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沈昭眉眼弯弯,笑着与电话里的人告别:“我好爱你,思尔。”
电话里那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宋泠能够想象到阳台上的女孩儿,此刻脸上一定正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
挂断电话,沈昭笑着看屏幕的通话号码。
喜悦让她变得兴奋,一点困意也无。
忽然想起什么,她转头朝房间内看了眼。
只有微弱的光芒,床里侧宋泠躺在那里,沈昭只看得见她的背影,肩头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大概已经睡着了。
沈昭轻手轻脚回了房间,洗漱好,又做贼一样踮着脚走到床另一侧。
床上有两床被子,两个枕头。
沈昭盯着大床怔了怔,最后关掉床头的灯光,侧身躺在那里。
抬手突然触摸到耳垂上的耳钻,她顿了下,随即伸手拿下来,放在床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阳台上的灯光反射,她瞥见那枚蓝色耳钻,一瞬间微微眨了下光芒。
没有多想,她瞥了眼不怎么遮光的窗帘,心道只是反光而已。
沈昭不认床,只要累了,在任何地方都能熟睡。
宋泠倒睡不着,她闭着眼睛,听着身旁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很沉,宋泠几乎听了一夜。
捷里的夜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宋泠感受到身后忽然有道暖意贴过来,她缓缓睁开眼梢,漆黑的眸子,和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那只手从被窝里伸进来,在胳膊处寻找暖意的源头。
房间后半夜变得有些冷,宋泠觉得这被窝,似乎怎么捂都是冷的。
不动声色转过身,转脸的瞬间,宋泠呆愣住。
那张脸庞即在眼前,无限放大,白皙的皮肤,紧闭的双眸,和微微不自觉翘起的唇瓣。
今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刚刚过了十二点。
年轻的女孩儿,怎么样都是娇憨美丽的。
沈昭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身上只盖了半侧,一半露在外面。
宋泠轻轻伸起手臂,手指捏着她另一侧的被角,动作轻柔缓慢,盖在她的身上。
那只手,还贴在她的腋下处。
宋泠怕压着她,然后吵醒她,所以就这样举着手,轻轻枕在脑袋下。
窗外有阵阵寒风吹过来,吹得阳台上吱吱呜呜地响。
宋泠愈加睡不着了,她有失眠的症状,随身带了药,只不过现在不方便下床去拿。
她轻轻敛眉,目光泠然落在那张脸庞上。
这张脸,和阿槿其实并不相像,只不过那双眼睛,像极了阿槿十八岁那年的样子,天真纯洁,清澈澄明。
天微微亮的时候,宋泠才浅浅睡了一会。
沈昭倒睡得很好,一夜都没有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
她睁着眼睛看窗外,神色恍惚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此刻在国外。
又用了半分钟,想起自己睡在哪里。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左右看了看,宽大的大床上没有人。
而她,此刻正睡在宋泠昨晚睡得位置上,身上也盖了两床被子。
正愣怔,房间门从外推开,宋泠拎着一个袋子进来。
看见床上的人坐起来,她淡声:“醒了。”
沈昭挠了挠头,嗯了声,忽然问:“那个我……昨晚应该睡得还挺规矩的吧。”
宋泠将东西放在桌上,手指微顿了下,垂眸故意道:“没有,你半夜把手伸进了我的被子里。”
沈昭啊了声,脸上顿时绯红,耳根处也红得滴血,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睡觉一向不老实,我待会就去问问还有没有空房,真的对不起——”
宋泠转过身来,欣赏着她赧然的神情,顿时觉得心情愉悦。
见她要走,随即又换了个语气,笑着说:“我逗你玩的,没有,天这么冷,你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挂在床边,我怕你着凉感冒,就把我那床被子,盖在你身上了。”
沈昭见她解释地写实又诚恳,半信半疑问:“真的吗?”
宋泠凝着她的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沈昭噎了下,心道也是,人家和她萍水相逢,连仅有的交集都寥寥无几,如果不是这场极光之旅,她怕连话都不会和她说。
宋泠换了个话题,道:“我在楼下买了点吃的,吃完饭后,镇上还有几个景点,我们可以一起去转转。”
沈昭点点头,说:“好。”
捷里最大的景致就是极光,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古迹风景。
捷里有“船舶墓地”之称,世界尽头,荒无人烟。荒芜的北冰洋上停着废弃的船只,昭示着这里曾经也曾繁华过。
她们在捷里待了三天,第四天清晨一大早,她们就搭了专车去往城区摩尔曼斯克。
摩尔曼斯克也是一些景点,阿廖沙大兵雕像,列宁号核动力破冰船,还有沈昭最期待的哈士奇公园雪橇车。
以往只在电影里看过,白雪皑皑的雪地里,几只雪橇犬拉着雪橇车,简直满足了她对冰雪城市所有的幻想。
沈昭拍了很多照片,摩尔曼斯克的人比捷里要多上许多,随处可见土著民还有全球各地而来的游客。
哈士奇公园内,宋泠站在旁边,看着雪地里沈昭坐在雪橇车上,疾驰飞奔,清脆银铃的笑容回荡在整个公园里。
她很高兴,比在捷里看极光的时候还要高兴。
宋泠拿起手机,对着远处背影打开摄像机,拍下了她来俄罗斯照的唯一一张照片。
剩下的两天行程过得飞快,最后一天傍晚三点钟,两人回酒店。准备收拾行李回国。
摩尔曼斯克订的酒店没有出现意外,两人房间不在一个方向。
宋泠东西带的少,她收拾完拖着箱子,走到走廊另一边沈昭的房门外。
她抬手敲了敲,门从里面打开。
“好了吗?要出发了。”
沈昭拖着来时的两个大箱子,忙道:“好了好了。”
两人下楼,在前台处退房。
宋泠站在沈昭身前,沈昭抬眼,瞥见宋泠手里的护照本。这么多天,除了知道她叫宋泠外,对于这个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昭瞥见宋泠的护照本,匆匆一瞥,只看见了籍贯生日那一栏。
江城人,出生年月×××,27岁。
比她大了整整八岁。
沈昭这样想着,脸上有些愣神。
“在想什么?”宋泠办理完,回头瞥见她在发呆。
沈昭返过神来,连忙哦了声,说没什么,抬脚走到前台处办理退房。
回程的两程航班,很顺利,没有一点延误。
深夜十一点钟,飞机如期到达江城机场。
沈昭和宋泠在机场出口处分开,临走前,沈昭笑着说:“谢谢你,宋泠,这一趟行程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遇上很多麻烦。”
宋泠唇角微抿,道:“相遇既是缘分。”
“总之很谢谢你,很难忘的经历。”沈昭与她挥手告别,转身朝着出租车通道处走去。
宋泠看着渐行渐远的人,深夜里,路灯光亮照在她的身侧,透着些许萧瑟的味道。
助理纪明舒一早就开车等在出口,老板一出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沈昭,眸光瞥见她耳垂上的蓝钻时,忽然愣住。
是那颗奥本海默蓝钻。
钻石本身没有什么,让纪明舒惊愣的,是那个藏在钻石外玫瑰框内的微型追踪器。银色玫瑰框造型别致独特,拍卖会那天,老板拍下了那颗耳钻,不为钻石,只是为了那颗连肉眼都不可见的追踪器。
据说是某个HK的最新技术,国内根本连见都没见过。
老板居然将那颗耳钻给了沈昭……
纪明舒恍神,半晌才拉回思绪,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等到人离开后,她才将车开过去。
下车,走过去接她手上的行李,问候道:“老板,一路行程顺利吗?”
宋泠浅浅应了一声,神色怔怔,似乎还没有返过神来。
一周后,办公室内。
宋泠办公桌上放着手机,屏幕上正打开一个特殊软件装置,上面的定位逐渐偏离。
地址从江城,慢慢到了汀城。
江城和汀城没有多远,高铁大约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不用多想,也知道,沈昭去汀城找芮思尔了。
纪明舒从门外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眸光瞥见她手机屏幕,忽然愣了下。
宋泠站在窗前,听见身后人忽然没了声音。
她淡声开口:“事情办好了吗?”
纪明舒抬头看向宋泠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仿若地狱罗刹鬼。
她会意,冷声回复:“办好了,汀城那边随时有人接应。”
宋泠默声,半晌才淡淡道:“那就好。”
窗外大雨倾盆,她望着那瓢泼的雨雾,思绪逐渐飘散。
其实不该再有交集的。
只不过,她到底低估了自己的欲望。
第9章
周五下午,沈昭订了从江城前往汀城的高铁。历时两个小时。
自从俄罗斯回来后,整整一周思尔都没有和她发过消息,也没有打过电话。她回拨过去,也只说是工作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