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逾辉得令,立刻去办事了。
夏逾辉在急诊室问了一圈,才知道林长清被送去输液观察室了。门诊部的人很多,他找了一圈,总算在走廊尽头的一张临时病床上见到了还在昏睡的林长清。
骆扬在林长清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见夏逾辉找来,骆扬低下头,将自己那件围在林长清脑袋周围的羊绒衫拉得更严实一些,确保周遭杂乱的声音尽可能少地传到林长清耳朵里,打扰他安眠,不紧不慢地做完这些,再来应付夏逾辉。
骆扬的身量与夏逾辉相仿,他站起身,一只手握着林长清的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平视夏逾辉,毫不客气地说:“有何贵干?”
夏逾辉看到骆扬那只握着林长清的手,眉头立刻拧了拧。
夏逾辉虽然对夏逸群和林长清的事持中立态度,但是当他得知夏逸群是主动将手术中的决定权交给林长清,又见识到夏逸群手术醒来后那番惊人之举,便认定林长清对于他弟弟而言极为重要,心里早就不自觉地把林长清划到“自家人”的范围里了。
因此,夏逾辉对眼前这个自始至终对林长清持保护姿态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尤其是当他看到骆扬刚才照顾林长清时泄露出的亲密感,心里愈发不满。
夏逾辉单刀直入地说:“我想把林长清移到楼上的病房去。”
“敢问夏先生,你要将长清带到哪里去?”骆扬的视线极具压迫感,“是去那个什么……高级病房吗?”
夏逾辉也不示弱:“是。”
骆扬冷哼一声,表情仿佛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医生说了,长清会晕倒,只不过是因为一夜未眠,加上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精神太紧张,疲劳过度所致。我想他完全用不着高级病房,等他打完这瓶葡萄糖,休息够了,我就会送他回家,所以——不劳你们费心了。”
“正如你所说,林长清是疲劳过度,需要好好睡一觉。”夏逾辉环顾四周,“我不认为这里的环境比楼上的病房更适合休息。”
“哦?楼上的病房环境是有多好?只怕是除了夏逸群之外,那里面所有的人都不欢迎长清吧?”骆扬的眼光中带着嘲弄,“我倒觉得他还不如呆在这里,免得他醒来之后又要受气。”
夏逾辉无法,只能向骆扬说出实情:“我弟弟醒来之后一直在找林长清,情绪很不稳定。你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让我把林长清带到楼上去。”
“那是你弟弟,我可管不着。他情绪不稳定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只要确保长清没事就行。”骆扬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夏逾辉见此路不通,只有另辟蹊径,试图与骆扬再次沟通:“你难道完全不考虑林长清本人的想法?昨天在手术室外面他是什么情形,你我可都是看着的。你敢保证他醒过来,不想第一时间知道我弟的情况吗?”
这个理由说服了骆扬,但是他想到林长清醒来之后不得不应付夏逸群那一大家子人,又颇为担忧。
“你叫护士过来吧。”骆扬同意放行,但是思量再三,还是开口问道,“我可以拜托你件事吗?”
“请讲。”夏逾辉示意骆扬说下去,无需顾忌。
骆扬他直视着夏逾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是为长清考虑,才允许你带他过去。你的家人若是有半点为难长清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够第一时间站在长清这边,或者说,站在你弟弟这边,为他们俩说句公道话。别让长清受到无谓的伤害,否则,我会直接带他离开。到那个时候,你弟弟是死是活,你们家就自己想办法吧。”
夏逾辉点点头:“你放心,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教林长清为难。”
“最好如此。”骆扬说道。
骆扬随着众人一道送林长清上楼,其间他的电话响了好几次,都是报社那边打来的。他交代了几句,挂上电话,还是神色如常,继续跟着其他人一起走。
“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先行一步。”夏逾辉诚恳地建议,“病房那边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随时给护士那边打电话,打给我也行。”
骆扬简明扼要地回答:“等把长清安顿好,我再走也不迟。”
到了病房,不等护士动手,骆扬就挽起袖子,调整了一下吊瓶架的位置,又将林长清从移动床上打横抱起,再小心地放到病床上。
自从林长清被送到病房里,夏逸群几度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但是都被哥哥阻止了。他只能紧紧盯着林长清,一面猜测林长清昏迷不醒的理由,一面还要忍受骆扬对林长清做出种种亲密的行为。
直至骆扬将林长清放下,夏逸群的目光一刻都不肯离开。不知道是牵动了哪里的伤,腹中突然闪过一丝刺痛。他咬咬牙,还是固执地将头偏向林长清所在的方向。
骆扬的动作已经够轻,林长清的脑袋刚沾上病床上柔软的枕头,还是醒了。
林长清睡了这么久,总算是休息够了。他睁开眼睛瞧瞧周围,先是看到在为自己掖被角的骆扬;紧接着,又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另有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士,正坐在距床尾不远处的沙发上,小声讲着电话。
最后,当夏逾辉从旁边伸了个脑袋过来时,林长清总算彻底清醒了。他想立刻知道夏逸群好不好,然而周围全是夏逸群的家人,他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火。
林长清咬了咬下唇,向夏逾辉开了口:“夏、夏老师呢?夏老师他怎么样了?”
林长清睁开眼就急于打听夏逸群的消息,和夏逸群醒来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夏爷爷见状,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逸群被他哥挡住了视线,只能听见林长清的说话声。他拼尽全力提高嗓门:“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长清微微支起脖子,才得以看到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夏逸群。
夏逸群刚才说了些什么,林长清实在没有听分明。他很怕经历了昨晚的事之后,夏逸群突然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引得夏逸群的家里人对他们的关系起疑,所以只好作出一副学生对待老师的样子,用略生分的语气恭恭敬敬地对夏逸群说道:“夏老师,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长清自从被夏逸群认出真实身份以后,多数时间都是直呼其名,很少称他为夏老师。夏逸群冷不丁听到林长清叫夏老师,也不知脑子里那根弦搭错了,只觉得眼前这个林长清十分地陌生,仿佛昨晚伏在他身旁大声号哭的并不是这个人,握着他的手对他说生日快乐的也不是这个人。
夏逸群记起在救护车上产生的幻觉。他在病房中见到了闻秋,和以往所有的梦境不同,这一次,窗外的阳光是有温度的,连闻秋握着自己的双手都是温暖的。所有的感觉都那么真实,以至于夏逸群一度以为自己濒临死亡。
可是现在夏逸群没死,他还能躺在病床上,回味闻秋对自己说的那句“生日快乐”,以及闻秋嘴角那抹温情脉脉的笑容。
闻秋为什么会笑?
他明明已经好久都没有对我笑过了。
他是不是原谅我了?
还是说,他在以这种方式,向我道别呢?
夏逸群这样想着,连闻秋重生于林长清身上的事情都仿佛若大梦一场。
没错,人死不能复生。
闻秋早就已经离开了,此刻在病房里的这个人,这个毕恭毕敬喊着“夏老师”的人,只不过是那个叫林长清的学生罢了。
夏逸群垂着眸子,轻呼了一声,闻秋。
随后,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第40章
众人皆没听清夏逸群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夏逸群好端端的又吐了血。骆扬赶紧按了护士铃,夏含章则交待夏逾辉直接去找医生过来。叶景凝放下手中的电话,将二老搀扶到沙发上坐下,避免影响医生的工作。
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夏逸群身上。林长清看见夏逸群吐血,早就着了慌,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翻身下床就扑到夏逸群床边,连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被扯了下来都浑然不觉。
骆扬防备不及,只能隔着那边的病床,无奈地看着这两个遍体鳞伤的小孩互相折磨。
夏逸群看见林长清,呐呐地说:“闻秋……”
林长清听清那两个字,立刻读懂了夏逸群所有的情绪,他紧紧地握着夏逸群的手,凑近了些,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回应他:“夏逸群。”
林长清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话,“夏逸群”三个字经由他的口中说出,仿佛被施了什么魔法似的,让夏逸群受到了巨大的安抚,眼神立刻就被点亮,整个人顿时回了魂。
林长清伸手去床头抽了点纸,帮夏逸群将下巴上的血渍一点点拭去。
夏逸群满眼都只有林长清一个,被如此照料着,令他更加笃定,这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林长清。
夏逸群终于能踏踏实实地靠回去,将上半身的重量全部放到病床上,任凭林长清帮他清理血迹。他的眼睛半眯着,显然是受用极了。
不多时,夏逸群感觉到被林长清握住的手有些湿哒哒的,垂眸去看时,发现林长清刚才扎针的手背上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珠子,一时又急了,抓起林长清的手:“你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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