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医生聊完,边城来到雨落妈妈的病房,兵子和段红也在那儿,看到边城走进来,兵子急忙上前问:
“城哥,联系上雨落了吗?”
边城摇摇头说:“你带段姨去吃点东西吧,我想和阿姨单独说几句话。”
段红拉着兵子走出病房,边城趴到雨落妈妈的床边说:“阿姨,对不起,雨落现在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比赛,我联系不到他。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雨落妈妈用手摸了摸边城的头发说:“我知道,边城,阿姨不怪你,更不怪雨落。是我对不起雨落,现在还连累了你,是我不好。
如果有一天雨落回来了,你告诉他,我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当初离开是我错了,我也一直很懊悔。可惜,时间不能倒流,我们都没有办法重新做一次选择。”
雨落妈妈的话让边城的心更加的沉重了,这何尝不是他现在的心里话呢?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放雨落离开呢?
“阿姨,我有件事,想求你。”边城在病床边跪了下来。
雨落妈妈想坐起来扶他,可无奈身上一点力气的都没有。
“你起来说。”
边城没有站起来,他继续说:“阿姨,今天我已经去做了配型,正在等待结果,如果配型成功,我愿意捐肾给你。可我知道,这样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现在除了雨落以外,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你。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雨落妈妈扭过头去说:“边城,你们不用管我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也别去找他了。他不是不管我,他也有苦衷的。”
“阿姨,可现在只有他能救你了。”
“我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你和兵子,我活不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你别去找他,也别去找雨落,更别再为我做什么了。”
边城正想说点什么,只见兵子和段红推开门走了进来。兵子一脸激动,段红也有些生气。
边城怕兵子说什么伤人的话,赶快将他拉了出去。段红留在病房,坐到雨落妈妈的床边说:“姜姐,你这事办得太糊涂了。”
看雨落妈妈转过头来,段红用帕子给她擦了一下脸说。
“我照顾你这么久了,很多事我也看在眼里。你说边城和兵子两个,和你非亲非故的,对你那真是没得说,比亲儿子都好吧。
人家边城又出钱又出力的,为了给你凑医药费,冒着多大的风险,每个周末到其他医院给人看病。不说工作有多辛苦,就是每个星期那两趟火车,也够受的啊。你说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要是人家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过这种日子,还不得心疼死啊。
现在你要做手术了,人家边城竟然愿意捐肾给你,配型成不成功的不好说,可人家这份心,太难得了。你可倒好,反而要他跪着来求你,咱们做人,不能失了良心。
看到雨落的妈妈抽泣起来,段红趁热打铁的说:“妹子,你就告诉我,你那个儿子躲哪儿去了?”
雨落妈妈抓着段红的手说:“好姐姐,你就别逼我了。你们就让我死了算了吧。”
段红甩开她的手说:“难道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只有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你想想看,要是你就这么死了,你要边城怎么跟你家雨落交代,难道说,照顾你这么久,最后还要边城落一身不是?”
雨落妈妈听了,只好说:“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我儿媳妇有个哥哥在云南。我想他们会不会是去找他了。”
段红听后,急忙站起来说:“你呀,嘴可真够严的你。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把身体养好,要不你怎么对得起边城啊。”
当段红走出去时,她见到边城和兵子两个坐在病房外的走道。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兵子一直偷偷的擦眼泪,边城也是一脸的伤感。见到段红出来,兵子急忙站起来说:“段姨,你昨天守了一晚,也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段红点了点头,没有把刚才雨落妈妈的话告诉他们,反而是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边城又和兵子呆了一会儿,他们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回家。
“城哥,咱们也尽力了。你千万别怪自己。雨落也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现在只能等天意了。如果它愿意给我和雨落一个机会,就让我和阿姨的配型能够成功吧。”
“要不我也去做配型吧,万一我配上了呢?”兵子激动的说。
“兵子,这些年你为雨落已经做的够多了,家里放着个病人,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你的恩情,我和雨落都会记得。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在社会上混的小青年,我当时想,这小子一定是不学无术的家伙,可千万不能让雨落和他交朋友。可现在,我真是庆幸雨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否则这两年,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
边城站起来拍了拍兵子的肩膀说:“兵子,你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兵子看着走远的边城想:“城哥,你才是个真正的好人。你可一定要撑下去啊。”
第五十七节
边城在医院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又去看了看雨落的妈妈才离开。夏夜的街头热闹非凡,摆夜市的小商贩趁着现在凉快,全都涌到了街上。
边城一天没吃东西,现在倒也有些饿了。他来到一个卖夜宵的小摊,点了些吃的,又要了一瓶白酒。
边城很少喝酒,可今天他特别想喝,以前听人说,心情好时喝酒是甜的,不好时酒就是苦的,让人难以下咽。当酒滑过喉咙的一刻,他的嗓子就如同冒烟了一样,辣得难受。紧接着他的心也仿佛烧着了一样。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可他还是一杯一杯的灌着自己,可不管他怎么喝,他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前路迷茫,看不清方向,无论怎么麻醉自己,明天依然还是要面对所有的问题。
“雨落,我该怎么办啊,雨落。”
边城一直不停的给自己灌酒,他真希望酒醉了就可以不去想那些解不开的结。直到最后,终于把自己灌得神志不清,趴在了桌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叶扬从车上走下来。他来到边城身后,看着那疲惫痛苦的背影说:
“你真是我见过的世界第一的白痴。”
边城已经完全醉了,根本听不到叶扬的话。
叶扬想用手摸一摸边城的塌下来的头发,好看看他的脸,可手伸出去,最终还是停住了。
他抬起边城没有喝完的一杯酒,猛的一口灌下去,发现那劣质白酒烧的人心疼。
他心想:“有这么难受吗?这么喝,不是让自己更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还站在那儿干嘛,把他给我抬到车上去。”叶扬对浚河吼道。
醉酒人的身体最是沉重,两个人合力才把边城抬到车上。浚河以为叶扬要坐前面,急忙替他拉开了车门,却见叶扬已经坐到了边城旁边,还将边城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浚河不敢问什么,只好匆匆上车。一路上,浚河只敢盯着前方,不敢从后视镜里看上一眼。这样的叶扬太奇怪了,他不是一直很痛恨边城吗?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竟生出了这样微妙的关系。
叶扬也管不了浚河怎么想,他感觉到边城随着车的晃动而坐立不稳,干脆一把将边城搂在怀里。
“你给我老实点,要不我把你扔下车去。”嘴巴这么说,可手上却更用力的将边城抱紧。
等来的边城的公寓,两个人又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边城送回家。
“浚河,你派到云南的人有回信了吗?”叶扬问。
浚河急忙说:“云南这么大,要找两个人不容易。”
叶扬说:“我不管你用多少人,想什么办法,必须要找到他们。”
“哥,我让段红再去问问,看能不能再有点线索。”
“你快去办吧。今晚我守在这儿,有消息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浚河点了个头就急忙去了。
叶扬到卫生间给边城揉了块毛巾,看到台子上还摆放着两把牙刷,他不禁一阵失落。听到外面边城在嘟囔着什么,叶扬急忙跑出去用毛巾给边城擦了擦脸。
这是叶扬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边城。以往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他。那样的边城总是和他有着巨大的鸿沟,仿佛从出生起就与自己划定了界限。叶扬不敢想自己和这样的人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联系。
他羡慕这样的人,他们从小就是班上的好学生,是老师眼中的佼佼者。而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被打上了烙印,早早辍学,流落社会,这是他的宿命。
谁又能够想到,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呆在同一间屋子。可坐在一起又怎么样,即使边城都醉成了一滩烂泥又怎么样,他们依然是两种人。
如果能成为这种人的朋友该多好,即使是一分钟,能和他像现在这样呆在一起,也是好的。
叶扬就这样照顾了边城一夜,也听着边城叫了一夜雨落的名字。好几次他都想甩下边城离开,可又实在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