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崇善戴着项圈的脖子,邢应苔莫名脸上一热,真是奇怪,他连崇善更狼狈更温顺的样子都见到过,这种时候本应该用奚落的话语顶回去,可不知怎么的,邢应苔就只说了句:“你总乱讲。”
崇善一怔,很快笑了,说:“我从来不乱讲,不信你过来摸摸,这项圈严丝合缝的。哎呀,应苔,别走,你摸摸我啊!”
那条尺寸不合的项圈至今没有退回去,就留在邢应苔的抽屉里,此时戴在猫脖上的项圈是新订做的,金属挂牌崭新光洁。
招财对着镜子打量,过了一会儿抬起后爪,在脖颈处挠了挠。邢应苔伸出手指,替他抓抓痒,又调整了一下项圈的位置,问:“好了吗?”
那猫仰着头,用嘴蹭蹭主人的手,意思是很好,你太好了。
烈日下,汗如小溪般的员工扎堆站在一起,等待公司剪彩活动,有人抱怨起夏天在没有空调的户外举办活动太不人道,然而没有一个提出要早退请假。因为他们都想看看活在传闻里年少多金,而且相貌英俊的老板。
剪彩活动十点钟开始,邢应苔九点钟就到了,对员工演讲时全程脱稿,并且言语流畅,用词精准。都说邢应苔的成功是因为他有个对他工作鼎力支持的叔叔,但在邢应苔手下做过事就会发现,他自己本人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有员工在台下仰头看着邢应苔的脸,心中暗暗感叹传闻还是有根据的,老板长得果然英俊,高高瘦瘦的样子,看上去跟高中生一样年轻。就是肩膀上扛着一只胖猫,有点奇怪。
那猫看上去不太乖巧,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竖成针状,耳朵随着鸟叫的声音一抖一抖。
幸好能被老板抱出来的猫果然有不同寻常之处,那花色的胖猫无比听话,安静地抱着邢应苔的肩膀,整个演讲过程中哼都没哼一声,胸前一块金色的吊牌一晃一晃,整只猫乖得像是布偶似的。
等活动结束后,邢应苔抱着招财到了车上。招财身上有毛,到了夏天就热得要命,刚刚陪着邢应苔在台上站了十几分钟,下来后就吐着舌头,一副热坏了的模样。
邢应苔拧开一瓶矿泉水,猛喝一大口,然后微微倾斜瓶子让招财喝。邢应苔道:
“怎么样,很热吗?我们回去吧。”
“嗷。”
招财舔了两口水,抓着邢应苔的裤子,一借力,又爬到主人肩膀处躺着了。
它特别喜欢邢应苔肩膀这个地方,大概是因为这样能够分享爱人的视角。邢应苔伸手托了托,对司机说:“回家。”
右肩上有点重的胖猫偏着头,用脸蹭邢应苔的脖子。那块圆滑明亮的挂牌也碰到了邢应苔的皮肤。
邢应苔抬起手,把崇善抱到腿上,右手捏起挂牌,在上面来回看了几次。
毛发光鲜亮丽的猫张开腿,用前爪勾住主人的手指,浪叫了起来。它声调古怪难听,引得坐在前面的司机瞠目结舌。
邢应苔看着吊牌。他知道崇善不会离开,也不会走丢,就算走丢,崇善也能很轻易的找回家。
邢应苔只是不想放任任何一个可能失去它的风险存在,他已经怕自己可能失去它这个假设了。
不过这事不用跟崇善说。
因为崇善一定会回答:
我保证永远不会。
第71章
“英台,”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笑音,让人隔着距离都能想象出他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出来吃饭,这次我真要带老婆来见你啦!”
邢应苔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陈半肖,你怎么这么不会赶巧?我明天就要出差,一星期后才能回来。今晚陪我爸妈,还有招财。”
电话那头的男人哀叫起来,不敢置信:“真的吗?”
“是啊,下次吧。”邢应苔摸摸蹲坐在自己身边的猫的脑袋,想了想,说,“对了,我也想把我对象带给你看看。”
在陈半肖一阵‘你小子果然动作够快,不知道是谁家天仙?’的调侃声中,邢应苔挂断电话。刚一挂断,蹲在一旁不甘寂寞的花猫就迈着步伐,装作若无其事地往邢应苔身上爬。
现在还是夏天,招财的毛掉了不少,一摸就是一手毛,整只猫看上去瘦了一点点,变回人形倒是没有清减。邢应苔摸摸他的头,轻声说:“等我出差回来,你要跟我出去一次了。”
本来微微眯着眼睛的胖猫闻言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下,它的瞳孔缩得如针尖一般,尽显兽类姿态。即使如此,仍旧无法掩饰崇善眼中独属于人的得意与喜悦。
招财吸了口气,才仰着头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随即用胡须去蹭邢应苔的手腕。
以往邢应苔出差都会带着崇善,可是这次没有,因为出差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给崇善办理宠物机票。而崇善的身份证已经把注销,直接把他当行李托运又让人担心,因此两人要近一个星期见不到面了。
当晚与父母吃过饭后,崇善依依不舍地靠在邢应苔身边。其实他与邢应苔相处时,大部分还是用人身,方便交流沟通。可熟睡后就会不由自主的变成招财的模样,似乎是能更好的贴紧爱人。
第二天,邢应苔被闹钟吵醒,摸索着关了闹钟,他就觉得身上有重物,呼吸不畅。昏暗的房间里,邢应苔根本不用低头看,顺手一摸,就摸到了柔软温热的躯体。
“崇善,”邢应苔轻声叫趴在他身上,蜷成汤圆的猫,道,“醒醒,我要走了。”
睡得昏天暗地的花猫支起脑袋,恍惚一会儿后,跳到邢应苔身边,嗷嗷叫着,用脑袋拱主人的下巴。
尽管崇善没说,邢应苔也知道他是索吻的意思。没办法,崇善性格如此,天性粘人至极,受西方文化影响颇深,丝毫不觉得这样粘人有什么不对。
邢应苔侧过身,抬起一只手摸摸崇善的耳朵,然后对着他的脑门亲了一口,道:“好了,今天早上你要记得吃生骨肉哦。”
一听这话,低头温顺的胖猫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哀怨的神情,张开嘴叫了几声。
生骨肉是冷冻处理后的动物的肉、骨、内脏和血,对猫来说适口性不如罐头。崇善吃猫粮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唯独不太喜欢生骨肉。
可邢应苔觉得这对崇善身体好,时不时喂他几次,不容拒绝。
蹲坐在床上的胖猫不耐烦地抽了抽尾巴,过了一会儿抬起爪子,五指分开,用肉垫对着邢应苔。
这动作与人类相似,是抬手比划的数字‘五’,邢应苔一怔,随后明白。他轻声笑了笑,把崇善抱起来,对着他的脑门用力亲了五次,亲完后用鼻尖贴紧崇善湿润的鼻子。
被抱起露出腹部的胖猫在空中缓缓蹬了蹬腿,只觉这样被应苔抱住时,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它不由闭上眼,格外放松,嘴角微微翘起。
邢应苔捏了捏崇善的前爪,很快松开它。这一松开,躺在邢应苔膝头的猫登时一个激灵,赶紧按住邢应苔的手,同时抬起两只前爪,爪垫摊开,比划了个‘十’。想了想,连后爪都抬了起来,并拢放在邢应苔面前。
邢应苔抬手握住崇善一只爪,又用指腹安抚似地轻轻捏了捏,说:“别闹。我走了,你好好吃饭。”
回答邢应苔的是一阵急切而不妥协的嚎叫声,那猫伸出爪子,勾住主人的衣服,精准而不伤人半丝皮肉。
如果有邢应苔的员工看见自家这位年纪轻轻但颇有气势令人敬畏的顶头上司,跟一只胖猫做这样温情脉脉的游戏,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只胖猫,肥胖圆润,却如人般灵性,插科打诨,百般撒娇打滚,喵喵乱叫,博人怜爱。
邢应苔抬起手腕,看看一分一秒迅速流失的时间,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果断站起身来,走向洗漱间洗漱。任凭跟在他脚后的猫如何在主人脚底缠绕抵挡,邢应苔都只是走得小心些,当没看见。
自家爱人是个比自己有太多自制力的人,有计划的事轻易不会打乱——早就明白了这一点的崇善叹了口气,抓住邢应苔的裤子,嗖嗖嗖,以一种和他身体不符的灵活动作敏捷的跳到主人的肩膀上。
崇善用自己的脑袋和腮部来回蹭邢应苔的耳朵,把那边蹭热了之后,又用嘴啾啾亲他的脸。
邢应苔在这死缠烂打的攻势下好不容易收拾完毕,起身出门,临走前嘱咐道:
“好好吃饭。生骨肉的血也要喝一点。”
化成人身随邢应苔出门的崇善挥着手,说:“我知道了,你也是。再见甜心,吻你一万次。”
回到家的崇善,看着冻在冰箱里的各种兽禽的生肉,不由开始发愁。
身处国外的邢应苔还没来得及开始想念崇善,那人的消息就已经如同子弹一般飞射而来。邢应苔开会时不会接电话,崇善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白天很少给邢应苔打电话,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短消息,因为崇善知道邢应苔有空会看,哪怕是在开会时。
邢应苔都不知道崇善怎么有那么多话题要说,不过说起来,两人生活在一起,专业方向类似,自然有不少共同语言。
转眼间,过去四天。
邢应苔坐在会议桌前,听着一位年纪轻轻但很受学生喜欢的老师做汇报,听着听着,手机桌面浮现一条信息,当然是崇善,信息的内容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