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种不合理综合指向了一个答案:女装让萨营华很糟心。
糟心的症结,是人还是具体事件,喻承不能乱猜。但既然是管理问题,他的回答多多少少,势必捅出的都是“人”。
萨营华不可能不知道,否则他不会给他定心丸。换句话,萨营华现在,是在邀请喻承“站队”了。
喻承脑子光速转动。
一直听说站队是职场大忌,踏错一步,事关生死。这方面,喻承连平常闲聊都离它远远地。萨营华的“邀请”,他可以假装没听懂,继续保持中立。而以他的了解,萨营华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阴险类型,他未来不会有什么损失。
相反,要是站到萨营华这队——他跟萨营华,只算得上是“泛泛之交”。何况对方到现在为止,什么状况都没透露给他——这能算“合作”吗?
站队非赢即输,如果萨营华输了,喻承绝不可能幸免——那他就是为一个泛泛之交把自己前途给毁了。
如果他赢了呢——望着萨营华的眼睛,喻承马上想到了另一个人,谷天骄。
谷天骄的事,他没有渠道打听。但看这段时间无线平台生猛的业绩表现,以及公司对无线事业部的重视度,上层肯定不会跟这部门过不去。既然不是大局要清盘,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武贺东在搞谷天骄了。
他想,谷天骄萨营华上面是同一“溜”大老板。如果自己帮了萨营华这一场,再假设萨营华赢了,那自己是不是能求他帮谷天骄一把?之前不是听说萨营华跟杨雨关系很好吗?他也许能越过武贺东,到更上一级搭把手?
毕竟谷天骄那头一点响动都没有,而凭喻承,是怎么都使不上力的。
这种指望有多不靠谱,喻承当然了解。但聊胜于无。来不及追究自己干啥要用自己的前途为谷天骄放条可能仅止于“指望”的长线,喻承已收起了安全距离。他对萨营华点点头:“严绅是闪永昌自己人。”
萨营华:“这我知道。”
喻承:“他跟我说,闪永昌和他堪比亲兄弟,当初他放弃比现在多一倍的薪水,追随闪永昌从喜福汇来飞天,完全是受到闪永昌的个人魅力和‘打败大牌网’的远大志向感召。但有一个矛盾……”
萨营华眼睛一闪不闪,喻承接着说:“既然是亲兄弟,就算严绅视金钱如粪土,那闪永昌呢?怎么舍得让亲兄弟损失那么多?按公司现在的薪水算,严绅至少得再升两级,才能跟他以前的收入打个平手——升两级,他最少需要两年吧?”
萨营华若有所思点头,却没说什么。
喻承到这一步,索性把自己也端上了菜板:“我建立起跟代运营商的合作模式,是严绅的建议。其中,合作最紧密的,就是他俩的老东家喜福汇——据我所知,其他业务线也差不多。”
萨营华挑眉。
喻承匀了匀喉咙:“我负责的几块业务,从大方向的发展愿景,到细化的分阶段实现方法,甚至更细,到当月更新内容,喜福汇老总常常主动找我‘探讨’。我认可、上报、拿到闪永昌执行确认信的,没事;我不认可的,他找我聊完后发现没动静,通常一两天内,闪永昌就会让严绅转述来自他的新决策,命令我执行。而那些所谓垂直市场新决策,跟喜福汇老总向我提的建议一模一样。”
萨营华眼睛亮度增加,却把球又丢了回来:“你的意思是,闪永昌跟喜福汇有不正当关系?”
喻承不敢点头,也不敢说不:“资源交换方面,我们合作的其他所有代运营拿到的资源总和,跟喜福汇一家拿到的持平。很多合作是严绅‘传口谕’让我跟喜福汇建立的。”
萨营华:“有证据吗?”
喻承想了想:“有对应的邮件、页面截图和部分聊天记录。我尽快整理好交给您。”
萨营华看了喻承好几眼,才望向挡风玻璃外的夜景:“OK……”他笑笑,“喻承,别的先不提——我现在手里一堆mess,得慢慢理。就是财年快到了,你留意一下你的年度绩效。”喻承一顿,他接着说,“你知道的吧?年度绩效不是你前几个Q(季度)绩效的加权平均值,而是你老板的一锤定音。你目前的组织架构比较complex,不要到最后一分钟才觉得unfair。你懂我意思吗?”
喻承点头:“好,谢谢您提醒。”
萨营华:“今天的谈话,保密哦!”
喻承开门下车:“您放心吧!”
路灯下,喻承头顶一半疑云一半乌云,皱眉目送萨营华的车开远。忽然手机提示音响。他下意识点开,再顿住。
金花群里,又有人隐晦地提了一次,说:“感觉变天的味道越来越重啦!”
另一人附和:“地震期,大家要小心!”
再后面就是一串表情,有发“嘘”的,发“汗”的,发“衰”的,就是没人追问出了什么事。喻承忽然以自己都不理解的速度,拨通了他早已删除、却铭记在心的号码。
两声穿透喻承心跳的嘟嘟声后,谷天骄的声线一如既往愉快淡定:“阿龙?”
喻承努力接上气:“哥,有空吗?工作的事儿找你聊聊。”
谷天骄:“你在公司还是到家了?”
喻承:“你知道我加班?……呃,在小区门口。”
谷天骄:“好的,等我。”
挂完电话,夜色就凝固了。喻承说服自己,约见是正确的做法。该见的要见,该聊的要聊,至少保持信息对称。否则再这么回避下去,等四月过后,哪天真的在内网里搜不到谷天骄了,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何况就像当初谢志兴的分手台词一样,他也不希望跟谷天骄决裂。
五分钟后,谷天骄的车无声滑到喻承身边,喻承欣喜,胸口却莫名一痛。接着,谷天骄下车,朝他微笑说“嗨”,喻承望着他身上单薄妥帖的蓝色线衣,心肝肺彼此拉长绞成一坨的同时,眼睛也舒服得痛了起来。
谷天骄绕过车身朝他靠近,喻承听到自己呵呵傻笑,喊“哥”,完了说:“好久不见了……家……里还好吗?”
谷天骄专注望着他,笑说:“好。”
喻承:“小丫头好吗?”
谷天骄:“也好。”
喻承胡乱点头胡乱笑,脑子里跑马似的在提醒,“谈工作谈工作”,他却脱口问出一句:“有伴儿了吗?我……看你中午一个人都出去吃……呃……”
谷天骄斩钉截铁:“没有。”他凝视着喻承,“在等。”
他说“在等”,喻承不确定他什么意思,心里却涌现出一瞬高兴一瞬失落,接着又浮沉大把高兴,夹杂丝缕强烈的失落。
他木愣愣像是一头扎进了梦里,脚下踩着棉花,忽然吸到一大口久违的纯氧。
胸口他早就习以为常的那个空洞好像一下被什么填满。喻承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拥抱着谷天骄。
理智让他窘了一下,他赶紧松开,后退两步,舌头捋不直地说:“哥,这,这是,好,好久不见了……”
又是“好久不见”,真是词穷到一个惨烈的地步!喻承下意识四处看,手脚没处放。
但谷天骄并没有怎么样。喻承失神拥抱他时,他虽然没有及时回应,但也没有抗拒甚至没有僵硬;喻承回神放开他时,他也不挽留,自自然然站好,笑着接他的话说:“是啊。”
喻承:“好,我……”他冷静一半,重新看着谷天骄,“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梅干菜今后全部我来养,当然,它还是咱俩共同的……孩子。”
谷天骄笑意敛淡,没说话。
喻承低头看地面:“如果……以后有什么不方便,你手头紧的话,我每月能支持你五千。除非我也同时被开除……我们,反正永远是,兄弟……”
谷天骄脸色平静望着他,眼里却浮现出喻承见识过的神色。怪怪的,意蕴难明。
于是,喻承再说不出话了,两人就这么站在渐冷的夜风中。不知过了多久,谷天骄失笑,说:“这儿风大灰多,要不,咱换个地儿聊聊?”
喻承:“好。”
谷天骄:“你那儿不方便,到我那边坐坐吧?”
路灯在谷天骄眼中反射出小亮点,喻承简直不能更懵。回神时,他已经在副驾上捆妥了。
车里香味清新,配饰熟悉。刹那间,喻承感到旧时记忆包围了他,唯一区别是他不再敢直视身边的驾驶人。转移注意力放眼窗外景物时,喻承又一下呆住——他们的车开在一条完全不熟的路上,几分钟后驶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
喻承心里一落,底气不足问:“你搬家了?”
谷天骄嘴角微微上翘,引车在绿化极好的小区主路上轻盈穿行:“嗯,这边是‘湘湖门庭’。我去年十月租的。”
喻承一愣,没想到他当初离开谷天骄在水晶都那个家,竟然是永久的告别。
谷天骄:“花了两个多月装修,一月中旬刚搬过来。”
他不提为什么搬,喻承自认为知道答案,觉得没有必要、也不敢追问。然而一路看到的小区住房结构,让他忽然觉得,刚刚他跟谷天骄说“将来如果手头紧,我能支持你”之类,简直是个大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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