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蹙起眉,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去厕所了吧?发个信息问一下?”
姚如冬给虞悄发了条微信,却没收到任何回音。
姚如冬等了五分钟,郁闷道:“她不回复,怎么回事?”
陆芸神色一变:“奇怪,悄悄之前回消息的速度很快,这是怎么了……”
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便举手向老师说道,“老师,虞悄不见了,我和姚如冬去找她一下!”
昏暗的屋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虞悄微微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隐约能看见两个眼熟的字。
手指被汗水浸湿,在屏幕上打滑,她尝试了几次,终于划开了接听键。
“悄悄,你在哪里?”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焦急。
虞悄努力分辨了片刻,低声道:“学姐……”
“是我。”谢不菲说,“你别急,慢慢说。”
她又把问题重复了几遍,虞悄才终于回答了问题。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虞悄垂着头,一手抱着膝盖,声音微弱,“学姐,我好疼。”
谢不菲呼吸一顿,语气冷静地安慰道:“没关系,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能找到你。”
“别怕,我就在这里。相信我,好吗?”
“好。”虞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乖乖地点头。“我、我等你。”
黑暗中,虞悄热得浑身发抖,汗水早已浸透了衣服,痛苦让她感觉自己有如溺水者,一点一点沉到了暗无天日的海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几分钟,或者几个世纪。她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巨响。
似乎有人在门外喊着她的名字:“悄悄!”
只隔着一扇门,谢不菲几乎变了脸色,作为Omega的本能反应,她腿软得站不住,想要离对方更近一点。
渴望触碰,和亲吻……就像恋人那样。
属于Alpha的信息素强势地席卷而来,凌厉又恐怖,压得她喘不过气。
谢不菲忽然意识到,虞悄分化了。
第22章
谢不菲扶着墙,额上渗出细密的汗,体温一点一点地攀升,白皙的脸颊渐渐晕开绯红。
连平日清淡的铃兰香气都变得缱绻诱人,带着一点勾人而不自知的意味。
信息素之间的高匹配度,让她几乎难以保持理智,连发/情/期都差点被引诱出来。
谢不菲低下头,颤抖的指尖伸进口袋,她握了好几遍,终于拿住了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拧开瓶盖,将抑制剂用掉,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
她还没有和虞悄说清楚自己的秘密,虞悄也没有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至少,不应该在这么混乱的时刻里,发生更混乱的事情。
谢不菲退开几步,一脚飞起,狠狠地踹到了大门上。
哐当——
虞悄睁开眼,迷蒙的视线中央,大门在黑暗中摇晃,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声。
哐当当——
又是一脚,快而准地踹到了陈旧的铁门上。
锈红的门锁被岁月风霜侵蚀,早已摇摇欲坠,终于在屡次三番的撞击中寿终正寝,不堪重负地掉落在地。
大片大片的光亮泄了进来。与此同时,还有那股熟悉的淡淡花香。
像一捆救生的绳索,将她从无光的深海拽回了地面。
身体里的热意横冲直撞,烧得她浑身无力。
阳光下飘荡着细小的微尘,谢不菲眯起眼,隐约看见黑暗中缩成一团的轮廓:“悄悄?”
她向前一步,哑声询问:“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草木香弥漫在无光的室内,清淡幽冷,仿佛落满细雪的森林,是独属于虞悄的信息素气味。
新生的Alpha骤然抬起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谢不菲,神色冷峻,狭长的眸子乌黑深沉。
黑暗中,谢不菲看见那双眼睛,浑身一颤,竟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悄悄?”
她小心地走上前,手指轻触到虞悄的身体,发现对方浑身滚烫,衣服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仿佛从水里活生生捞出来一样。
忽然,清幽的草木香尽数涌向她,是虞悄向她凑近。
轻微的啪嗒声,眼镜掉落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谢不菲被对方摁倒在地上,距离忽然拉近,属于Alpha的信息素扑面涌来,让她嘴唇发抖,近乎失神。
虞悄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鼻尖翕动,轻嗅着她白细的颈侧,本能地追逐着铃兰香气的源头。
“好香……”
舌尖不自觉地卷上刚长出来的尖锐犬齿,虞悄低喃着,仿佛刚出生的小兽,生疏地摆弄着眼前的猎物。
屋外斜进大片的日光,尘埃在空气中杂乱地飞舞。
虞悄看见身下的少女仰望着她,稠密黑发如海藻散乱一地,上挑的眼尾晕染开淡淡潮红,脸庞秾丽如同三月枝头的桃花。
她的皮肤在淡金色的光线下白得晃眼,眼中氤氲水光,一尾红唇轻轻张合,好看得惊心动魄。
“悄悄……”
虞悄垂眼注视着她,忽然低下头。
谢不菲陡然睁大双眼,感觉对方温热的嘴唇落在她的颈侧。
是一个绵软的、轻飘飘的吻,就像一片潮湿的花瓣落在身上,不含任何欲/望。
谢不菲却因此差点失去了全部的理智,几乎想任由本能沉沦下去。
秋季的阳光依旧炙热,像一场忽如其来的日光雨,滚烫得仿佛将人融化。
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视线清明,喃喃道:“悄悄,我们不能在这里。”
虞悄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颈窝,锐利的犬齿有意无意地掠过白腻皮肤,浅浅地咬着,眸光黑沉而执拗:“想要。”
鼻尖轻嗅着甜蜜的花香,她心里忽然蹿出了阴暗的、奇怪的占有欲,想要更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把眼前的Omega完完全全变为自己的所有物。
Alpha信息素的威压悄无声息地释放开来,谢不菲的本能汹涌地叫嚣着,几乎要立刻臣服于眼前的Alpha。
如果现在就被标记……
她的呼吸一顿,用力地甩甩头。
“不可以。”
不能让她在未清醒的情况下标记自己,否则这和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
谢不菲知道,如果虞悄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标记,一定会愧疚至极,用余生对她负责。
这对虞悄并不公平。
她们可以有很多在一起的机会,谢不菲不想以这种卑劣的方式,用无谓的同情和怜悯锁住对方。
她想要完全纯粹的感情。
谢不菲微微偏头避开,眼中淌着湿意,低声说:“不能这么做。等你醒来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对上她盈盈的泪眼,虞悄涣散的目光忽然闪了闪,动作一顿。
虞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去眼角滑落而下的冰凉液体。
“别哭……”
她莫名地心软下来,收起犬齿,不想看到眼前的少女难过。
谢不菲眸光流转,朝虞悄伸出双手,她的手臂修长纤细,轻轻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倾身靠近。
两人毫无罅隙地紧紧拥抱。
谢不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悄悄,让我先带你出去,好吗?”
虞悄在飘满铃兰香气的怀中沉沉闭上眼,苍白的侧脸被热气熏红:“好。”
她好像跌入了一片雪白的铃兰花田,躺在软绵绵的花瓣上,太阳暖融融地照到身上,安心而温暖。
被分化期的苦痛长久折磨的身心骤然松懈,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虞悄闭上眼,渐渐坠入了黑甜乡。
……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迷乱的梦。
梦里有淡淡的花香,有炙热的呼吸和拥抱,还有手指落在脸上轻柔的触感。
零碎的片段断断续续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蒙太奇,让人反复沉沦。
纷乱的梦影中,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耳边掠过,谈话声被压得很低,虞悄隐约能听见「分化」这两个字。
门被轻轻关上,似乎有谁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像无疾而终的风声。
迷迷糊糊中,虞悄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落入视线,往前看,是一台没有被打开的电视机。窗帘半掩着,屋内光线朦胧,刺眼的阳光被遮挡在屋外。
虞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她的动作引起了旁边坐着的人的注意。
“悄悄,你醒啦?”姚如冬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激动。
虞悄侧过脸,看见姚如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臂,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了?”她一出声,被自己干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姚如冬抹了抹眼睛,立刻起身为她倒水:“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虞悄摇了摇头,双臂按着被子,把自己从床上支撑起来。
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目及之处的陈列干净而整洁,被褥崭新而舒服,和自己以前住过的病房大相径庭。
她怔愣地睁大眼睛,失去眼睛后视野模糊,有些呆滞地望向姚如冬的方向。
“我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