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宏达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年要不是老爷子横插一杠,如今的刘美玲该叫夏太太了。
四年前夏老爸在北京的公司刚起步又是初来乍到。诸多事宜都是刘美玲帮着办的,他这功成名就里有一半都是眼前这人的功劳。
刘美玲算是北漂中混的好的了,但是一个女人漂泊在外,多少都是有些不便的,后来遇见了夏宏达,便把原来的工作辞了,专心扶持夏宏达的事业。
夏宏达没老婆,刘美玲离了婚,合在一起也能凑成一对。夏宏达心里明白,但又犹豫,毕竟还有个儿子放在家里养着,小七的感受是必须要顾虑的。刘美玲是个好女人,也是个识时务的女人,夏宏达不愿意开口她也不逼他。夏老爸考虑着小七,又觉着对不起美玲,她总是体谅自己的难处,而自己却连个承诺都给不了。
小七放寒假了,前天晚上还打电话过来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间他都四十了,转眼间刘美玲也从小姑娘熬成了小女人,夏宏达坐床边,看小女人开了衣柜替他整理回家的行李,美玲个子不高,挂的高些的衣服需踮着脚才够的到,拿下来的衣服叠的很周正,塞了好几箱。
夏宏达心里暖洋洋的,开口的时候也温柔了许多:“过完年就回来了,用不了带这么多吧”
“都是你常穿的,用着方便”,小女人收拾的很卖力,额头上还冒了汗,脸红扑扑的,看着很居家,末了又交代夏宏达:“你胃不好,得少喝酒,箱子的隔层里有胃药和头疼片,还有啊,过完年别忙着回来,在家多陪陪孩子,公司这边有我呢”。
又送了人下楼,夏宏达坐到车里面一面挥手一面示意司机开车,又探个头说:“进去吧,风大”。
刘美玲嘴上说好,腿却没动,站在冷风里看车子缓缓起步,夏宏达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瘦瘦小小的。
快过年了,路上的行人都透着欢喜劲,夏宏达回头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角。心里一阵凄凉,沉着气吩咐司机停车。
车没开多远,夏宏达下车的时候刘美玲还没进去,只当他是落了东西。冬日清冷,尤其是北京的天,杀人似的的冷,夏宏达裹着厚棉袄,一步步走了过来,风中的刘美玲听他温和地说:“咱一起回家吧”。
他们四十多岁的人了,早已过了甜言蜜语的年纪,夏宏达又说:“咱们回家,一起回家过年,过完年咱再把证领了”。个子小巧的女人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好,咱们回家过年”。
夏宏达突然很心疼,她和他一样的不容易。
很早以前他错过一次,因为他家老爷子,因为夏七夕他妈,后来老爷子死了,小七妈也走了。仿佛他守着夏七夕过这么些年就是为了今天,幸而老天又让他们遇见了,于多年前一样,小个子的女生怯生生地说:“你胃不好,少喝些酒”。
夏七夕的妈妈不是被打跑的,夏宏达一直没说实话,老一辈的人骂他混账,他听着。编排他打跑老婆的话,他受着。他想,自己是个男人,说点什么也受得住,抛夫弃子的孩子妈终归是个女人,女人不比男人,闲言碎语落在身上,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
夏宏达带刘美玲回家是仓促间做的决定,幸而他儿子没计较,礼貌的喊了声刘姨,小孩子读高中了,思想成熟了很多,吃饭的时候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夏宏达没做声,还是刘姨接的话:“只领个证就行了,不那么麻烦了”。夏老爸尴尬地笑笑。给儿子夹了颗青菜,夏七夕挺不乐意的,放了碗说抱怨:“好不容易得个妈,你们还不办婚礼”。
扭过头去劝他爸:“刘姨以后可是要跟着你过一辈的,不摆个场子都对不起人家”。夏宏达一愣,没料到他儿子能说出这翻通情达理的话。
刘美玲的心思夏宏达知道,那个女人没幻想过一场浪漫的婚礼,香槟美酒,还有洁白的婚纱。小七眯着小眼,鬼精灵似的说:“姨,爸不办酒宴,你就别同意领证”。刘姨微微一笑,雪白的脸都染了红。
夏老爸和刘美玲的婚事定了下来,正月初六。
夏宏达和刘美玲毕竟还没领证,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公然住到一屋,夏七夕见怪不怪,洗澡的时候还顺便跟他爸讨论了弟弟妹妹的事,夏宏达打趣问:“你不怕刘姨生了娃,你失宠啊”。夏七夕笑的坦然,张着嘴说:“不怕,我巴不得呢,再说了,有个弟弟妹妹多好啊,没事还能欺负着玩”。
夏宏达也乐,不过没乐到心里去,添个孩子又不像添件衣服一样简单,那能说来就来啊。再说了,两人年纪都大了,添孩子的事还真没想过。
老夏家要办喜事了,大人们忙,小孩子也忙。
试婚纱的时候是顾妈妈陪着一起去的,个子小巧的女人穿着婚纱,笑的跟小姑娘一样,顾少白伸手拉了夏七夕的衣角,凑到人耳边说:“将来咱媳妇结婚了,穿这身肯定也美的不可方物”。夏七夕没回头,偷偷在他手上拧了一把。顾少白笑咪咪地攥着小七的手,不放手也不喊疼。
顾妈妈人随和,爱闹,看了人家美滋滋地穿婚纱也羡慕,晚上回家跟顾爸爸商量:“要不咱先离婚,回头你再娶我一次”。
躺床上的顾爸爸小声说:“都老夫老妻的,你也不怕孩子笑话”。
顾妈妈不死心,跟在后头嘀咕说:“可是婚纱店里的婚纱,真的很漂亮嘛”。
冬日的天再冷,都是有过去的时候,开年就要办喜事了,夏宏达的喜帖都发了出去,来年又当新郎官了,城北的姨奶奶也得接来,老家的几个叔公也一并请来吧。还有,美玲的儿子也搬过来一起住吧。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新的一年眨眼间就到了,除夕的晚上,顾少白单独打了电话把夏七夕约了出来,他们两家住的近,小七跟他爸知乎了一声就出了门。
外面的风刮的寒,但是天气却晴的好,夏七夕围了个围巾,顾少白给他买的那条。出了房门,小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天,是要冻死人的节奏啊,夏七夕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往小区的灯下望了望,灯底下站个人,身影被灯光拉的老长,蹦蹦跳跳的跺着脚,大红的围巾,大红的棉袄,黑黑短短的毛冲天的炸着,那人看小七出来,乐呵呵地跑了过来,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冒着热气,边跺脚边说:“快给我捂捂,冻死本宝宝了”,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夏七夕口袋里放,夏七夕噗嗤一乐,捉了那手贴在了自己心口上,吹了口热气说:“不冷啦,乖”。跟哄猫似的,末了又讲:“你啊,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讲嘛,大冬天的出来吹风”。
顾少白也不辩驳,只嘿嘿地笑,恢复温度的手又往人胸上探了探,厚着脸皮说:“我这不是想你嘛,再说了,咱媳妇过年,我可不得陪着”。
夏七夕骂他流氓,顾少白也不气,乐哈哈地从口袋里掏了个红包递过去,夏七夕一愣,反应过来问:“给我的压岁钱?”
“新年礼物,回家再拆,不然我害羞”。大红的围巾把顾少白脸衬得红彤彤的。也不知是真害羞还是假害羞,熏得眼睛亮亮的,拿着红包的夏七夕说:“好,回家再拆”。
“咱们逛逛吧,老杵这还怪冷的”。
顾少白这话说的挺在理,大晚上的,不活动活动还真对不起这良辰美景,顾少白把手拿了出来,顺势又塞到了人口袋里,夏七夕只得跟他肩并肩走着,顾少白一直比小七高,初中的时候还常蹂|躏人头发玩来着。现今,他俩并排走着,顾少白又手痒了,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把手伸到了人头上,夏七夕回头朝他瞥了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
过了会顾少白喊:“媳妇”。
夏七夕小小的嗯了声算是应答,顾少白嘴贱,跟在后头又说:“你这胸,着实是小了点”。说完还做了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伤表情。可惜了,有些人即便把头旋转三百六十度也只能得个喜剧的下场,所以说,人别嘴贱犯贱,这不顾少白就是个好例子,被人追着打不算还要求爹爹告奶奶地讨饶。
“媳妇唉,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好媳妇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夏七夕爱踢足球,腿上功夫肯定高过顾少白,打打闹闹间就把人给活捉了。
“以后再嘴贫,我就找针把你这臭嘴给缝上”。
顾少白贴在夏七夕身上做了个惊恐的表情,把夏七夕逗的咯咯叫。冬天的晚上冷,他俩这一跑一追间倒把自己身体给捂暖了。围着大红围巾的顾少白轻轻把面前的人揽到了怀里,短短的炸毛扎在人脸上有些疼又有些痒,夏七夕没敢动,突然害怕这会是个梦,顾家小子一向没脸没皮,耍起流氓来连他自己都害怕,顾家小子一向心性不定,喜新厌旧的坏毛病改了多少年也没戒掉,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吧,同样的事做了多少遍了,该红的脸该跳的心早已经习惯了。
夏七夕就这样被他搂着,睁了双圆圆的眼想:“看来这家伙是药不能停啊”。继而伸手在他背上轻轻哄道:“是不是你爸说你了”?
顾少白摇摇头,抬了眼正对着小七的脸,逐字逐句的说:“小七…”。然后在沉默中沉默,夏七夕眯着眼问:“怎么了嘛!”
难得见顾少白正经一次,结果人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