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推拿店下班了,丁陡牵着大米坐上车,问,“辉子,你觉得绍老爷子凶吗?”
徐则辉摸摸下巴,“不凶,就是会惩罚人。”
“啊?”丁陡立刻紧张起来,“会不会打人?”他担心绍耀啊。
徐则辉笑两声,“不会打的。老爷子会让人背书。”他将冰淇淋递给丁陡,“我给你讲讲你就知道了。绍耀从小在美国长大,几乎就是没来过中国,我跟他认识的时候我上大一,绍耀没多久就当兵去了,你知道吧。”
“不过我和他也算是同时待在学校有一段时间。有一次大早上我睡不着爬起来看日出,正好在楼顶见到绍耀,你猜猜他在干嘛”
丁陡想到穿着校服的特嫩绍耀,心里一软,眼里盈满憧憬的向往,“肯定锻炼身体!”
绍耀不跟他一样,总想着要是能赖会儿床就好了,肯定是起个大早出去跑步了呗,否则那一身弹性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
徐则辉嘿嘿笑,“我认识他时,他身材就特好,从小练出来的。我上天台的时候,绍耀一手字典一手拿着书背书呢。”
“啊?”
徐则辉噗嗤笑出来,“他当时正背《阿房宫赋》呢,那会儿他汉语还不怎么好呢,一边查字典一边奋力的背中国古文。我估摸着他都不一定能看懂!”
“为什么啊?”
“我当时也觉得好奇,这人怎么那么逗啊,蹩脚背汉语呢,怎么看他都不是那种文艺小青年。”
“绍耀就特冷酷的给我说这是他爸的要求,他们兄弟俩一惹老爷子生气,老爷子就让他俩背文言文,还专门给他俩各寄了一本文言文大全,老爷子哪天不高兴的话,你们就拿出来乖乖背吧。”
丁陡跟着乐,“绍耀很聪明肯定能背会。”
“是能背会,不过真的太痛苦了,我也背过,背一天也搞不懂什么意思,太难了。”
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背会的啊,尤其是他连汉语都说不好的时候,那可是标准的考验记忆力的!
听徐则辉说绍老爷子不打人他就放心了,背书嘛,绍耀文化水平也挺高的,完全不担心,下次见他的时候叫过来背一段文言文再亲也是种情趣啊。
徐则辉将丁陡送回去,晚上八点多了,时间刚刚好,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徐则辉关掉手机,忽视从七点开始就一直不停打他电话的立夏,满心期待的朝下午看好的地方钻去。
那里是个酒吧,外面墙壁上爬满忧郁神秘的深黑色玫瑰花纹,徐则辉进去的时候正好和一个窄腰的男孩撞上,男孩穿了个小黑马甲,随便一动就能看见里面细白的胸膛。
男孩躲在徐则辉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藏在他背后,小声说,“有人抓我呢,借我躲躲。”
酒吧里灯光流离迷人灯红酒绿十分有气氛,徐则辉笑着道,“哎,放手啊,借你躲可以,吃豆腐不行。”
男孩笑着将徐则辉拉到更昏暗的地方,仔细一看,露出尖牙笑出来,“好帅。我第一次在这里见你。”
“嗯,第一次来。”
“我叫文子,你呢,交个朋友,对了,我请你喝酒吧。”
徐则辉任由他拉着,勾唇一笑,“叫哥。”
酒吧里音乐与金属火热碰撞,徐则辉惊讶的发现了好几处紧紧拥抱接吻的人,而且明显是两个男孩。
徐则辉心里暗骂,不会吧,他真没打算来gay吧的,他四下打量发现酒吧的环境,文子拿着一杯酒挤过来,挺大的长椅上非要和他挤在一起,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细脚杯子里下面是幽暗的深蓝,上面铺着一层浅浅的水蓝色光晕,是用鸡尾酒和饮料调成的。
徐则辉接住酒杯啜饮一口,味道略苦盈满花香,“什么名字?”
男孩蹭着徐则辉手臂,下巴压在他肩膀上笑着说,“立夏之蓝,我最喜欢的一种酒。”
徐则辉正低头品酒,听见这个名字猛地一顿,酒水顺着喉咙流了进去,呛得他顿时咳了出来。
麻蛋!混蛋立夏,无时无刻都烦着他,连一杯酒也起成这个名字!
徐则辉好一顿咳嗽,眼眶都泛红了,酒水火辣辣的流入喉咙带着灼热滚烫的痛,文子赶紧给他拍着后背,“哥,你不会喝酒啊?好点没?”
徐则辉挥挥手,接过旁边的水一饮而尽,努力吸几口气,说,“给,你喜欢你喝吧,我点别的。”
就会欺负他,无论他走到哪都能被立夏给欺负!
“陪我喝酒吧,心情不好,喝几杯。”文子在他旁边蹭了好一会儿,身体好似软骨靠在他手臂上,徐则辉顺手拦住他的腰压怀里,让酒保又送来几杯酒,度数不低,在这里算是很高档的酒了。
男孩看出来他是有钱人,眼中闪着兴奋,帮徐则辉拼命倒酒一杯接着一杯,最好能钓上这么一个人,说不定他下半辈子都吃喝不缺了。
夏季的夜晚沉闷起来,燕子低飞掠过大街小巷。
没多久,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鸣。
立夏一下班就开始给徐则辉打电话,可那头刚开始还是不接,后来竟然变成了无法打通,他担心徐则辉出事,连忙冒雨往徐则辉家中跑去。
大雨倾盆,只是短暂的时间就将世界笼罩在清冽朦胧之中。
立夏浑身湿透站在他家门口给他打电话敲门,门里却一直都没有反应。
对门的丁陡听见声音出来了,立夏就见过丁陡一面,还是他喝醉那次,知道他和绍耀关系不寻常,立夏擦着额头雨水抱歉的问,“你好,你知道徐助理去哪里了吗?”
“辉子出去了,他说出去转转,电话打不通吗?”
“嗯,一个小时了,一直都打不通。你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吗?”
丁陡努力想了想,却根本想不起来,徐则辉和绍耀倒是经常为了公司的生意跑来跑去,但若说休闲娱乐他们常去的地方的话还真没有几个。
“你来我家换件衣服吧,在这儿等等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丁陡说。
立夏拒绝了,他担心徐则辉出事根本就坐不住。
他靠着门边低头不停的给徐则辉打电话,雨水从湿漉的头发滴到手机屏幕上氲出朦胧水晕。
酒吧里,徐则辉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喝酒拼乐唱麦跳舞的,没多大会儿徐则辉就被人灌了好几瓶酒,酒精度数高,容易上脸,他本来就长得不错,身材修长,眉目温柔,醉了之后黑眸染上潋滟看上去极其富有风情。
他被人拉进舞池跳舞,贴胯扭,肩挨着肩,身边的人比谁都搔。
文子悄拿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偷偷开了机,有密码,他不能解锁开里面的东西,他本来打算用他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偷存人家电话号码呢。
刚好有电话打过来,幸好接电话不用密码,文子看一眼舞池中的男人,“你谁啊?”
打了快两个小时的电话,那头突然接住了,可却是不是徐则辉,那头吵闹听不清楚,立夏着急的问,“他呢?他有没有事?”
“徐哥吗,没事儿啊,我们跳舞呢。”
立夏瞳孔微缩,声音低哑,“让他接电话。”
文子不情不愿的跑进舞池将电话递给半醉的徐则辉。
立夏愠怒染上眉梢,他一身湿透在他家门口待了快两个小时,他担心他胃病复发,担心他没好好吃饭,担心他在哪一家医院正难受的打针,却没有想到那头慵懒带着醉意的传出声音,让立夏瞬间就怒了。
徐则辉哧哧的笑揽着人跳舞,低头说话,半阖眼眸,声音染上浅淡的慵懒和满不在乎,“嗯……跟你有什么关系”
立夏心口发疼,声音嘶哑,“我担心你”
徐则辉笑出来,“呵,我就想找个没有你的地方,让我清净一会儿。”
那头半晌沉默。
“我们之间有可能吗?”
“你觉得呢。”徐则辉猛地见面前的人拉入怀中低头在陌生男孩耳畔浅吻,惹得对方轻轻发笑。
立夏漠然听着那头的欢笑声和音乐闭上眼睛,他声音沙哑,想笑却几次都没有弯起唇角,徐则辉宁愿跟任何人*都不愿意接受他。
他宁愿就这么作贱自己,也不想要立夏的关心和担忧。
他想着他和别人拥抱亲吻,想的心口发疼,喉结滑动,眼底痛楚,向他恳求,“你、你喝醉了。我去接你,行吗。让我去接你,你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烦你,我...离你远远的,行吗”
徐则辉沉默,低低的嗯了声。
天空黑的比墨汁还浓,大雨滂沱,从黄昏一直到半晚。
立夏在雨中奔跑,雨水湿透衣襟狼狈不堪,长长的睫羽掩盖的双眸黯淡无光,他在酒吧里穿梭,看着徐则辉在人群中跳舞喝酒目光迷离。
他一身潮湿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带出舞池,向吧台要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徐则辉低头喝了一口就全吐出来了,“我想喝酒。”
“别喝了,你胃不好,明天会胃疼的。”立夏低声说,不顾周围嘈杂的声音想要将徐则辉带走。
徐则辉挥开他的手,醉醺醺的倒了一杯酒,揽住立夏笑着说,“哎,喝一杯。我们还没喝过呢,为了纪念以后哥自由了。”
立夏默然的看着他,眼底哀伤落寞,他仰头一口将酒倒入喉头,“我替你喝,你还想喝多少,我都替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