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离边境太远了,这里的人们脸上没有一丝对烽火的惧怕。
“呀,大王他把妾身恋,难舍难分泪涟涟。走向前抽出了青锋剑,顷刻一命染黄泉。”忽然一阵戏声传来,季苍然恰好那时便抬起了头,撞进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
世间有命中注定,往往是一眼成劫。
可以看得出那是个相貌清秀美丽的男孩,却不知为何在人海中央,正唱着花旦的台词。
顾清寒拈指一笑,“大王,听戏吗?”
季苍然把他带回了将军府。
这是两人的开头,却也是两人早已注定的结局。
开拍的第一场戏,便是这个相遇。
傅子墨站在一众群众演员中间,闭着眼睛一遍遍地回想台词与镜头讲解。他不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却是个要强的人。不管什么,都希望能做到最好。
“开始!”一站到摄影机后面,布鲁斯仿佛就换了一个人,一脸的认真与严肃,“运动镜头准备推进。”
林文远穿着一身骑装,虽把将军服卸下来了,却没有把气势遗忘,过往的民众好似都没看见他这个人,却自动自觉地避开了他。在这人来人往的桥下,竟没人能够擦过他的衣衫。
“……顷刻一命染黄泉。”有唱戏的声音传来,林文远下意识地往桥上看去。
他此前并没有看过傅子墨着戏装的样子,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被惊艳了。浓墨重彩挡不住傅子墨的美丽,清澈的瞳孔似有千言万语,他笑道:“大王,听戏吗?”
林文远愣了一瞬间,缓缓走近。“你是谁?”
“镜头缓缓推近!”布鲁斯喊道,他现在亦是惊奇得很,他不曾想过这两人的演技居然这样好。
他原本想着,这样熟悉的两人,想要演出那种初见惊艳的感觉是很难的,甚至他已经做好了第一天都在拍这一场的准备了。
谁想他们两人给了他一个惊喜。
傅子墨嘻嘻笑着,笑得天真浪漫,一点也不在意林文远的气势,“大王,我是虞姬呀。”
“咔!很好!”布鲁斯蹦过来,“喂喂喂,你们演的太好了!我原本以为我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呢。”他太高兴了,以至于口无遮拦。
“哎呀,原来你们俩不是花瓶啊,还真的把季苍然和顾清寒的感觉演出来了呢。”
“花瓶?”傅子墨挑眉,邪邪地笑着。
“诶?”布鲁斯缩了缩脖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傅子墨慢悠悠地说:“听说这里的河水很冷。”然后他伸出腿,一脚将猝不及防的布鲁斯踢下了桥。
为求逼真,这里的河水是真的,云城的二月也足够冷。
布鲁斯在下面扑腾,“上帝!救我!我不会游泳啊。”
最后还是某个武术指导看不下去了,下水将布鲁斯捞了上来,“导演,这水才到你腰呀……”
布鲁斯摸了摸鼻子,恨恨地看了傅子墨一眼,从此对他敬而远之。
傅子墨哼着最近恶补的戏剧台词,心情蛮好地往休息室走去,接下来可暂时没有他的镜头了。
忽然,林文远握住他的手,“冷吗?”
云城的天气没有北方那样冷,但傅子墨那样单薄的戏服还是不够的。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手心传递过来,傅子墨嘴角勾起,“不冷。”
林文远在外面拍戏,傅子墨卸完妆后,懒懒地趴在休息室的窗台看他。
拍戏的时候林文远是认真的,完完全全演出那种将军的气势,傅子墨想,大概这个男人在商场上也是这样杀伐果决,生死我断。
“你和他是恋人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有人坐在了他的沙发上。
“恩。”傅子墨的心情还不错,也就用鼻子恩了一声。
对方显然有些不满意,“你们就不怕被记者发现吗,这样的话你们的前程都毁了。”这两人在片场,不,应该说在所有地方都表现得那样张扬。
一人宠溺得没有原则,一人接受得理所当然,他们的默契所有人都插不进去。
“傅少爷,有你的戏!”有人在外面远远地喊了一声。
傅子墨站起身来,长长的假发倾泻而下,鹤眼泛红,有淡淡的波痕荡漾,勾得人心痒痒,“娱乐圈在你们看来是一个名利场,在我们眼中,只是一个娱乐的圈。”
然后他便走了出去。
“名利场……”饰演男三号的穆长空喃喃低语,眼神迷茫。
因为你们不在意,所以便肆无忌惮吗?因为我在意,所以不敢,所以不许吗。
傅子墨赤脚站在墙头上,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不显懒散,反而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将军,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战争呢?”
“因为野心。”林文远声音低沉。
“将军。”傅子墨眺望远方,神情怔然,“我总觉得,就算我从这里摔下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记得。”
说完,他脚尖一旋,向下摔去。
林文远心中一揪,马上上前接住,脸上的怒气不似作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管是在做戏,还是在现实!
“因为我知道将军会接住我啊。”傅子墨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林文远的声音稍微缓和,一直紧绷的脸也柔和了些许,“不要怕。我会接住你,我会记得你。”
……
穆长空低下头,不想不愿再看。
没有吊威压,也敢擅自改戏摔下去,是因为知道他会接住自己。
能够第一时间接住他,是因为自己时时刻刻关注着他。
这一种默契,他或许永远也求不得。
☆、第三十四章 :奶油蛋糕
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因为天神的财大气粗而免于媒体和潜规则打扰的剧组,上上下下早已打成一片。
一个后勤人员蹲在摄影机前看傅子墨和林文远飙戏,不由地感叹道:“他们的背景,脸蛋儿,还有这演技,啧啧,真是可惜了。可惜他们终归不属于这个娱乐圈,若是他们愿意留下,影帝又算什么?”
“得了吧,就人家那种背景,一个影帝拍几十部戏也赚不到人家的十分之一的家产。”灯光小哥儿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有一种人,注定光芒万丈,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注定被记入电影史。而我们这种小角色,”他拍拍后期人员的肩膀,“也就是赚几个辛苦钱罢了。”
后期人员也跟着叹口气,接着目光又转到了摄影机前。
只见林文远饰演的季苍然躺在树下,用一本军法挡在眼前遮去了阳光,常年紧抿的嘴唇放松了些许,放在身侧的右手却还是紧紧地抓住长剑。
连在这天子脚下,刚刚战胜归来的他在难得的午后时光里,也不敢彻底放松。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等着他的死讯要载歌载舞的人实在太多。
傅子墨饰演的顾清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穿着淡粉色的戏服,鬓角湿透,想来是刚刚练习归来。他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看着将军坚毅的线条,一时愣了神,戏词还历历在目,让他实在分不清人在戏中或是现实。更不知自己眼中已经盈满了痴迷。
一只蝴蝶飞过,傅子墨有些紧张地颤了颤睫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睡着的林文远,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再三确认没有人之后,俯下头想要偷亲某人。
突然被自己长长的戏服给绊了一下,他险而又险地抓住了树枝而稳住了身子,紧张地低下头一看,发现林文远并未因此惊醒,他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呵呵……”林文远忽然掀开了那本书,把惊慌失措的傅子墨揽下来,眼中是醉人的笑意,那样炽热的目光让傅子墨慌忙躲避,“将,将军,你醒啦……”
林文远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恩,刚刚有一只小兔子想要偷亲我,把我吵醒了。”
傅子墨囧然,然后看着林文远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剩下的语言都被吞进了嘴巴里,他睁大了眼睛。
“摄像机推进!”布鲁斯红着眼睛说道,心中又嫉妒又羡慕。
林文远看着这样懵懂深情的傅子墨,眼神一闪,忽然便加深了这个吻。
傅子墨有些挠了,这死蛮子,发情也不看地点,隐晦地瞪了一眼林文远,轻轻地咬了一下他欲作乱的舌头。
“卡!行了,我说两位,你们要不要这样不分地点不分时候地秀恩爱啊!”布鲁斯酸溜溜地说:“你们华国有句话叫秀恩爱,死的快吗?”
傅子墨已经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的表情,瞥了他一眼,说:“小爷乐意。”
走到休息室的时候,林文远忽然抱住他,“你刚刚演得真好,我差点就当真了。”那样深情,仿佛他的心中只装的下自己一人。
“就像这样?”傅子墨一阵神色变幻,一瞬间好像顾清寒上身了,“将军。”
林文远一噎。
“哼。”傅子墨傲慢地哼了哼,“你想得倒美。”他眨眨眼,安抚性地亲了亲林文远的嘴角,“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林文远。”
林文远傻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