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很自然地双手环住徐路栀的脖子,脑袋贴在她的发丝上,而自己的一头青丝也同样亲密地流泻到少女的背上、颈上,杂乱无章又无所顾忌。
她被托着臀部,高高举起,少女眼神虔诚干净,明明白白地彰显着她的重要。
木鱼声声,梅树簌簌,寒风拂面,徐路栀双手温热,眼神热烈。
谁能不在这种氛围下心动。
似乎过了那么久,那么久,才有人肯定地用行动告诉她,把她放在了心尖上最重要的位置。
寒风凛冽间,香气扑鼻,林倾月眼眶微湿,她掩饰性地把头靠在徐路栀脑袋上,低声说:“梅花真好看。”
徐路栀轻声问:“真的吗?”
“真的,你要看吗?”林倾月轻轻往外挣脱了一下,想让徐路栀把自己放下来。
不料徐路栀更加有力地把她锁在怀里,微笑道:“已经看见了。”
林倾月问:“在哪里?”
她背对着梅园,怎么可能看得见?
徐路栀认真回答:“在姐姐的眼睛里。”
她看见了最美的梅花,和最美的林倾月。
林倾月的脸莫名染上了红霞,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话,她却好像听见了什么让人害羞的情话一样。
好在徐路栀看不见,她把脸又往下埋了埋,嗅着少女身上的清香,轻嗔道:“那你也自己看看。”
“好吧。”徐路栀打量了一下脚下的砖墙,小心翼翼地把林倾月放下在自己身边,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牢牢扶稳。
她商量:“姐姐,我先下去,再接着你?”
林倾月却是歪头看她,慵懒一笑:“我就这么娇弱吗?”
徐路栀心想,刚刚手里的分量那么轻,能不娇弱吗?
但她还是很配合地问:“所以?”
林倾月轻佻地在墙顶坐下来,两条长腿晃啊晃:“我先下去,接着你。”
好胜心强的要死,纯黑色的指甲轻轻拉住徐路栀裙摆,撒娇一般。
徐路栀最见不得林倾月这般眼神,桃花眼弯弯,一开口就能让所有人都心软。
她屈服,决定给林倾月一次机会:“好吧。”
徐路栀刚说完一句“但是姐姐要小心”,就眼睁睁看着林倾月单手撑着墙顶,轻轻巧巧往下翻,转眼间稳稳当当落地。
她确认了三遍林倾月穿的是高跟鞋,仍然为她的身轻如燕感到震撼。
而墙下的林倾月抬眸,期盼性地望过来,一副想要被夸的模样。
徐路栀甜甜一笑:“姐姐真厉害。”
她伸开双臂,笑吟吟道:“那我下来了,接好哦!”
话音未落,徐路栀毫不犹豫往下跳,只是用了一点心机,先落到离林倾月差几步的地方,再跌跌撞撞奔过去,扑进林倾月怀里,埋着脑袋懊丧:“哎呀,跳歪了。”
“没事,我接住你了。”林倾月用力抱住怀里的少女,安抚性地摸摸她的脑袋,浑然不知徐路栀在偷笑。
抱了一会儿,林倾月领她去看梅花,徐路栀紧牵着她的手,亦步亦趋。
很少看见林倾月这般兴奋的模样,兴致勃勃地仰头望,一直到脖子都看酸了,还依依不舍地贴近枝丫去嗅。
徐路栀耐心地陪着她,梅花好看,林倾月更好看,花人相映衬,怎么看都看不腻。
她坏心眼地扯了一下花枝,雪片扑腾着往下落,砸得林倾月一时愣在原地,满头乌发顿时成了白发。
待回过神来,林倾月气恼地追着徐路栀,把小姑娘摁在树前,结结实实地给她脖子里塞了个小雪球。
塞完又觉得不忍心,哼了一声,又给她把雪球掏出来。
哪里掏得出来,尽数在林倾月掌心中化成了水,而徐路栀还在低头偷笑,浑然不觉得脖子凉似的。
林倾月好奇:“你不冷吗?”
徐路栀缩缩脖子,可怜兮兮地装:“冷啊。”
她握住林倾月的手,撒娇道:“姐姐给我暖暖脖子好不好?”
林倾月把另一只干的手贴在徐路栀脖子上,她的手本来就凉,这么一贴,反倒慢慢被焐热了,徐路栀虽然瑟缩了一下,但却内心觉得分外愉悦。
看见林倾月暖和,比自己暖和还高兴。
玩够了,似乎主管梅园的老僧终于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大喝一声:“什么人?”
在老僧找到她们之前,徐路栀和林倾月对视一眼,携手三两下重新登上墙头,转眼间逃之夭夭。
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侠客。
等重新回到大路上,两个人对视一眼,方才觉得好笑。
明明可以体面优雅地来去,却偏偏要用这种做贼心虚的方式,更糟糕的是,好像都觉得很爽。
似乎要这样不同寻常,才能打开平时紧闭的心扉,认识到不一样的自己和对方。
林倾月捏起徐路栀的裙角,有些惋惜:“你裙子都擦破了。”
徐路栀浑不在意,翘着嘴角:“就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摊开手掌,白白净净,讨好地笑:“看,手还是干净的。”
还可以抱姐姐。
看过梅园,兴致尚浓,两个人索性一路往上攀援,越往上台阶越窄也越陡,人迹罕至,路边杂草生得极高,寒冬腊月也险些把路淹没了。
好在两个人都不在意这些,拾级而上,越往上,越感觉到高处不胜寒。
凌云石路,通天塔底,空旷一片的地方,只有她们两个,仰望着不知道多少层的高塔,体会着不知道多少年的寂寥。
通体雪白的塔,如今受了风吹日晒,颜色已经腐蚀得有些晦暗,也不再是当年的香烟繁盛,而是人迹罕至,很少再有人有耐心登上这么高的山峰,去看一座不给进的高塔。
而当终于得窥全貌的那一刻,徐路栀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
尽管它远没有想象中惊艳,甚至灰蒙蒙的,但走了那么久,有了结果,就已经得偿所愿,不再强求更多。
塔顶银铃声声,是为了赶雀鸟而挂的,顺风传到低处,已经模糊不清,兀自晃乱心神。
徐路栀提议:“姐姐,我们分别走到塔的一面,许个愿,好不好?”
林倾月没有拒绝,两个人就此放开了手,隔着一整座塔,遥遥相望。
徐路栀安静地望着略显脏的白色,手里没有拈香,但她想起早上烧香时候。
那时候她没有许愿,她私心想把一年的一个愿望留下来,留给和林倾月在一起的时候,虔诚地说给佛祖听。
但现在,她又忽然想一个人待着,一个人许这个愿望。
走了那么久,结果似乎也并不重要,就好像暗恋,或许就是一场盛大的自我感动,不必强求结果。
不,一定会有结果,但谁说,只有在一起才是结果?
徐路栀嘴角弯起一个笑,很自信的模样,却又有那么点慌乱和无措。
现在是二月,她的十八岁生日在七月。
日子越来越近,原本她很急切地等待着那一刻,现在却觉得实在太快,快到需要她停下来缓一缓。
还有太多太多没有打算好,没有筹谋好,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是十七岁的徐路栀做不到,十八岁的徐路栀也做不到的。
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一段很长的时间,让自己更进一步,成长到拥有能够庇护住林倾月的羽翼。
进了大学,徐路栀体验了更高更广阔的世界,以前觉得够用的东西,现在好像觉得又不够用了,于是诚惶诚恐,总觉得自己还需要拼命学习,拼命长大。
可林倾月不可能一直等着她,她也不容许自己一直这样子吊着林倾月。
事实上,她们之间的关系,暧昧到仅需要戳破一层窗户纸。
徐路栀甚至可以肯定,林倾月是喜欢她的。
可是有了徐路薇和易良的前车之鉴,她又忽然开始患得患失,担心自己只能得到转瞬的幸福。
想要的太多,所以不满足,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怎么可能不想早一日把林倾月拥入怀中,又怎么可能压抑下每晚升起的念头。
可是她太想太想,把一切都计划好,等一切都成熟,等……
徐路栀忽然明白为什么徐路薇不愿意承认易良的身份,而易良又那么的决绝。
情非得已,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进退维谷。
进一步,退一步,都怕失去你。
雀鸟啁啾间,徐路栀双掌合十,长睫微动。
寒风猎猎,银铃声声,她闭上双眼,认真地求诸天神佛。
漫漫长路,求一个结果,不求一世圆满,但求……有所结果。
至少,让林倾月一世幸福快乐,哪怕她不能相陪到底,也无怨无悔。
……
回去的路上,徐路栀似乎没有来时那么有兴致,甚至刻意和林倾月保持了一点距离。
林倾月察觉到什么,却也不点破,只是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了大半的路,徐路栀忽然闷声问:“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林倾月摇头:“没许什么。”
面对着徐路栀不信的目光,她认真道:“真的。”
如果非要有的话,那就是找到一个人,和躲开另一个人。
只可惜前者多年音讯渺茫,生死不知,而后者……林倾月浮起一抹冷笑,四个字就足以评价,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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