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宋俊在身边，苏洁顺手把一沓子碎钱递过去，“喏，你再数数。”
“宋俊你被人打了？！”
接过新旧夹杂的钱慢慢点，宋俊没心思回应只是点头就专心数钱。备用金是多少，收银员必须自己检查，以免出什么问题。
“100的多了，等会记来要换钱了。”分好钱，宋俊发现1块和5块都没有了。
顾旋看到宋俊反应没有苏洁那么夸张，别人的事情她不用太关心，乘着休息时间给青年基本书，道：“这都是我一开始学的时候用的书，我用不上了正好给你。”
“谢谢。”手里的鸡蛋早就冷了，口味没法和热的时候比，宋俊吃着艰难。
“宋大哥，冷鸡蛋不能吃，影响肠胃消化。”
青年一笑，“没事，扔了也不好。”放微波炉里打热会爆炸，放热水里热不起来，吃了最干脆。
苏洁搜刮冰块盖上手帕摔青年手边，拍拍手大方坐下，“打的这么狠。”
冰块贴脸上凉飕飕的，右脸发烫的疼痛减少了，宋俊放松身体，道：“我做了错事，把我哥惹生气了。”
“男人下手就是重。”苏洁感慨，完全忘了女人发起疯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天下来，就算宋俊再强作轻松也掩盖不住低沉的气压，苏洁聪明的不像以往般聒噪，安静做事。
回到家只见关姨，宋俊愣了一下，问：“我哥呢。”
关姨没事在看电视，调了台回答：“你哥下午回来收拾了几件衣服说要出差，不在家几天。”
青年垂低眼眸，“哦。”
老实的坐在桌前开饭，店里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3点吃饭，现在才6点30，并不是很饿。
弟弟不高兴，哥哥脸色也是不好，关姨想不通关系那么好的兄弟两是发生什么了，一夜之间闹得这么僵。可她不能问，佣人不能多问东家的家事，保留一份好奇，关姨理理围裙去厨房端出饭菜。
“你们兄弟俩最近不常在家里，我做饭也没个兴致了。”
宋俊喝口汤看关姨，“我天天都吃的。”
关姨叹息道：“我在以前的老板家一天做足了3顿，在你家通常只要做两顿，你们家人也少，吃的不多，这差事了真是够让别人羡慕的了。”
对于现在的处境，关姨满意到感激，每天有大把的休闲时间，加上东家没有烦人的奶娃娃，不用担心着脏了那乱了，说句心里话，在服务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轻松。
“关姨，要不然你烧多点，我吃多点。”
关姨瞪着他道：“把你吃成胖墩。”
宋俊抹抹嘴，笑了，“长肉正好。”
不知怎么的，关姨竟觉得青年笑的很难看，跟哭似得。
夜里宋俊做了个梦，支离破碎的片段拼接出他最不想回忆的梦靥。
梦中他软弱无能，纷飞的口水和难闻的气味，身上触感十分强烈，挨打时钻心的疼痛。低声下气的询问：“请问需要帮忙吗？”，对方眼神冷漠嫌弃的推开他。他听见那个女人背地里和丈夫谈论怎么把他送出去，怎么摆脱他这个累赘。
还有老人死前的呼唤，她污浊不堪的眼神瞧着自己，粗糙的手指划过面颊，宋俊觉得他是重活了一遭，哭着叫奶奶奶奶。
女人惊慌的喊叫，男人后怕的呆坐在地上，每一个片段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宋俊难受的翻身，怎么也摆脱不了。
村长的孩子总是用泥巴砸他，宋俊听见自己说：我不是没爸妈的孩子，我有父母！小孩不听，跟着身边的其他人继续取笑。
他太软弱，宋俊恨，恨他们欺负的明目张胆，恨他们瞧不起自己。紧闭的双眼溢出水滴，梦靥中他感到浓浓的窒息，他不能呼吸。
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的黑影轻若不闻的叹气，悄悄抽出纸巾擦拭青年脸上的水痕，青年右脸和左脸相比不太一样，就着明朗的月光，黑影手指摩梭那块红印，手指在月光中变得透明，骨节分明。
宋俊感受不到，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这些片段拼凑出完整的一部电影，强制在他面前放映，伴随他到死。
睡了一夜却仿佛没睡，他疲惫不已，嘴巴和牙齿相碰发酸，对着手机屏幕的反光，宋俊看到下嘴唇被咬出了一条深深地牙印。
梦境过于真实，青年单手扶额大口的喘息，那不叫童年，简直就是童年阴影。浑身发冷的走去盥洗间对着水龙头狠狠的冲洗，他抬头对着镜子愣愣。
时间过的真快。
再过了几天，还是不见沈峤的身影。
关姨不知道东家什么时候回家，宋俊也不知道，男人的离开没有告诉他，脑海里也没有打电话询问的念头。
“关姨，我去上班了。”对着屋内叫唤一声，宋俊弯腰穿鞋准备出门。
晚班时间是中午一点到晚上十点，宋俊早早的出门无处可去，继续朝市中心进发，他发现自己去过的地方少的可怜。
上班高峰期路上出奇的堵，好在青年是电瓶车体量小穿梭在车辆中毫无压力。问路加上手机导航终于找到了书店，坐落在这么繁华的城市里，新华书店没法太小。
书店靠马路的一侧是休息区，大面积的书桌为读书的人准备，找出自己想要的书籍，宋俊心里产生种装文化人的奇异感，装逼装到书店了，鬼知道他的认字程度还很低。
一本正经装的还挺像样，青年很快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周立奇来书店是翻找妇科的资料，他是心内科，但因为韩天一的原因他也想了解一点。付账的时候随意一瞥，周立奇眉毛轻跳一下。
那人看着挺面熟。
“一共108.6元。”
“哦哦，好，给你。”
周立奇心想会不会是沈峤弟弟，待付完了钱，他朝那人走去，没法确定的问：“宋俊？”
听见有人叫自己，宋俊疑惑的抬头，看到来人一副了然的神色，笑道：“立奇哥。”
“还真的是你。”周立奇也笑了，真巧，“之前听你哥说你找到工作了，现在在哪里上班？”
宋俊道：“在中南路那的肯德基店。”
“中南路。”周立奇放嘴里重复几遍，和医院也不是很远的样子。
“今天不上班？”
“该调班了，这几天我都是晚班。”
宋俊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周立奇很欣慰，一开始的宋俊像只老鼠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现在的模样充满自信，看人也不躲闪目光了。
瞥见他看的是美术书籍，周立奇伸长脖子瞅几眼道：“你想学水彩？”
宋俊微微颔首，道：“我想学学这个，挺有意思的。”喜欢这个，可以画出看到的东西，手握画笔在纸上挥舞的刹那，他觉得自己活出了精彩。
周立奇嘴角噙着笑容和宋俊聊几句，抬手看了看时间，到了上班的点，起身和他告别，“有空去你店里玩，我现在先去上班喽。”
“嗯，立奇哥再见。”
没人和自己说话，宋俊重又低头继续看书，翻找了7.8本，这几天通过顾旋对自己的科普，他了解美术有很多分区，几本书里有关于素描的，有关于水彩的，还有油画和水粉，差不多都翻了遍，宋俊决定舍弃其他的只留水彩和素描，油画太难了，看上去逼格就很高，书上的范例画的跟照片照出来的一样，旁边还附着【写实型油画欣赏】，太难了，他不禁咋舌。
水粉和水彩相比他更喜欢水彩，色彩淡淡的，而留素描是听顾旋的话练好素描功底打好基本功。
真正有事做，时间也变得不是很难熬，一上午过得相当充实，宋俊的脑袋里装了很多东西，笑眯眯的进店打卡。
很好，12点54，没有迟到。
突然文绉绉的气息吹向苏洁，苏洁捶一下对方的肩膀，道：“有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宋俊把书给苏洁看，“上午去买了书，心情就是突然变好了。”
随意的翻翻，画是挺好看的，可是苏洁是门外汉，就知道好看两个字其他的屁都说不上来。不消片刻还给宋俊。
“好好学，哪天给我签个名。以后出名了好让我捞一笔啥的。”
宋俊自觉忽视对方的话，看见1点10分了，让苏洁打开钱箱交班。
上午收银不错，3487元，大钞零钱一堆，硬币一大堆，苏洁拿手里沉沉的还有纸币的腥臭味。
“顾旋学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你们两合作，我也安心下岗了。”
宋俊嗯了一下。
一点三十的时候会记大叔上班，宋俊握着几张大钞就去换钱。
“小伙子，你真勤快。”大叔年纪大了说话含糊不清，他对宋俊印象很好。
宋俊对人笑笑，“大叔我要换点5块的。”
“你来的真巧，我上午刚从银行换下来。”大叔在桌上沾了水数出张数交给宋俊，“你再点点。”
宋俊嗯一声低头点，这个行为不是不信任大叔，而是规定，双方确定后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公家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也不能出错。
拿着几张毛爷爷进去，捧着五彩毛爷爷出来。
“小伙子，下午4点发工资记得来拿啊。”
宋俊听见面上掩不住的高兴，回头道：“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