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清转身就进了卧室,不多时,将毯子抱出来给夏逾辉盖上。
“你对我哥怎么就这么好呢?偏心!”夏逸群埋怨。
“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二少爷?”林长清打趣完,又严肃地说道,“医生说,你回家之后还是要卧床休息。我去换床单,换完之后你也去躺着。”
说完,又回了卧室。
夏逸群马上尾随而至:“在医院就天天躺着,回家来还要躺?我不干,我要跟着你。”
“你几岁啊?”林长清觉得自己这几天当真是把他惯坏了,夏逸群的言行举止越发孩子气。
可是夏逸群不管,见林长清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床单,便忙着去扯床上铺着的那条,吓得林长清赶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拦住夏逸群:“你疯啦!伤口才刚拆线呢,你就做这些!”
夏逸群不说话,只是弯着嘴角,一味地笑。
他这一笑,简直笑道林长清心里去了。林长清向来对夏逸群的这种笑容毫无抵抗力,实在拿他没办法,就把他带到餐桌旁边,叫他坐下,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倒了一杯,往夏逸群跟前一摆,一本正经地说:“少爷请用茶。你既然不想躺着,就在这里坐着歇一会儿吧。”
“你这么辛苦,就让我帮帮你嘛。”夏逸群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夏逾辉,悄声说道。
林长清舒了一口气,也压低声音对夏逸群讲:“我不辛苦,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在帮我了。”
林长清安顿好夏逸群,回到床边去换床单。夏逸群坐在餐桌那里,恰好能看见林长清忙碌的身影。林长清把刚拿出来的干净床单摊到床上,又将四边的褶皱仔细地扯平,最后把长出来的部分一点点地掖到褥子下面。
掖床单的时候,林长清双膝跪于床沿,一只手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只手则努力向前伸去,全身舒展开来,腰向下凹出漂亮的曲线,宛如一弯新月。这可害苦了夏逸群,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就着这个姿势将林长清就地正法。
然而腹部的刀口初愈,夏逸群暂时只能当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他彻底犯了愁,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真不知还要过多久。
夏逾辉是被饭菜香叫醒的。补眠之后又饱餐一顿,夏导迅速恢复了活力四射的状态,先是和林长清一起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然后又帮着一起做家务,围着林长清聊个不停。
夏逸群看见哥哥对着林长清无事献殷勤的样儿就来气,也一直在他们附近打转。
夏逾辉嫌弟弟晃来晃去的让人眼晕,一边帮林长清递晾衣架,一边从床单后面露出半边脸,对夏逸群说道:“陆医生不是交代你多卧床休息吗?快去睡午觉。”
夏逸群心想:你这是为了支开我,好单独和林长清相处,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正想着,林长清的声音亦传过来:“你哥说得对,你回房间去,就算睡不着,眯一会儿也好。”
林长清开了口,夏逸群立刻就没辙了,只能拖着两条长腿,老大不情愿地去卧室躺着。
刚躺下时,夏逸群果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支着两只耳朵试图偷听外面的声音。偏偏林长清和夏逾辉怕打扰他睡觉,动静非常小,偶尔聊上两句,皆是细声细气的,听不分明。过了一会儿,困意袭上心头,夏逸群倒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下午的时间已然过去大半。
夏逸群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时,林长清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夏逾辉还没离开,同样坐在沙发上,离林长清不远,居然也在装模作样地看书,大有赖着不走之势。更可气的是,哥哥和林长清坐在一起的样子和谐极了。
夏逾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夏逸群,又顺势看了看墙上的钟:“哟,都这个点了。我该走了。”
“这么急?不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林长清放下书。
“不啦,今天晚上有个局,早就约好的。”夏逾辉说话间就往外走,“只可惜不能跟你多聊一会儿,长清,等改天有空了再约你。”
“好啊。哎,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楼。”还没等夏逸群发表任何意见,只听见关门声传来,林长清早就跟了出去。
林长清再次返回夏逸群家中,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他打开门,就看见夏逸群正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大门,眼巴巴地看着,漆黑的眸子像极了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林长清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自认确实是有点冷落夏逸群了,便放下手里提的两包东西,径直走到夏逸群面前,揉揉他的脑袋。
夏逸群立刻抱住林长清的腰,把脸埋在林长清的胸口,不教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瓮声瓮气地说:“你不是说出门送我哥吗?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
林长清低头看着夏逸群的头顶,不解地问:“你以为什么?”
夏逸群仍然闷着头:“我还以为你跟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夏逸群?夏逸群?二少爷!”林长清从名字喊到新取的外号,见夏逸群始终岿然不动,干脆伸手将他的脸捧住,强行转向门口的方向,“你自己看看,我是去买菜回来伺候您用晚膳。你中午不是说想喝排骨汤?”
夏逸群赶忙跑到门口,伸手勾着林长清方才放下的塑料袋看了看,喜出望外地说:“还有樱桃!”
“樱桃落市很快,你住院住了这么久,我也不确定还买不买得到,就去了远一点的那个菜场碰碰运气,没想到果然有。”林长清走过去把袋子提到厨房里。
夏逸群得意地笑道:“就数你最惦记我,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爱吃也只许尝个鲜,我只买了一点点,怕你的胃受不了。”林长清把樱桃倒进玻璃碗里,又拧开水龙头,小心地在流水下用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那些鲜艳欲滴的小果子。
夏逸群站在林长清身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抓了两颗樱桃丢进嘴里。
“夏逸群!”
林长清本想开始说教,夏逸群抢先一步抗议:“你叫我哥叫得那么亲密,怎么换成是我就叫全名啊?”
“我……我习惯了嘛……”林长清辩白道。这几天,夏逸群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林长清也越来越怀疑,夏逸群究竟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夏逸群又开始无理取闹:“那他还叫你长清呢!我不管,我也要这么叫。”
“随便你。”林长清把水沥干,将盛满樱桃的小玻璃碗往夏逸群手里一塞,转身又去处理晚饭需要用到的食材。
“长清。”夏逸群试着这么称呼林长清。
“嗯?”林长清打开冰箱门,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夏逸群头一次这样喊林长清,他觉得有趣,又叫了一声:“长清?”
“怎么了?”林长清一边问一边给山药去皮。
夏逸群不厌其烦地再喊了一遍:“长清!”
林长清烦了,放下才去了一半皮的山药,将手在抹布上擦了擦,回身央求夏逸群:“你能让我安安静静把晚饭做完吗?”
林长清从未见过夏逸群有如此幼稚的时候,正如夏逸群对闹情绪的林长清感到格外新鲜一样。夏逸群全然不顾林长清正处于生气的边缘,继续去撩拨林长清的神经:“长清!”
既然自己是秀才遇到兵,跟夏逸群讲道理是讲不成了,于是林长清心生一计:“你不就是想让我叫你叫得亲密点吗?那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有什么不敢答应的?你又不是拿着宝葫芦的金角大王,还能收了我不成?”夏逸群双手抱在胸前。
“那你给我听着。”林长清开始酝酿情绪。
夏逸群想看看林长清这次要怎样和自己斗智斗勇,笑道:“嗯,听着呢。”
林长清沉吟起来,显然是在思索到底哪个称呼杀伤力最强,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逸群哥。”
夏逸群果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林长清觉得自己在夏逸群无止境的调戏中总算扳回一城,得意洋洋:“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吗?可以出去了吧?别干扰我做饭,快出去快出去!”
逸群哥。
夏逸群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林长清口中听他这样叫自己。这三个字里,镌刻了他们之间最亲密最快乐的时光,却也铭记了他给予过林长清的最刻骨最沉重的伤害。
这三个字,对于夏逸群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称呼,它饱含着林长清能给予他的全部的爱和所有的宽容。
林长清喊他逸群哥的时候,脸上带着他最怀念的笑容,眼中还藏着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狡黠。
就在那一瞬间,夏逸群想,我完了。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而且,越来越喜欢你了。
夏逸群走到林长清的跟前,揽过林长清的腰,顺势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林长清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就被夏逸群偷袭得手,抱在怀里,吻了个昏天暗地。
林长清好容易才挡开夏逸群的脸,气急败坏地喊起来:“你……你……你怎么能……还要不要脸!”
夏逸群的手不安分地游走于林长清的后腰,他附在林长清的耳边低笑道:“你不知道,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时,成天看你在我旁边转悠,就想这么不要脸一次。要不是我伤着,早就把你抓过来亲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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