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对面是一面超薄壁挂电视,组合音响里流淌出细细的音乐声。窗外天色暗尽,客厅顶灯没开,开的是四周朦胧的灯带,落地窗上方几只小射灯有角度地照着低调华丽的窗帘。窗帘分两层,里层厚实遮光,外层是两片薄薄的白纱,正被晚风轻轻向里吹动。
喻承迷茫一阵,本来他以为这个晚上,谷天骄应该是凄凄惨惨,家里阴风阵阵,飞沙走石,没料到人家享受着呢!
谷天骄挂了电话,喻承收回目光,发现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立着半瓶红酒,一只红色液体快见底的高脚杯。这是唯一能体现谷天骄实际状态的征兆。
喻承指着快满出来的烟灰缸:“哥,抽烟喝酒能饱不?”
谷天骄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想吐。人家说难过的时候饭都吃不下。可这个点儿吧,接了几十通慰问电话后,我觉得还是很饿啊!”
喻承笑,望着眼前又拿火点烟的男人,本来心疼想说“你瘦了”,却没管住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汪清姐还是接受不了婷婷吧?”
谷天骄笑笑:“你也看出来了。”
喻承点头道:“我懂。”
谷天骄失笑,伸手揉他的头发:“你懂个毛线!”
喻承:“我想她也挣扎过,接受不了就干脆拆伙,总比勉强接受下来之后爱不动小孩,双方别扭好得多。”
谷天骄认真看看他,想了想,垂下目光说:“的确。她是适合我过日子的人,但我不是她的。”
喻承静了一会儿,说:“可是为什么拖到现在?你请帖都发了,凯悦也订了,这不是……以后……你,是吧?”
谷天骄忍不住笑:“是什么?”
喻承无奈道:“你懂的。”
谷天骄想了一阵,才开口:“其实汪清转去寻宝之后,就和一个资深经理在一起了,跟我说是加班……对方什么都好,还是钻石王老五。她在我和那位之间举棋不定,提分手,我想尽办法挽留……反正过日子嘛,抬头低头都能过,只要她和婷婷开心,都行。她大概也念旧情,我每次跟她谈,她也愿意继续过,但过不了两天又要分手,一直到今天才决定,说我们没戏了。其实她追求她的幸福,我也不该这么执着,对吧?”他耸耸肩,“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也没什么遗憾。”
喻承静了一会儿,看来谷天骄自己想清楚了。感情的事,明知对方脚踏两只船,他还能奋战到最后,也算虽败犹荣。
喻承一面佩服对方,一面思路跑偏了,忽然问道:“哎,那你不是要……要离婚?领证了吧?”
谷天骄哭笑不得:“对,我人生履历上,有了两次失败的婚姻。”
喻承:“一离香,二离臭,哥你今后就是个人人嫌的臭男人了啊!”
谷天骄:“不是我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喻承心里一声“呀呼!”,他笑盈盈想,没人要你,等我来捡你吧……咦,对了,他有个丫头呢……算了,先不管,捡到再说,额哈哈哈哈……
谷天骄盯着他:“你想捡我?”
喻承摆手:“哪儿能呢!那不是捡漏嘛!”
谷天骄嘴角笑意压不住:“承蒙错爱,哥不喜欢男的。”
喻承:“君子不器,好吗?你没谈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谷天骄:“果然是想捡我啊!”
喻承一窘。
谷天骄笑:“还有,不要乱毁成语!……真是服了你了!”
门铃响,谷天骄起身去开门,拎了一袋打包盒进来,招呼喻承洗手吃饭。
预想中的低气压,两个人竟三言两语轻飘飘就带过了。看谷天骄说到后来,似乎越说自己也越明晰。神色不是强颜欢笑,更像是如释重负。喻承想了想,谷天骄说“过日子抬头低头都能过”,但谁又能一直低头过一辈子呢?这一场旁人看来丢脸到底的婚姻闹剧,谷天骄虽然受创不小,但他是小失,也是大得。
喻承也想通了,雀跃起来往洗手间跑。洗手间的装潢也漂亮,宽大的镜子上特别装了化妆灯,此外还有日式恒温马桶,通风机旁的花洒下,搭一只小巧复古的白瓷浴缸,看得出为“经营婚姻”,谷天骄这个住所也费了心思。
等他回到客厅,见谷天骄已经把点的饭菜转盛进碗盘,端进了饭厅。四样菜,有荤有素有汤水,热气腾腾,喻承也觉得饿了。
两个人心情都变好,胃口也大开。流淌音乐的惬意中,有好一会儿只听得到他俩大快朵颐的声音。
喻承扫了一眼玩具角,问:“婷婷什么时候过来?是不是和奶奶爷爷一道搬?”
谷天骄:“我这儿两室一厅,爷爷奶奶住不下,他们也习惯在老地方过了。婷婷嘛,我最近在物色附近的幼儿园,定了就接她和我住。不然老在爷爷奶奶那儿也不合适,害奶奶广场舞没得跳。”
喻承笑。现在广场舞已成为“公害”,听说在温州有富商专门买了二十五万的高音喇叭,就为了和小区的民间舞蹈家们对轰。
如果老太太们可以戴着耳塞听歌跳舞就好了,就是晚上冷不防看到会吓一跳。
那到时候可能温州富商又会自费购买飘飘白衣,鬼面具,跟暗夜无声的舞者们对惊。
喻承傻笑,谷天骄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吃饭之前是不是要先吃药?”
喻承回过神来,刚刚沉迷意淫,错过谷天骄的一句话:“嗯?哥你说什么?”
谷天骄笑笑:“你还没捡到我呢,就进入老夫老妻之间熟视无睹的相处模式了是不?我说我想换一份工作。”
喻承一愣:“你同意我捡啦?”
谷天骄无奈:“你这重点抓的……”
喻承:“你要到哪儿去?经理才干半年不是吗?”
谷天骄:“销售做腻了。在十二怒汉,销售是销售,销售主管是高级销售,经理就是大销售。经理上面是‘区长’,总共三个区长管几千号人。看起来好像很牛,实际上底层销售时间精力都被业绩榨干了,没有多大心思搞小九九,再通过层层管理,经理基本上都没什么事,何况区长。现在一个总监带三个区长,除了下班凑局‘诈金花’外,每天上班就聊去哪吃去哪玩。在销售部做经理,混吃等死,什么都学不到,继续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喻承笑:“混吃等死是多少人的理想,哥你想‘学’什么?”
谷天骄不答,反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喻承:“赚很多很多钱。”
谷天骄:“然后呢?”
喻承:“混吃等死。”
谷天骄失笑:“你不说正经的,我也不说了。我听说你们部门拆了,今后你怎么打算?”
喻承没有懂他的意思。他们部门变动,对他来说就是个被通知的晴天霹雳。能怎么打算呢?唯一愿望是不要再跟饶海珍一个团队,为这个结果,他可以诚心诚意净身吃斋加念佛号三天。
现在回想过来,九阴真经里有一条准则是“感激变化”,注解是“世事万变,每一次变化都能带来自身的成长”。合着不感激变化,就是在“拒绝成长”,拒绝成长的人还有救吗?价值观不合格,连带也别想拿到7分的绩效分,饭碗分分钟摔破。
所以他对谷天骄说:“我打算好好感激。”
谷天骄无语了。
蹭完谷天骄的饭,喻承洗好碗筷,又蹭了谷天骄两杯酒。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直到喻承确定谷天骄最后一丝小落寞都被赶跑后,才告辞回家。
部门散是部门的事,作为部门里的人,只要没被公司开除,第二天得照常上班。
家离公司近,时间是红利。大象不用再六点半打仗一样赶车了,七点半才走;喻承做后台,没有了早高峰的困扰,大象出门他起床。绕小区跑两圈,回去洗个澡,收拾完才八点。
时间那么早,他就在家里转来转去,八点半才出门。
两步到小区大门,挡眼儿就见一辆黑色的蒙迪欧停在门口,谷天骄站车旁边抽烟,不知等了多久。看见他就把烟灭了,微笑说:“上车!”
喻承钻进车里惊讶道:“哥你等我?”
谷天骄转钥匙发动引擎:“住一个小区,载你不是举手之劳嘛。”
可惜小区离公司实在太近,没说两句话就到了。谷天骄在公司大门口放下喻承,自己绕道停车去。
今天的工作很简单,了解自己的新组织架构和新老板,完了各找各妈,融入新团队。
陈骁炜把喻承和红一蕾划给了苏凯,组织架构在中文站;把饶海珍和普军豪分给杜强,组织架构归到国际站;刚加入的老贾和小王由龙老师带领,继续服务怒汉学院。三支团队干的事儿,还是做BD。只不过怒汉学院的烂摊子交给龙老师团队去收拾,喻承他们依旧做老项目。
饶海珍果然跟喻承不一起了,喻承心中大喊万岁。普军豪在杜强团队是他的小遗憾,但不在一起,还可以约嘛!
陈骁炜宣布完结果,拿出笔记本给三个团队核算以前老部门申请下来的预算,叮嘱:“今年总共申请了一百六十万,第一季度才花不到十万,你们要抓紧,剩下的钱,想办法年底前花完,不然明年你们申请不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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