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骆最初开始发现自己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的时候还在上高中,隔壁班的女生约他拍片。少女青涩的身体穿了一件深蓝色连体泳衣,趴在课桌上让窗外的光打在光洁的背上,被泳衣勒出了印子的股间似乎有着旖旎的香气,然后樊骆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少女娇红着脸不敢看樊骆,轻轻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樊骆沉默了一下,收拾了自己的机器就出了门。
那张照片充满了艺术与**,经过后期之后效果特别好,樊骆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生。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对女人有什么兴趣。
女人在他眼里,只有整日流泪的母亲以及照顾他的姨娘。
后来樊骆了解了很多同性恋方面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反正他对女人没什么感觉,那大概就是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安西,尽管他们总是影形不离,尽管他心中也很喜欢安西,尽管他会不由自主去照顾安西,去想让他笑去想让他开心,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
大概是爱的吧?
樊骆不能确定。
也或许只是想守护这份不易的“自由”。
大四那年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人生,留校的留校,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樊骆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是什么样子的。
安西也不知道,整天晃着两条大白腿让樊骆给他拍照,一边刷微博一边道:“樊骆,不如我们自己开个工作室吧?”
樊骆想了想银行里的存款,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好。”
说完好后没几天,姨娘的儿子就打来了电话。三十多岁的汉子上有老下有下,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求樊骆借一笔钱给他。
姨娘得了很厉害的病,必须要移植器官才能活下去,小镇家庭掏光了家底才凑出了保守治疗的钱,更别提其他了。姨娘瞒着不让儿子告诉樊骆,但汉子实在忍不住了,他不能看着自己的老娘一点一点死啊。
樊骆也没办法看着姨娘去死,他拿出了全部的钱把姨娘接到了海城,又拜托了个老师找了关系送姨娘进了医院。
这一来二去,姨娘总算是好了,樊骆也没跟安西提过开工作室的事情了。
姨娘哭着握着樊骆的手说苦了我儿,对不起我儿,但樊骆却觉得没什么。或许在更深的地方,他早就把姨娘当娘了吧。
因为欠下了人情,樊骆毕业后去了老师朋友的工作室上班,拿着极低的价格干着极累的活,每天忙得翻天覆地,闲暇之余全剩下关心安西了。
就这样熬了两年,有一天有人突然问他要了安西的联系方式,有一天安西终于去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安西成为了演员,做了他想做的事情,认识了更多的朋友。
樊骆突然有点厌倦这样碌碌无为每天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自己。
他终于向公司提交了呈辞,老板涨了三倍工资挽留,但是樊骆还是走得决然。他想看一看不同的风景,心情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樊骆讨厌一切新鲜的事物,他想了好久自己可以去哪儿,最终还是回了家。
大院里面满是尘土的气息,姨娘的儿子每星期来打扫一次,却扫不走没人的落寞。樊骆回家回的悄无声息,自己在家待了一个礼拜,看了看外公的藏书,又去母亲的闺房打开了十年前的胭脂盒。
摄影也被他丢到了脑后,每天都是提不起劲的状态,他以为他要继续无所事事下去,却不曾想有人突然翻了他家的墙。
砖瓦从高空落下摔了个清脆的时候,樊骆正拿着外公那支上好的狼毫准备写字,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留着染着屎一样黄色头发的不明物体一只腿悬在自家的墙上,另一只腿还没有翻过来,不上不下挂在那里后面还背着个摄影包。
第83章 樊骆。不忍吐离别
樊骆将狼毫放到了笔架上,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离墙根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仰头看着正在翻墙的人。
那人显然还没调整好姿势,悬空的脚左荡右荡也没找准要踩的地方,只能靠着两只手紧紧扒着墙瓦,另一条腿更是动都不敢动。
樊骆观察了一会,然后道:“左上方有个突起。”
黄毛一直在往下面探索,事实上,踩点在稍上一点的地方。
然而樊骆这声“善意”的提醒,让黄毛遭到了莫大的惊吓,他“啊!”了一声,那条要下还没下来的腿就滑了下来,幸亏是双手扒得紧,要不然整个人都要摔下来。这些黄毛的两条腿都悬空了,身体的力量全靠双手支撑,他稍稍偏过头,看见底下的樊骆,强颜欢笑道:“怎么……怎么还有人啊?你……是人吧?”
樊骆:“……”
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人,樊骆表示有点五味陈杂。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樊骆抬头看着黄毛,黄毛嘴里嘟囔道:“戴着眼镜……应该是人……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翻了别人家院子还理直气壮的人,樊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那黄毛又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你能不能……帮我接着点我身后的包?”
樊骆家的围墙有三米多高,黄毛现在悬在三分之二的位置,人摔下来估计断不了胳膊腿,但身后的相机就难说了。那个摄影包很专业,樊骆甚至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几个镜头位鼓囊囊的,看来是塞了不少东西。
樊骆转身回去准备搬一把椅子,黄毛见樊骆离开,立刻吱哩哇啦的乱叫,颇有点痴情女见了负心汉的架势,仿佛樊骆离开了就是把他推进了地狱一般。
樊骆觉得这个人……有点有趣。
拿了凳子回来,樊骆站在上面刚好到黄毛的腰处,双手一抬就能碰到背包。那背包被黄毛背在身后,要想拿下来只能先松开一只手。黄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抖着声道:“你可千万要接住我的包啊!要是我死了……也要保住我的包!”
樊骆忍俊不禁。
黄毛颤悠悠松开一只手,赶忙脱下这只手上的肩带。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靠独臂支撑,樊骆看着有点危险,于是便扶了一把黄毛的腰。卸下一条肩带之后,黄毛又如出一辙般的卸下另一条,动作之谨慎,让双手接着包的樊骆都捏了把汗。
总算是把好几公斤重的摄影包取了下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黄毛整个人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樊骆把包背在自己身上,又把椅子放进靠在黄毛脚边,道:“下来吧。”
黄毛哭丧着脸,道:“我……下不来啊!”
樊骆:“……”
“这墙怎么这么高啊!”
翻墙不成怪墙高,樊骆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拿着凳子背着包往回走,留下了声嘶力竭大叫的黄毛。
没过一会,这黄毛也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闭着眼睛往下一跳。身体还在草堆里打了个滚,屎黄的脑袋上占了不少枯叶,看上去更恶心了。
樊骆透过窗格观察了一会,这黄毛先是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见没人理他,便左顾右看打量着自家院子,然后注意到了这间房子,撇撇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看样子,脚是真的崴住了。
“这是你家吗?”黄毛一点也不见外的走了进来,打量着书房,道:“真漂亮,我在外面看了好几天了,一直没见门开过,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于是你就翻墙就来咯?
“哎,你家真漂亮,能让我拍几张吗?”黄毛又可怜兮兮问:“你看我脚都摔伤了,要是拍不到几张好看的……太亏了!”
樊骆家里确实漂亮,江南的典型园林建筑,小桥流水廊腰缦回,敞开门就能当景点,有的是一种古色古香的美。樊骆每年的大部分存款都贡献给了这院子的维护费,就算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想过断了这里的钱。
黄毛一直喋喋不休,一副拍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樊骆被烦得没办法,只好道:“锁着门的不准进。”
黄毛赶紧道:“好好好!”
说着,就准备背着自己的包去勇闯天涯了。
樊骆看着黄毛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人就这样翻了个墙,若无其事闯进了自己的生活,比起不要脸,无人能敌。
“喂!我能在你这里住一个晚上吗?”黄毛喝着樊骆给他倒点水,一脸认真道:“就一个晚上!”
对于得寸进尺的人,樊骆一向是不想理会的。
“我……我丢了钱包!”黄毛一脸委屈,道:“什么证件都没了!也没钱了!就让我住一个晚上呗……对了,我叫李克,你叫什么啊?”
李克后知后觉问起樊骆的名字,樊骆没有搭理他,李克委委屈屈撇了撇嘴,道:“我真的不是骗子!”
樊骆:“……”
看你智商,应该也不是个骗子。
李克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祈求,和念经一样请樊骆收留他一晚,樊骆被缠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好道:“只有一晚。”
“耶!谢谢大帅哥了!帅哥我给你拍张照吧!”李克激动道。
樊骆摇了摇头,他喜欢拍东西,却不喜欢别人拍他。
姨娘的儿子稍晚一些送来了饭菜,樊骆回家这几天也没办法开火,每顿都是姨娘儿子照拂着的。姨娘儿子是个老实人,因为樊骆对他们一家都有恩,所以格外关照这位少爷,每天都是带好些吃食过来,哄儿子的小零食也要给樊骆带一份,樊骆颇有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