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那时,我的心情都不是太好,甚至有些光火,为了这事儿我曾不止一次对岑素发火说叫他不要大晚上不睡立在门口当门神,我是个生活能够自理也比他强壮的大活人
他却是每每不听,每回只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有天早晨,我起得很早,下楼洗漱的时候很惊奇的看到岺家三口全在家里,岑婆喂着牲口,岑婶儿做着早饭,岑素则在院子里摆了个很大的澡盆在那堆了一大堆衣服洗,其中包括从我身上换下来的脏衣服
我把含在嘴里的水吐到院子边儿上,回头问他“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
他在那洗的卖力,对我笑笑说“那是甩干机,不是洗衣服用的”
我把眉一皱,心说哪天买个全自动回来,他又开口说“我们这用水不是太方便,都是从井里抽上来的水,不像镇上是自来水,所以,都是用手洗”他又笑呵呵的抬脸看我说“节约”
额
胎死腹中,不过看他洗的那么满头大汗的样子,我心里也稍有不忍,原来我身上一直穿的衣服都是他这么用双手洗出来,并且还每天都要洗那么大堆,好几口子人,可以想见,并且,她们还要做农活,衣服脏的程度可见一BAN
想了想后,我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手上动作不停,抬起一张迷茫的脸看我,我本欲吐出的话就那么哑在了嗓子口,对他摆摆手回过了身
有好多的事情,你不亲身经历根本就没法儿去体会那种心情,就如我此时
岑婆喂牲口有个习惯,会把那些鸡啊羊啊的当人来看,时常对它们说说话,或是叫它们要怎么怎么乖,如果遇到几只跟她唱反调的,她时常说的句话就是‘再不听话晚上就把你宰了’
想当然的,牲口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更遑论要胁,该咋跑还是咋跑,该不听话还是不听话,每每这时,岑婆又会叹着气儿好生跟它们说话
有时,我站在边儿听着,会觉得也许是她老人家寂莫了,人老了需要有个伴儿
桐生自个儿开了个小小的麻将馆,听说生意还不错,还请了个工人帮忙端茶递水打整卫生,难怪他时常那么闲得慌
最近很少看见他,给他打电话他总说忙,我以为他在麻将馆里,他跟我说他在城里,我在电话这头挑了挑眉,没问他去城上干啥,因为没那资格,倒是他先开口了,问我忙不忙,那时我正从浮游家出来,跟他一说,他乐呵呵的问我开车没?
我唔了声,他立马激动到,“那你把车开城里来吧,接我”
左右我没事儿,就应了,他指的地方很不好找,我在路上问了好多人又绕了好多圈子才找到,是个新开发的楼盘
看到他在门口等我,我把车找地方一停有些戏谑的问他“发财啦?要买新房?”
才问出来,我心里就咯噔一下,难道是要结婚?我看向他,他笑眯眯凑向我问“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我转开脸,不知为啥,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儿,也许是舍不得这么好一个床/伴,我心说
他笑着拍拍我肩膀,居然又当着众人的面把手往我胳膊肘子上一插笑着说“给我妈买的”我还没做什么反应,他又侧过脸苦看我说“不过太贵了,我就只能付得起一个首付”
我问了下价格,点点头说“已经不错了”
他脸色突然变得有点,我说不出来那股味道,他的声音有点缥缈说“不是的”
“什么不是?”再到我看他,他脸上又挂上了笑容,甩开我,大步往挤了一堆人的楼盘模型那边走去
他看上的是一室两厅,就在三楼,房型是很不错,边上还有个不小的阳台,他指着那地儿说,“我妈可以在那里种种花,平常没事浇浇水,生活也会很惬意”
我笑着点点头
在他陷入沉默时,我问“你还差多少?”
他回过神无奈的笑了笑“差多了”又转过身率先往外走,我双手插在裤袋里跟着他“说来我听听”
他白了我一眼,开着玩笑说“把你那辆车给我就够了”
嗬,原来的确是不少
再然后,我开着车陪他一起逛了几个二手房,结果都不太理想,要不他闲房子旧,就闲阳台不够好,要嘛是楼层不对
我想他大概是太喜欢那个新楼盘了
在回村的路上,我本想对他说点儿什么,只因他一直手舞足蹈跟我别开话题,每每话到嘴边我都咽了
再一想,觉得现在跟他说这个,时机没对
其实到后来,我才觉得,那时其实是最好的时机,至少可以了了他一桩心愿,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买
也许我忘了说,他身上一直有淡淡的某种香味儿,走在他身侧也是时有时无,让人心醉神迷
有回和他一起逛城里的超市,他拿了好几盒六神的雏菊味道香皂,我说“为什么不用舒肤佳?”
因为那个包装,怎么说,看着有点儿寒碜
他剜了我一眼,笑得神秘兮兮看我说“你懂什么?这个香皂比较香啦”
“难道你平时不是撒香水?”其实我一直想问他用的香水牌子
他拍拍我心口戏谑说“没秦爷这么阔绰,那些东西对我们而言太奢侈了”
我一哽,没理他
☆、想他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觉得在农村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的难熬,我一度以为是我终究习惯了乡村生活
直到桐生不声不响就消失了三天后,那难缠的孤独与寂寞又百转千回,打电话,他关机,去他家,他家老娘说他不在却问不到去处
同他失去联系一周后,我有些按捺不住的发觉,我想他,很想很想,我想许是我孤独得太久了,突然身边多出来个人而后他再一声不吭的消失掉,这种反差太过于强烈
终于在一个周二的下午,我去了浮游的学校,镇上一个集初中部与高中部一体的学校,学校很宽大,除了操场足球篮球场外还有假山池塘,外带校区学生的住宿部,与师生的休息所被高耸的大围墙与外界隔绝,校区的墙壁虽然也因为时间长的原因有些被雨水积起的水流冲出些斑斑黑渍,却不影响它给人干净庄严的感觉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几进几出的学生们,脑子里突然蹦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越是单纯的人事物,我们这种人越是不敢靠近’想到单纯一词,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岑素
浮游对于桐生来说,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看到从阶梯上跳下来的浮游,我在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我和岑素根本半毛钱关系没有,和桐生与浮游的关系就有质的区别
“秦充老师”
可能是一路上跑的急,浮游的手机还捏在手上,呼吸有点急喘,我用食指摸了摸眉毛说“没啥事儿,都到镇上了就想起你的学校在这里,过来……看看”我话峰一转“你应该在上课吧?”
他弯腰驼背的在我近前等气儿喘匀了才直起身子嘿嘿望着我笑说“听不听都没所谓,不都还有你嘛”
我有些无语,“那真是对不起你爸那工资”
他对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一起走走,我侧过身示意他走前面,随即跟在他身后,往校门口转去,心里有些纠结,有点儿指不定该咋问出口,至于他在说什么,我实是一个字儿没听进心里去
“……师?秦充老师?”
“嗯?”我正把玩着手机在手里转圈儿
他把在我面前晃的手拿开有些犹疑的看我一眼,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呀?光走神儿,我都叫你几次了”
“抱歉”我有些心虚的捏了捏另一只袖口上的扣子“我在想,上次从你表哥那借了点儿东西,是你带给他好呢还是我亲自给他好”
他突然敛了脸上的笑说“该不会是为的这事才特意找我的吧?”
“也不是,我正在街上逛呢……”
“真伤心”浮游边说还边假意的用手抹了抹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说,说完就对着我呵呵一乐
我看着他突然想苦笑,这是桐生爱着的人,而他也不如我第一次见他被人欺负的那么弱,想着想着心里有些感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
还不待我有接下来的动作,他又一本正经的走在我跟前儿说“什么东西那么紧要?不过,你还是缓缓给他吧,他去旅游了,说是没有半个月不会回来”
对于这个回答,我却是十分的吃惊“旅游?半个月?”
浮游点点头笑得有些夸张的说“他才开始跟我说把我也吓了一跳,平时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居然那么舍得下去血本”说完还不忘嘀咕一阵
而事实上,浮游这次去旅游,却去了整整一个月零三天
也许我太闲了,没事儿居然在数着日子等他回来,其间,岑素见我基本上天天在家,不时给我送吃的,不时又说带我去哪里见见新式样,农村里的生活,每样每样对我都新鲜,却没有什么吸引力
最近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总是每晚在天黑之前去岑叔家后面的小山上坐,一坐就是个把钟头,甚是两个钟头,吹着晚风,看着夜幕降临,脑子里啥事儿不想
回回前脚到家,总能看到岑素后脚出现在院子里,次数多了我就有些疑心,直到,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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