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洋妈妈,你冷静点。”陈思容叫,过去扯高母。
陆达庚把苏靖远拉开,护到身后。
“如果你不喊高海洋去,他不会有事,你毁了他。”高父咬牙切齿。
“我不知道程雯家住哪里,所以才找高海洋带路。”苏靖远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如果事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会找高海洋。
他甚至想过要顶罪,第一次录口供时,他说是他刺死程雯继父的。
然而,他毕竟没有经验,没有做好准备,轻易就被揭穿了。
高海洋抓着玻璃碎片扎程雯继父时,自己的掌心也被玻璃碎片划了很深的血口子。
而他的手完好无缺。
“陆越陵也知道程雯家住哪里,你当时如果找陆越陵带路,陆越陵性格没那么暴躁,兴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陈思容叹道。
陆达庚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定了定神,打断陈思容的话,说:“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已经发生了,咱们想想怎么善后吧。”
chapter16
警察没有找到程雯。
程雯失踪了,像是人间蒸发了。
根据苏靖远和高海洋的口供,警察认真勘察了现场,得出结论,程雯的继父确实□□了她。
提取了现场的污物进行化验,结果也证实了这一推测。
高海洋和程雯继父无冤无仇,他的行为属于应激过失杀人,主观上,他没有想杀人,凶器是随手从地上捡的一块碎玻璃,只扎了程雯继父一下。
他自己的手掌心也被玻璃碎片扎了很深一道血口子,流了很多血。
程雯的继父不是当场死亡,而是在等救护车的时间里失血过多而死,高海洋和苏靖远主动打电话喊的救护车,也主动报了警。
如果不是死了人,高海洋的行为就是见义勇为抱打不平了。
“我儿子不是杀人犯。”最初的愤怒后,高母失神无措,眼巴巴看陆达庚。
“老陆,这事还得请你帮帮忙。”高父眼眶也红了。
“小远住在我家,就跟我亲生儿子一样,这件事既然跟他有关,我不会坐视不理。“陆达庚看了苏靖远一眼,说:“小远还是个孩子,今天的打击对他也很大,这样吧,我先带他回家,明天我们见个面,慢慢商议。”
坐进汽车里,苏靖远回头看看派出所的大门,迟疑了一下,说:“叔,这件事别告诉陆越陵行吗?我怕影响他考试,而且,他跟高海洋那么要好,我怕他不开心。”
他脸上的神态还算平静,只是颤抖的双腿,还有发白的嘴唇,泄露了此刻心中的极度不安和惶恐。
“叔知道。”陆达庚伸手摸了摸苏靖远的头,说:“这件事不会传出去,越陵永远不会知道,连你温姨都不会知道。”
苏靖远长吁出一口气。
这一天发生的事大大超出十六岁的年龄所能承受的范围,汽车开出没多远,苏靖远就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了,街道上行人车辆很少,路灯的光亮在夜色里萧索清冷,陆达庚开得很慢,不时侧头看苏靖远。
沉睡中的苏靖远眉头紧拧着,环臂抱胸,胆怯、脆弱、压抑,很难想像,在极度受惊后,他竟然能那么冷静地给自己打电话,条理清晰,简短明白地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么镇静的原因仅仅只是,怕影响儿子中考,怕儿子的前程被误。
这个孩子重情重义得让人心疼。
十三号,苏靖远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督促陆越陵学习。
陆达庚一早出去,一整天没有回家,晚上回家后,苏靖远觑着温雅丽和陆越陵没注意,在陆达庚进书房后悄悄跟了进去。
“没事了,你安心考试吧。”陆达庚摸了摸苏靖远的脑袋,笑道:“你不是想和越陵一起上一中吗?可不能分心。”
不错,他要和陆越陵一起上一中,他们要一直做同桌。
然而进场考试时,看到隔了两个考位的程雯的位子空着,想到程雯本来也应是考生中的一员,如今却下落不明生死难料,苏靖远仍无法避免地受了影响。
那几场考试,为了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苏靖远狠拧自己大腿,把大腿掐得青紫一片才完成了答题。
考试成绩七月上旬才出来,从考场回家后,苏靖远病倒了。
低烧乏力,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医生也查不出病因。
温雅丽急坏了,大学里恰好也放假,带着苏靖远天天跑医院,后来,看看药物治疗无效,甚至到寺庙去求神拜佛。
陆越陵也急,放假本来是疯玩的时间,不出去了,天天陪着苏靖远。
短短几天,苏靖远急速地消瘦下去。
高颧削颊,面色苍白如雪,眼窝深深凹了进去。
陆达庚开始几天以为他担心程雯担心高海洋,后来才突然悟了过来,苏靖远怕是有心理障碍,得精神病了。
他本来就是个极度敏感内向,软弱多愁的孩子,性情又极克制内敛,没有发泄的地方,那么小的年龄,哪扛得住。
陆达庚跟温雅丽说朋友介绍了一个老中医,带苏靖远去给老中医诊脉,把苏靖远带到了心理咨询中心。
从心理辅导室出来,苏靖远的神情完全恢复了正常,心理医生给他拿了食物吃,他没有再吐。
“多谢!医生你太神了。”陆达庚很高兴,奉上了厚厚一迭钞票做谢礼。
“这钱太好赚了。”心理医生数着钞票乐滋滋对合伙人说。
“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合伙人很好奇。
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你最重视的人会崩溃的。
然后,苏靖远摆手让他别说话,在躺椅上静静地瞪圆眼看天花板看了一个小时。
“这是个心理意志相当坚强的孩子。”心理医生慨叹,定定看着苏靖远的病历卡许久,喃喃道:“不知这孩子最重视的人是谁?”
证据确凿,陆达庚又从中使了力,高海洋的案件从立案到开庭宣判只有半个月。
事发时,高海洋还差两个月才十六周岁,而另一涉案人程雯也是不满十六周岁,案件情况特殊,开庭时是秘密宣判,苏靖远是事件的目击证人要出庭,陆达庚带着他瞒过温雅丽和陆越陵悄悄去法庭。
高海洋又黑又瘦,递了光头,穿着犯罪嫌疑人穿的带号码的黄马甲,苏靖远看着他,泪水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为了陆越陵,他接受了高海洋,可是心中从没把高海洋当朋友过。
甚至在出事后,还庆幸过,幸好那天不是拽着陆越陵去程雯家,幸好出事的不是陆越陵。、高母说得对,他是间接刽子手。
是他害了高海洋。
程雯还是没有找到,她母亲作为受害人家属出庭了,鬓发斑白,目光呆滞,公诉人提问死者家属时,她哑着嗓子道:“这孩子只是一时义愤行为失当,我请求法庭酌情从轻处理。”
高海洋最后被判了进少教所劳教一年。
这一件事媒体没有报导,甚至学校里也一丝消息没有传出去。
不知是高父花了钱,还是陆达庚动用了人脉权力。
陆越陵自始至终不知道。
他埋怨说找不到高海洋。
“放假了也不来找我玩。”
“他成绩不好,可能是去他父亲公司帮忙了吧。”苏靖远掂了掂篮球,说:“你不是说打篮球长个快吗?来,教我。”
“好啊!”提起最爱的篮球,陆越陵整个人充满活力,“不过,先说好,你不能长个太快,一定得比我矮十公分。”
他霸道地说,拉了苏靖远到电子身高秤上量身高。
初三上学期刚到陆家时,因为生活水平一下子提高,营养好,苏靖远半年蹿高了十公分,身高一米七,下学期长速慢了下来,只长了三公分,这会儿是一米七三。
很巧陆越陵长个到一米八三,还是比他高了十公分。
“你不用再长高了也行,这样就很好看,小白脸。”陆越陵捏苏靖远脸颊,色咪咪笑道:“真滑溜真腻滑,哥以后的女朋友只要有你一半姿色,哥就心满意足了。”
“你就贫吧。”苏靖远啐了一口。
声音微微颤抖,脸颊泛起浅淡的红晕,他的头发始终很柔软,乌黑的额发垂了下来,衬得脸庞更加白皙,长而浓密的眼睫半睑下,那样子实在勾人。
陆越陵愣了愣,玩儿得上了瘾,捏一下苏靖远脸颊后松开,又往耳垂摸去。
“你的垂珠圆润白皙,不,红彤彤的,真好看。”
不只耳垂,脖颈也很好看,这些日子瘦了些,锁骨很深,像蝶翅张开,陆越陵迷迷糊糊凑了过去。
“快教我打球。”一个篮球堵住了他的嘴巴。
“靠,篮球在地上拍的,你居然拿它来撞我嘴唇。”陆越陵跳起来,擦了擦嘴唇,朝苏靖远扑过去作势要打他。
苏靖远一笑,机灵地跳开了,往大门外跑。
不想陆越陵担心,再多的苦难也只能狠狠地压到角落里。
苏靖远和陆越陵暑假里疯玩,过着迟来的少年人的热烈多姿的假期生活。
陆越陵的运动能力让苏靖远自愧不如,强健的体魄,犀利的应变能力,永不疲倦的冲劲,一举一动,充满勃发的朝气和阳刚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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