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鼓一听立刻憨憨一笑,“我回去了谁给我侄子找有意思的书本子看?”
严界也一派斯文,“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家里有兄弟们打点,我正好继续散心。”
罗抿良笑了一下,“你们是怕、万一扬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想不开?”
“胡说什么呢!”廖越安停下摇晃吊椅的身体,“扬扬才不会有事儿!我还等着哄那小家伙什么时候能承认我这个干爹哪!”
元鼓立刻跟他一唱一和地转移着话题,“就是,有这么一个名扬国际的干儿子,多自豪的事儿!”
严界瞟他,“这会儿不骂小畜生了?”
“你丫的!严老小子你想找抽儿是不是?”元鼓立刻吼他,“我那是爱称!爱称!”
“知道了,老畜生。”
“MD!严界!你TMD找揍是不是?”
廖越安对于这根儿见火就着的“炮竹”很是无奈,“别吵吵了,邵大夫来了。”
严界回头看了一眼,扬扬眉,“这家伙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果然,邵文一向绅士的脸寒得像冻了一层霜,满身戾气地朝他们大步撞过来。
罗抿良皱眉站起身,生怕是首扬又出了什么事,“邵大夫?”
“罗抿良你这个混蛋!”几步跨上前的邵文突然一拳揍上罗抿良的下巴。
罗抿良一个不防备,被邵文这爆发力极强的一拳揍得连连后退。
“阿文?!”后一步跟出来的陈昊慌忙跑上前。
“邵大夫!”
“邵文你干什么?!”廖越安几人立刻火了,上前拦向情绪突然失控的邵文。
“邵文你TM给我收敛点儿!别以为你是TOP的人我们就会什么都让着你!”
罗抿良吐出一口血水,脸色冰寒,“邵大夫!麻烦你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罗抿良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邵文一双眼睛都泛着猩红,溢恨的眼神恨不得把罗抿良一枪崩了,又是一拳就要挥上,“为什么给他注射毒品?为什么这么害他?!”
罗抿良的脸一白,身上的寒气一瞬间消散了去,站在那里不躲避,任由邵文的拳头再一次挥过来。
“阿文?!”陈昊上前抱住邵文的身体,“你干什么?!”
元鼓几人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三年前给首扬用刑、注射试剂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谁都不敢去提起触碰,可越这样越让他们无法面对。
“放开我!滚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混蛋!”邵文疯了一般狠狠挣着陈昊,这多年来第一次彻底失了往日的理智。
陈昊几乎控制不住他,“邵文你闹够了没?……失败了我们重新再来!你这样闹耽误的全是扬!”
“滚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罪魁祸首!”
被邵文大力挣开,陈昊的火气也窜了起来,拎起拳头上前对着邵文就是重重一下,“你TMD以为就你难受?刚才东阳去拿药了你知不知道?才一个星期!才七天就第二次发作!比你预想的要短一倍!你TMD现在还有心思胡闹!”
邵文被陈昊毫不留情的一拳揍得一个跟头狠狠摔在地上!片刻之后,像被摔醒了一般坐到地上安静下来,可紧接着竟坐在地上慢慢揪上头发失控地痛哭出声,“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昊子、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现在都不敢闭上眼!……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扬全身的细胞都在癌变!现在是胃癌,接下来就可能是肝癌、肺癌……”
邵文从来没这么绝望过,向来高贵绅士的大男人竟坐在地上哭得语无伦次,“……原癌基因早就被毒品激活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甚至、我甚至都不敢保证扬半年后是什么样!我都不能确定扬剩下的时间还到不到一年!……罗抿良、你个……畜生!畜生——!……你不要他我要!我们都要!你怎么能再次毁了他?你怎么能给他注射毒品!……你知不知道姨妈用了几年才把他治得会笑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把他养好?!全都被你给毁了!……你凭什么……昊子我该怎么办?如果、如果……我该怎么向兄弟们交代!我该怎么向淑交代……”
“阿文住口!”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然后,陈昊他们看到不远处的门边站着的首扬,和他身后第一次满脸慌乱的陈东阳。
“扬?”
“扬扬……”
“……扬、扬扬?!……你……”
哭声戛然止住,邵文的身体僵了一下,就这么失了所有形象地坐在地上,没敢抬头。
他们谁都不敢开口说什么,谁都不知道首扬究竟听到了多少。
可邵文却知道,首扬……一定全都听到了!甚至、在这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首扬的脸色还是白得近乎透明,好半晌,才勾唇笑了笑,神情如常地走过来,“一年……差不多了!……色胚,记得给我留一点时间,让我回去见他一面,这个能力我相信你还是有的。”
身后陈东阳的唇抿得泛白,陈昊也没做声,一双拳头却是慢慢握了起来,继而握得直颤。
廖越安几人的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元鼓的眼眶甚至隐隐红了,别开眼不再敢看首扬几乎刺眼的轻松笑脸。反倒是罗抿良,除了眼中一片死寂,竟出人意料的平静。
邵文用力张了张眼,半晌,抬手捋了下被自己揪乱的头发,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草叶,好像之前的疯狂根本是另外一个人,“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找你家老头子发泄一下!”顿了一顿,通红的眼睛毫不躲避地看着面无血色的男人,“下午怎么不叫我?”
“叫你有什么用?你替我疼?”首扬的手玩味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耸耸肩,“药效不错,不到半小时就止住了。”
邵文抿了下唇,背对着罗抿良几人没回头,“罗会长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径直回了研究室。
陈昊见状忙跟上去。
陈东阳看了首扬和罗抿良几人一眼,也转身跟上邵文他们。
首扬看着唇角被打出血的罗抿良,没做声。
严界是个聪明人,知道首扬跟罗抿良有话说,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的还算正常笑,拽上元鼓和廖越安,“老罗,我们去厨房看看今晚做什么好吃的,你先陪扬扬坐会儿。”
首扬水一般莹润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罗抿良嘴角的血迹,好半天,才微垂下眼睑,“为什么不躲?色胚的身手虽然很不错,但你应该躲得过去。”
罗抿良笑了一下,扯动到唇角,有点撕裂的疼,“大概太久没被人打过,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吧!”
“那家伙!出手都没个轻重!”首扬上前在大大的吊椅上坐下来,轻轻晃着,轻松明快的模样好像根本没听到邵文的话。半晌,见罗抿良还在一旁站着,抬头眨了下眼睛,“严叔叔不是说你要陪我坐坐么?”
罗抿良的眼神动了一下,上前挨着首扬坐下。
“三合会这么大,卫叔叔一个人回去能行?我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你回去看看吧!”
“我儿子的病情一直不稳定,哪有当爸爸的这个时候离开的说法?”罗抿良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用担心,你卫叔叔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没人能斗得过他!”
首扬忽然就想起了许千凡那只狐狸,笑了笑,没做声。
罗抿良收回手,语气有些轻,“更何况,我说过,什么都没我儿子重要。”
首扬的眼神颤了一下,以前罗抿良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信,后来有些相信,可现在,他真的信了,首扬甚至相信,假如可以的话,罗抿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命换给自己!
抿了抿唇,首扬还是提起了那个一直逃避的生硬话题,“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签字,毕竟,TOP的势力全在国外,若是继续打下去的话,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真较量的话三合会必输无疑,我在会里三十年了,知道内部有多腐朽,这十多年我不断筛选进去年轻的力量,但没多大起色。大概应了那句话,盛久必衰吧!”顿了顿,罗抿良没看首扬,“我知道你没出手,也知道你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手下留了情。”
“那是因为我不恨你了,”首扬倚在椅背上,抬头仰望着堆满漂亮云块的干净天空,“你没亲手伤害到我妈和顾知航,我很感激。”
罗抿良的眼神颤了一下,“可抓他们却是我最后悔的事,如果不是我太偏执,我也不会抓了他们,更不会……”
“都过去了,我现在真不恨你了。”
罗抿良知道首扬说的是实话,在他那无意间说口而出那句“专横的爹”时、在他愿意让自己背的时候,罗抿良就知道,首扬已经原谅他、接受他这个父亲了。
“谈判书——在你昏迷的那天,我们和你的人又重新谈了一次,重新签了一份谈判书。”
首扬笑了笑,“你们谈就好,我哪里起到什么作用?说实话,那份谈判书究竟是什么内容我连看都没看。”顿了顿,首扬有些促狭地弯着大大的眼睛,“不过有许狐狸在,你们肯定讨不了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