阵阵心寒，一把扔下魏成雨在医院的走廊里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你妈病成这样，你当时在哪儿，现在和我说这些屁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就为了李真那个傻逼转，你都快比他妈都称职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他连你最亲近的人都舍下不要了，你他妈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魏成雨跌坐在地上，无力站起身，他明知道杨湛说得对，可是听见有关于李真的事情，还是会觉得难过
“杨湛，我觉得我们还是朋友，但是你别说李真的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别怪他”
杨湛气的手发抖，听见魏成雨这样辩解，突然觉得好笑，然后甩下魏成雨，一个人走了，站在电梯门口疯狂的按着按键，然后见电梯卡在十五楼不下来，又站在安全出口点了支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抬头，又觉得这条走廊好像十分熟悉
最后猛然惊醒，对了，当初魏成雨对李真告白的时候，不就是这条走廊，十一层，电梯门前，他们旁若无人的相互拥抱，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杨湛从门前滑落，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支又一支的烟点燃，熄灭
最后好像是想清楚了，又或是更加难过了，总之，他缓缓的走下了楼
一步又一步
从背影看，好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孤独且寂寞
☆、成长6
杨湛站在医院门前，顶着三十几度的太阳不知所措，握着手机发烫，却不知道打给谁好，绕着车转了几圈儿，最后拨通了蒋丽的电话
不是杨湛没有其他朋友，而是蒋丽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好像出乎意料的合拍，杨湛的抱怨和难过，蒋丽会不言不语的听着，又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疏导，像是一个朋友，一个好像比和魏成雨相识还要久的朋友
蒋丽喝着茶，一杯又一杯，杯里飘散着星点茶沫，杨湛两个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半天之后，杨湛才慢慢说道“你还在追求那个女生吗”
蒋丽停下转杯的动作，抬眼看了看杨湛，苦笑着说道“我和她希望渺茫了，上一次不是和你说她又男朋友的事了吗，这次不同了，她不仅订了婚，而且我也被家里催婚了，说我二十岁年纪是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帮着打理家事了，有什么办法呢，怪我能力不足吧”
杨湛点头“我妈刚上大学的那年就嫁给了我爸，像你这个年纪在我们家来说，算是剩下的了”
蒋丽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你说，我们为什么就非他们不行呢”
“这个问题在我第一次听见魏成雨说喜欢别人的时候就问过我自己了，可是结果呢，我毕了业，又过了两年，我还在问这个问题”
“也许是我们年纪太轻”
“也许吧，不过，我最近也收到了我爸的信号，整天在我面前提起这家孩子那家孩子，去参加了哪个老板的孩子婚礼，说哪个人家抱上了孙子，一见我要走，就赶紧拉住我，一起坐下听，不听不让我走的那种”
“太变态了，你是个男孩子，那么急做什么”
杨湛摇头苦笑“不知道，我爸的意思是，等我以后真的有能力接管他的生意，那么我就更没时间谈论结婚的事了，后代很重要，所以一切提前处理”
两个人闲谈到晚上，一壶又一壶茶，话聊了又聊，好像说不完，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最后分手道别
杨湛慢悠悠的朝家走，看着街道上出双入对，心里渐渐泛起苦涩，想起还在医院里的魏成雨，还有那个花着魏成雨的钱上着大学的李真，他就犯堵
一进门，杨胜文就喊着杨湛去一趟书房，等杨湛坐下之后，杨胜文就开口说道“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事”
“哪一件”
“关于你近几年必须结婚的事儿”
杨湛觉得头疼也认为好笑“爸，我今年才二十岁，我才大二，你让我结婚你觉得我能维持好家庭吗，我连工作都没有，还靠着家里养活”
杨胜文摆摆手“你以为就算不让你结婚你就可以把工作做好了？”杨胜文叹了口气，软下声音来说“让你提早结婚，是为了你以后着想，你想等你老了以后，孩子还只能牙牙学语，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么，我的生意迟早要给你接管，你学的金融什么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两年毕业，毕业之前你结婚的事儿就必须敲下来，然后你就要跟着我经商了，你老婆可以给你生儿育女，你可以忙着生意，不是很好吗”
“可是爸，没有爱情我怎么和她生儿育女”
“所以我允许你现在发展啊，如果你发展好了，就是你妈和我的状态啊，和睦融融，咱们家不是很好吗，怎么我允许你早恋，你还要反过来质疑我”
杨湛敲着脑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解释自己不喜欢女人的这个事儿，杨胜文说的句句在理而且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让杨湛憋闷的要命，最要命的是，明明有很好拒绝的理由，却无法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