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置身在一个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中。
烈日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身上,斑斑驳驳,隐身作战服令他们像两只潜行的猎豹穿梭在巨大的植物之间。脚落在泥沼上发出几不可闻到声响。
前方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沙耶罗突然加快了脚步,身影快得像凌厉的刀光。赫洛紧紧追逐着他,与他一齐举起枪。一击毙命。
翻滚,落地,躲避。
他的动作只比沙耶罗慢一点,但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他惊讶于与沙耶罗的默契像是埋藏在他体内的一种本能,曾经由于基因缺陷的限制被压抑着,而在进行强化以后被全部激发了出来,这也许就是他能够那么快的适应荆棘天堂的训练的原因。
意识到这是由于艾灵基因的作用,微不可渺的失落感涌上来,又被他转瞬抛诸脑后。他终于不再那么在乎这一点了。
他不是替代品,不是复制品,令他认清这一点的是沙耶罗。
而陪伴在沙耶罗身边的是他,现在,将来,永远。
稍一失神,动作慢了一拍,一个子弹就打中了肩膀,真实的疼痛从肌肉处袭来,身体向后栽去,沙耶罗反身将他搂住,两个人在灌木丛里翻滚几圈,滚到一大片沙滩上,四周由雨林变成大海,头顶是布满星辰的夜空。
海面上散落着陨石碎片散发的点点光晕,银翼漫游者腾跃着,带出一道一道绚烂的水花,天上有雨水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像浪漫的絮语。
沙耶罗测试他的格斗技巧,最终毫无争议地以他的失败告终,他被沙耶罗压倒在沙滩上,以一个吻作为惩罚。
而后他们喘着气,在沙滩上依偎在一起,仰望着天空。
赫洛伸手数着头顶的星星,那些星星就从天空坠落下来,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落到他们身周。这是虚幻的世界,没有逻辑可言,但他们却是真实的。这不是梦,不是泡影,不是海市,是他们共同织就的婚礼。
“喜欢吗?”
在无数坠落的星子间,沙耶罗侧过脸,修长的手刮了刮他的鼻尖。
赫洛像只小兔子一样扑到他的胸膛上,睫毛被星子镀上一层银边。
“喜欢…喜欢得要命。”
“喜欢什么?”沙耶罗促狭地追问。
赫洛窜起来在沙滩上奔跑,像少年时代那样,一头银发在风中恣肆的飘散,张开双臂扑向大海。沙耶罗追上去,把他抱得高高,旋转起来。
如果可以,就想这一刻停滞,成为永恒。
一切准备就绪,从训练舱里走出来,赫洛满身淋漓的大汗,但身上经久不散的阴霾似乎都被汗水冲刷淡去。他大步流星的走出飞船,走进了三角洲部队里,挑了一辆双人飞行器骑了上去,回头挑衅意味地吹了声口哨。
一群人形兵器被眼前英姿飒爽的美人挑逗得兴奋不已,其中一个光头不正经的开起玩笑:“嘿,队长,我申请跟这个小子一组行动!”
沙耶罗黑着脸走下来,不情不愿地看着他们向赫洛做简单的自我介绍,他的小夏娃总是对同性有种天然的吸引力,这该死的一点他在青春期时就意识到了,但可气的是他根本没法阻止赫洛散发费洛蒙。
何况他从一个懵懂的孩童变成什么都懂的成年人了。
“黑泽尔,杰克,迪亚,泽莫……”赫洛挨个叫出队员的名字,信口开河,“我叫赫洛,算是……cia的外勤特工。”
叫作黑泽尔的光头男人摸了摸自己纹了一条眼镜蛇的青瓢,贼心不死地向沙耶罗提出之前的申请,把赫洛一下子逗乐了。他不由得想起安藤那个不正经的家伙,竟然有点怀念与他插科打诨的那些日子。
“感谢你的信任,不过…伙计,我跟你们的队长一组,他在这事上可不太好说话。”他接过黑泽尔递过来的烟,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沙耶罗。
“我知道,你们俩是兄弟,配合默契。”曾经是沙耶罗老部下的迪亚耸耸肩,疑惑地盯着他,似乎还不相信他并不是艾灵。
赫洛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雾:“不是兄弟。他是我男朋友。之一。”
几个人一齐哄笑起来。黑泽尔搂过他的肩:“我能不能加入其中?”
沙耶罗的头上都快气得冒烟了。
把烟在指间转了一圈,叼在嘴里,赫洛挑衅似的一笑,长腿一迈跨上了飞行器,发动了引擎就飙了出去,沙耶罗箭一样追上,跳上车后座,一俯身把赫洛紧紧压在车座上,狠狠一拧油门,引擎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啸,带起一道尘雾,飞行器载着两人风驰电掣地朝埃及城区驶去。
而此刻的埃及城区里,正悄悄的经历着一场剧变。
狮身人面像之下,埋藏着负能量源的胡夫王金字塔仍然被军队严密的防守着,而拥有它所有权的“法老”们坐在一张谈判桌上,与某个外来者进行着一场将会彻底影响全球命运的地下交易。
以赛亚转了转手里的电子笔,在透明磁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十个亿的美元汇入了“法老”们的账户后,把那座无价之宝纳入了囊中。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望着自己的武装部队将一大批一大批的难民赶入金字塔入口,眼神里充斥着某种癫狂的渴望。那些难民,都是他用于唤醒负能量源的“祭品”,也是他用来改变这个世界的武器。
“交易成功了吗,我的儿子?”一个声音从他耳朵里的通讯仪里传来,以赛亚微笑着点了点头,手里捻动着那颗银质象棋,“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现在只要等待我们最需要的祭品……把自己亲手送上门来。”
赫洛一行人抵达胡夫金字塔时,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唯余一抹血色光晕。衣着褴褛的人们排列成一队蜿蜒的长龙,缓缓进入通往金字塔内部的大门,仿佛几千年前为王殉葬的盛景。他们都低着头,脚上戴着电子镣铐,脖子上束缚着不断闪烁着一串编号的颈环,是和他一样的克隆“奴隶”,蠕蠕行走在这片无垠的沙漠里时,看上去就像一群等待宰杀的牛羊,那样沉默,那样麻木。那种景象一下子就刺痛了他。
“这群人是要被弄进去做什么?”他扭头问身后的沙耶罗。
“不论是做什么,落在以赛亚手里,都只会是牺牲品。”沙耶罗的语气听上去漠然而冷静,赫洛有点不快。但他知道,要和沙耶罗一起行动,就得杜绝情绪的影响,所谓正义与邪恶,对与错,在他看来界限都异常模糊。
他眼里唯一清晰的,不过就是他的造物主而已。
他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所以我们该怎么做,队长?”
“紧跟着我,听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沙耶罗仔细地将作战计划讲了一遍,赫洛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沙耶罗瞥见他头罩下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心怦然一跳,恶质的补充了一句:“否则我会把你干到怀孕。”
“……”
沙耶罗满意的感觉怀里人打了个激灵。
他伸手从他腋下探过去,将一个能发出超声波频率的信号口哨挂在他颈间,叼在嘴里吹了一下,呼吸激得赫洛又是一僵。所有飞行器在身后整齐地停下,沙耶罗跳下去,将隐身作战服的面罩套上了脸,扛起飞行器上的一个曲速引擎驱动器打进了沙子中,动作利落又潇洒。
赫洛上前帮他固定好,见沙耶罗意味复杂地眯起眼,伸手想摸他的头,赫洛往后一缩,手握成拳头按到他胸膛上,用唇语说:“。”
沙耶罗灼灼地盯着他,半天才移开视线,朝身后其他人比了个行动的暗号,一边教给他:“这是散开潜行的意思。”
赫洛点了点头,表情认真的像个小学生。
他跟着他伏下身,像两栖动物一样贴地爬行,渐渐浓重的夜色里,隐身作战服令他们悄无声息的避开了那些安置着红外线检测的岗哨,爬到了那些运送奴隶的车旁。他们爬到车的底部,沙耶罗用手里的军刺卸掉一块车底,用手表检测了内部一番,接着带着他钻了进去。
车内一片狼藉,里面有几个赤身裸体死掉的奴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性交过后的淫靡气息——这些奴隶是被活活蹂躏死的。
赫洛厌恶地别过脸,沙耶罗刚从奴隶脖子上扒下两个颈环,却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响,一个雇佣兵抓着一个女奴隶的头发闯了进来。
沙耶罗捂住他的嘴缩到角落里。奴隶哀叫着被按在一堆尸体上,那个雇佣兵们明显喝醉了,醉醺醺地趴在她的身上,掀起她的裙摆,把她的双腿扯开来。赫洛捏紧了拳头,没容沙耶罗允许,他便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从背后狠狠地勒住了雇佣兵的脖子,抽出军刺猛地扎进了他的心口。
鲜血顿时溅了那奴隶满头满脸,她张大嘴尖叫起来,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捂住了嘴,脖子一扭,骨头发出一阵被掰断的声响。
赫洛把雇佣兵的尸体甩开来,震惊地盯着扭断了奴隶脖子的沙耶罗,沙耶罗松开手,将奴隶脖子上的颈环摘下来。
“她会影响到我们的行动。”沙耶罗扫了一眼旁边的雇佣兵尸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你跟我一起行动了。如你所见,赫洛,我不是所谓正义的救人者,不是英雄,而是干湿活的‘食蛇者’。那些见不得人的,残忍的勾当,我做过的太多了。只要妨碍到大局的,即使是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当作隐患除掉。我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