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踢中的胸腔依然有些闷痛,曲南希脸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的笑容:“没事。”
“那这个……”蕊蕊戳了戳沙发上的刘忠,“怎么处理?”
曲南希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关系,刘老板累了,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说着他站起来走向休息室的门,门外,持续的、轻缓的敲门声依然在继续。
“学弟?南希?你在里面吗?”
走廊深处的休息室门外,好不容易避开那些想要和他攀谈的人的蒋逊,正站在门口,好奇地和刘忠的几个手下对视。他方才见曲南希实在不太对劲,而自己出席这个宴会的原因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学弟,蒋逊有心想和曲南希独处,就算不做什么,聊聊天聚聚旧也是好的,所以才厚着脸皮找了过来,哪知会在门外遇到刘忠的下属……
……下属守在门外,那么刘老板就是在里面了?
想到刘忠和曲南希之间剑拔弓张的关系,蒋逊敲门的节奏不禁变得有些凌乱。见门内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反应,蒋逊正想要不顾形象地抬脚来一个暴力破门之际,那门却又该死的“咿”一声打开了。
曲南希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蒋逊发挥出出色的演技,好不容易挂起个若无其事的笑容,轻轻把脚放下,内心尴尬得无以加复:“……学弟,你没事吧?”
“没事呀。”曲南希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那团被裹起来的不明物,“不过刘老板似乎有些不适。”<
<门外几个男人一听,立刻一拥而入,围着刘忠一番捣腾,然后纷纷对曲南希怒目而视。曲少爷理也不理,只专心地整理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领子。
蒋逊狐疑地看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的人,想到在宴会厅里时曲南希用一个叉子差点把那个男人戳死的场景,决定让自己无视眼前一切的不寻常:“宴会差不多开始了,你们……”
“我的秘书刚才摔了一跤,受了点伤,我想让她先回去。”曲南希用眼神向蕊蕊示意了一下,然后让保镖一号扶着她离开。
蕊蕊担忧地望了望曲少爷,最后又看了眼刘忠,总觉得让曲南希自己一个人带着保镖呆着这里无法放心……不是不放心曲南希的安慰,而是不放心其他宾客的安全,毕竟暴走的神经病会做出什么来,她猜也猜不到。
蒋逊已经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角落里散了架的凳子也很可疑。男人发了会呆,很识相地将自己当成了傻瓜。这里是他叔叔的地盘,曲南希如果真干了什么,他也能够尽可能的包庇的对方,更何况他相信,刘忠也不会那么不识时务地将事情闹大,于是也就顺着曲南希的话,假意向刘忠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径自揽过曲少爷的肩膀推着他离开了休息室,还很有礼貌地顺便关上了门。
走过长长的走廊,重新进入宴会厅之前,曲南希很干脆地拍开了蒋逊放在他肩膀上的爪子。
蒋天王内心有些可惜,脸上却笑得绅士:“你的女伴提前离开了,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互相搭伴不好吗?”
曲南希的视线定定地放在宴会厅的入口处,闻言挑眉一笑:“谁说我是孤家寡人?”
蒋逊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边,只见一个面貌算是平凡中带点小帅的高大男人板着脸环视了会场一周,很快目光就锁定了他们的方向,迈开步子坚定地走了过来。
“你看,我的伴来了。”
曲南希说着,理所当然地将臂弯伸到了来人的面前。
韩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眼里闪动着奇异光亮的曲南希,又不着痕迹地瞟了眼神态古怪的蒋逊,紧接着,这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只是沉默了一下,就坚定地伸手挽起了曲南希的手臂,动作和先前占领这个位置的蕊蕊一般无异——一副小媳妇样儿。
蒋逊的狗眼被这场景瞬间刺瞎了。
☆、第38章
时间稍微回溯一下。
就在蕊蕊把他那个时机不算特别恰当的来电挂断之后,韩冬心里对曲南希的境况的各种猜测很快就到达了让男人无法忍受的程度。这个曾经有过辉煌的战绩、对自己的身手颇有自信的三流演员没有犹豫太久,就联系上的曲东黎,从曲家大少那里搞清楚了曲少爷今晚的去向后,韩冬满怀歉意地避开了还在等待他共进晚餐的陆语萱,换上西装一个人悄悄溜出酒店,叫了辆计程车就直奔目的地。
韩冬甚至没有思考自己应该怎样混进那种层次的宴会。
坐在计程车里的时候,韩冬一直在思考究竟曲南希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让他的秘书在电话里如此惊慌以至于失态。他想了很多,白天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曲少爷给他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让他无论如何都只能想象到青年把别人欺负得泪流满面的场景。直到很多年前在云南与曲南希偶遇的画面跃然而出,韩冬才终于变了脸色,好几次催促司机加速,完全失掉了平时的冷静。
韩冬和曲南希的初见和重逢,似乎都是在雨林,就连契机都相似得惊人——都是在曲少爷遭遇危险之后。
韩冬还记得当年他和师父到云南来探望一位老前辈,他那时还是跳脱好动的年纪,因为天资出众,身手了得,还颇有几分自命不凡。那时他不顾师父的叮嘱,从新闻里听说附近一片雨林里躲藏了正被通缉的犯人,便自己一人孤身进林,想要和穷凶极恶的匪徒赤手搏击,警恶惩奸,大大地出一回风头。结果他没有遇到想要用来练手的坏人,却在雨林中一间简陋的铁皮小屋里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曲南希。
那个少年愤怒而绝望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再次相遇,曲南希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不、在他于雨林附近发现青年那一刹那,韩冬就把青年认出来了。
……
到了吕世昌位于郊外的庄园,韩冬很自然地被拦在了门外。恰巧蕊蕊被保镖扶着从里面出来,女人惊讶地发现韩冬竟然在这里出现,想了想,还是将男人暂时当成了临时保镖,说服了门童让他进去,又拜托了韩冬稍微照看一下自家上司,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进了门后,韩冬一眼就锁定了曲南希的位置。
没有办法,那个人太显眼了。无论是设计大胆的酒红色天鹅绒面西装,还是从容中暗含着某些压缩到极致的爆发力的气质,都有着天然的、令人无法摆脱的吸引力。
韩冬走上前去,眼中屏蔽了所有,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身影。
心脏的跳动前所未有的欢快。穿过大厅这短短的十几秒里,他切切实实地意识到,现在让自己的身体连同思绪一起,完全沦陷在混乱、甜蜜又惶恐的沼泽里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那是让他即使匍匐到泥地中,以最卑微的姿态来亲吻大地也在所不惜的冲动。
不再是单纯的、酸涩又微妙的好感,应该说,是好感和喜欢的反复积累,终于在此刻完完整整地质变、然后爆发。
韩冬终于了解,为什么恋人们会用坠入爱河来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因为此时此刻,那感受确实如坠入涌动着情感的河流里,鼓动得热烈的悸动从四面八方封锁了他的所有感官,产生了如同窒息般极致的快/感。
韩冬觉得,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无法控制自己朝那臂弯伸出手,无法控制自己去满足青年还没有诉说出口的每一个愿望或者要求,无法控制自己不将现实的一切阻碍通通抛下,仅在此时此刻,用绝对忠诚而坚定的行动来表达自己内心对青年完全的臣服。
“你看,我的伴来了。”
曲南希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飘来,微妙又震撼地撞碎在韩冬的耳膜上。
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挽着曲少爷的手的动作有多么的古怪,或者意识到也毫不在意的韩木头,只是单纯地看了蒋逊一眼,本能地表达出自己的占有欲。
跟平时沉默老实的性格不同,韩冬对于自己的东西,一向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这种执着在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的现在,就开始转变成敏锐得可怕的直觉……反正,常常处于状态外的韩木头,在来到曲南希附近、见到蒋逊的瞬间,已经“唰”的一声把对方划入了戒备名单。
至于戒备什么……韩冬还没有想清楚。
他只是又傻又天真地确信自己现在的举动没有错。
……
曲南希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之前聚集起来的郁气终于散了不少。
相比起来,蒋逊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蒋天王在之前可是经过多番打听,在确定了曲南希和温俞闹翻了之后,带着“要好好安慰学弟”的心思,才大老远挤档期回国的。在电话里答应唐经纪接拍《天下第一》只是顺便,蒋逊真正想要的,由始至终都只有曲南希。
……可是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家伙!
……还长得和人家亲爱的学弟一点都不配!
蒋逊满怀恶意地腹诽,脸上挂起热情的笑容:“南希,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快告诉我这个只是你的司机!(=_,=)
韩冬被蒋逊表面和善实质充满挑剔的眼神戳得膝盖疼,只好本能地把脸板得死紧,越发显得木讷呆板。他不着痕迹地走前半步,堪堪将曲少爷和蒋逊微微隔开,任凭蒋天王的视线“嗖嗖嗖”地戳在他身上,不管这人是天王巨星还是玉皇大帝,就是打定主意不再让对方再多看曲南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