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枢还小,再说以前有都在炼丹,所以单纯得很,他不会像紫菱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会将情绪全部表达出来,所以有了难过,悲伤,他也不会借酒消愁。
我吸了吸鼻子,“阿枢啊……”
他像是打累了,小小的拳头就这么紧紧抓着我被血染透的领带,将脸埋在了我的胸前,“回来吧,落川……你不在,我一个人都睡不着了。我,还有镇邪所的大伙……我们都很想你。就连所长喝酒的时候都说没有你陪他,酒都没有这么好喝了。以前咱们多好啊,整天跟重冥那一帮鬼族打架,多带劲儿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啊……你为什么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阿枢啊,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还是那个落川,我会回来的,不会太久的,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什么时候?”
我望了望浩瀚的星河,像是迷失了方向一般,喃喃道,“如果满三百年,我还没有得到那个东西,我就会回来,回来……然后再也不走了。”
“真的?”
我看着白枢水汽氤氲的眸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恩,真的。”
白枢突然站直了身子,“那我就在相信你一次好了!”白枢说着就往我西服上摔了一把大鼻涕,我的眼角一抽,“跟你说了要用面巾纸,你这个坏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可是紫菱仙君说,成大事的男人都是不拘小节的!”
我:“……”
第17章
白枢看我受了伤,连忙把腰上的小葫芦拿了出来,倒了两颗丹药给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一身燕尾服跟这葫芦是怎么搞到一起的。我用法术将身上的衣服修复如初,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身体,不能留疤。
“落川,魂魄似乎被其他的魔物夺走了,要不咱们先别打草惊蛇,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前魔尊的魔身。”
我摇了摇头,“文曲星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很久了,撑不到那时候。”
我看着白枢,叹气道,“白枢,这件事现在变得复杂了,你这个专门搞后勤跟医疗的二组组长就回去吧,顺便跟空梦报告一下这边的情况。我方才感知到的魔气绝对不会是这一只魔禽,我估计,至少有二十只。”
“二,二十只?”
“对!”我看着白枢突变的脸色,看了看远方,“这只是我方才那一瞬感知到的,后面一定还会有更多,或者魔气更重修为更高的魔物。不过这一类魔物怕火,你去调集镇邪所里五行主修火的人过来增员。不然就我们两个,一定就被包了饺子了。”
白枢明白其中的危险性,乖巧得点了点头,我瞧出了他想问什么,便道,“我刚才在他重伤的内丹上施了一个咒术,他跑不掉的。”
白枢看了看我,偏头道,“落川,你什么时候把浑天扇修一修,你要是不好意思找技术宅,我帮你去,正好他上个月那我的丹药还没有付钱呢,正好抵了。”
我有些不解,“九组的罗姚仙君不是很会过的吗?怎么还欠你账啊,他又去买新设备去了?”
“你不知道?”
我看着白枢诧异的样子,眯起了眼睛:“知道什么?”
“虚空叔叔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女神,说是真爱!”
我嘴角一抽,“真,真爱?”
“是啊。”白枢说的信誓旦旦:“可不是真爱吗,卡都被刷爆了,跟我这哭了好多天呢!”
我:“……”
我实在是没活够,所以便把毁的我都快不认识的浑天扇交给了白枢。时辰一到,我就释放了我的元神,回到了真身当中。
“你还知道回来。”
我刚恢复意识还没有睁眼,就听到重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打了个激灵想要起身,却被重冥一膝盖给砸了回去,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
幸好这床够结实,不然非得给砸穿了不可。我干咳了好几声,拍了拍他压在我肚子上的大长腿,“咳咳咳,有话好好说,我要喘不过气了!”
重冥松开了手,可膝盖还是抵在我的肚子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我,“说,跟谁,去了哪!”
我看着他眸子里的那一抹寒光,咬了咬牙,“我去找文曲星的魂魄去了,不然以后天界拿这个来说事,倒霉的可是你。”
重冥的神情这才有点要缓和的迹象,他终于抬起了他高贵的膝盖,可怜了我的老腰。
“跟谁?”
我知道我就算瞒着他,他迟早也会知道,我索性实话实说,“半路遇到白枢了,不过文曲星的魂魄被魔禽叼走了,我估计它们是去给前魔尊献祭去了,不过敌人数量庞大,我下了一道咒之后就让白枢回去调人去了,应该问题不大。”
重冥就这么看着我,沉默了一瞬,才道,“就是那个整天被那只葫芦压得万年不长个,都成仙君了还整天嚷着要跟你睡一个被窝的白枢?”
我对重冥的这种评价很是无语,便解释道:“白枢的真身是小仙鹤,就算再过几十万年,他还是那张娃娃脸。”
“我又不是瞎的!”
重冥突然吼了一句,我实在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气性这么大。
我仔细推敲了一番,心中便明了,我安慰他道:“没事,天界也在防着魔界呢,夺取聚魄棺,你很有优势。”
重冥突然剜了我一眼,“我说了,聚魄棺的事情,你不用插手。”
他像是生怕我拦着他,从而不能好好地他的小初恋表明自己的一片真心一样,我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都疼。
我拉了拉被子,“该汇报的我都汇报完了,您老人家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说的话你权当放屁是不是?元神出窍,你倒是有能耐!”
重冥有些不耐烦了,我觉得他最近五十年来脾气确实变得有些急躁,明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是那样一个泰山崩于眼前前都不改色的人。
他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复活他的小初恋吗?明明二百年多年都等了,再说这也只差一年了,还不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我闭了闭眼,仿佛能听到心在颤抖的声音,苦涩又卑微,“我知道你巴不得现在就看到他,也知道你烦我,恨我,但……”
“你知道个屁!落川,你就是个傻-逼!”
我苦笑,“是啊,我是个傻-逼,那跟傻-逼生气的人又是什么呢?”
重冥的饮血一般的薄唇张张合合,却又像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一样,搞得我一头雾水。
他从我的床上起身就要离开,我翻了个身闭上眼不再搭理他,就听到了“吱呀”一声的开门声,重冥似乎停下了脚步。
他说,“他是你杀的,所以我们欠他的,一定要还。”
我突然就笑了。
喜欢那人的又不是我,再说我只是秉公办事,欠他什么了?
不过……我们,是什么意思呢?
我实在是累了,没等想明白,就睡沉了。
第18章
人上了年纪总是会失眠多梦,近些年来我倒是没怎么失过眠,不过多梦倒是真的。眼前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晃来晃去,我的身体浮浮沉沉,仿佛沉入水中,向着更深处的黑暗坠落。
这晚,我梦到的便是十几万年前的事情,久到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喜忧参半的梦,可但凡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数界之上,是为九重。
长寿,极乐,无欲,我不知道在凡人的心里九重天上的神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又仿佛在他们的心里,把所有美好的言词都用在神与仙这两个词上,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的羡慕与向往。可从我出生到现在的几万年岁月里,九重天对我来说只意味了两个字,孤寂。
没有人可以一出生就参透天道,看透世间冷暖,就连那些身带龙角一出生就受着万众敬仰的小天孙们在那时也是只顾着贪吃的年龄,没有哪一个小孩子可以忍受孤寂。
我的父君是九重天的云铭仙君,但很可惜,我却并不是云阳宫的少主。我的父君一共迎娶了过两位仙女,虽说侧室那边的光景儿也不怎么好,但也比我强得多,因为我的娘亲并没有名分。
那些仙娥说我的娘亲是魔界之人,故而不能登上九重天。一开始我每每望着正室的那位带着我那所谓的哥哥出去游玩,我就会哭着像我的奶娘询问我娘的下落,每夜每夜哭的直打嗝。因为那时我以为只要我哭,我就可以见到我的娘亲,就像那些小孩一样,只要哭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想来,也是我太真。
天界人仙娥都是极具眼力价儿的,我的奶娘也不例外。她本以为是来照顾未来云阳宫之主的,然而却做了我这个父君不爱,又被正室当做是他丈夫对他不忠的铁证的我的奶娘。因此,她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不听话的时候,她从来都只会跟我动粗,但她又很聪明,专找眼不见的地方下手。我有一回看见自己身上的淤青,就觉得想笑。她其实大可不必手下留情,巴不得我死的人多着呢,她只是一个资质稍稍高一些的仙娥,根本都排不上号。
一开始我太小,她打我的时候我连哭都不敢哭,因为我知道没有回来心疼我。后来大了一点我就学会了跑路,她一打我我就跑,反正她年纪大了也追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