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莱搂住她腰肢,弯唇展露笑颜,“别怕,我会武功,再说这里这么多人,他不敢怎么样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唱完最后一首我们就走。”说完又补充,“不是狗,是蛆,被蛆拱了一下!”
方简环抱住她,无奈叹息,因她笨拙的安慰苦极地笑一下,忽而就落下来泪。
睫毛飞颤间,仰脸依偎在她怀里的小莱眼看两颗晶莹迅速滑落面庞,滴在她的脸蛋上,冰冰凉凉。
心脏倏地被收紧,小莱立即改口,“不唱了不唱了,你不高兴,我不唱了,我们马上就走!”
尾款她不要了,歌她也不唱了,方简一落泪,小莱什么也管不了,牵着她的手马上就要走。
恰在此时,一个人名猝不及防撞进她耳膜。
“赵怜,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方简屏住呼吸,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小莱动作僵住,仰头狐疑盯她两秒,她紧张得都忘了装哭,抿紧嘴巴,呆成一尊石像。
怀里的人稍一用力,方简认命站到一边,给她让路。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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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把手机给我。”小莱不急着出去, 朝方简摊开手掌。
“不是都答应走了……”她声若蚊呐,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机交出去。
小莱面容解锁,拇指滑动点开相册, 放大图片———小提琴独奏:《斗牛士之歌》;万梦怜。
赵怜,万梦怜,小提琴。
这婆娘还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呢。
刘老板和赵怜夹着绒毛雨的对话被北风吹得断断续续, 他们是老相识, 赵怜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嫌钱给得少了, 说自己马上有一部新戏要上, 大明星瞒着公司和助理偷偷跑来给他开业,就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姓刘的手不干不净在她腰上捏了两把,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她左手适当隔开距离, 调笑说:“我的哥, 五年猪肉都够涨多少回了。”
姓刘的很不客气,“涨多少也是猪肉啊,你这肉老皮厚的,还拿自己当宝贝啊?”
赵怜笑, “倒是有嫩的,你看人家搭理你吗?你也就配吃剩的。”
姓刘的摸着嘴唇回头望过来,小莱两手揣兜站在空地上冷冷瞅着,姓刘的若无其事撇过脸,笑着招呼:“晚上车行附近聚餐, 大家都来啊。”
方简后背抵着摞起的黑箱, 低头闷闷, “主持人喊你了。”
不走就得把歌唱完, 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她钱也要挣,人也得收拾。
小莱没好气,“你不装哭了?装得倒挺像的你,眼泪说来就来。”
方简急跺脚,“别说了,主持人催你了!”
小莱脱下外套扔给她,“在这盯着,别把人放跑。”
方简低头不说话。
小莱问:“听到没有!”
方简:“听见了!”
“做人有点骨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我在你怕什么,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来一对我收拾一双。”小莱撂下这句走了,两三步跳上台阶,接过话筒,热情跟台下观众打招呼,完全不被刚才的糟心事影响状态。
方简躲在黑箱后面,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她是不愿意小莱惹事的,可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向着她,那个人就是小莱。只有小莱。
如果没有小莱,她可能都活不到今天,小莱总是很勇敢。
长久以来,从父辈以及他人处接收到的明示或暗示是:不都是因为你摔了她的琴吗?是你发病先摔了人家的琴。赵怜固然可恨,可你要是没病,你能招惹到她那样的人?
听听赵怜说的那些话吧,把自己当碗剩饭,路边随便哪条野狗,只要有利可图都能来吃上一口。
她不是好东西,你就干净了?不是你先发疯去招惹她的?
可就算是方简先摔了赵怜的琴,不也赔给她了,后面发生的事是方简活该吗?被陷害被冤枉,因此入院,多次自缢未遂也是她活该吗?
非得她死了才能让这些人闭嘴吗?
或许不会,若方简真因此而死,他们还会说:这人心理素质太差,这多大点事,至于吗,怪不得要得病呢,自己脑子有病。
是非曲直明确,仍要装聋作哑,坚持散布受害者有罪言论:女孩被强女干被猥亵是因为她们穿得太少;女人被打是因为她们不自量力非去硬碰硬;学校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挨欺负,他们怎么不去欺负别人?
退一步海阔天空,虚与委蛇不会吗?穿多点不行吗?摸你一下能死怎么着啊,你不还手只是一个巴掌一个唾沫,还手就是ICU,你自己觉得值吗?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类需求统分五大类: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与归属、尊重需要以及自我实现。
科技文明发展至今,仍有许多人连基本的安全需求都无法实现,什么时候维护自己的基本权益都成了一种过错,只能一味退后、忍让。
恶棍歹徒会就此收手吗?不,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杀死她们的除了恶徒的暴行,还有无数张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说教嘴脸。
她给你下套又怎么样?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摔她的琴就屁事没有,精神病活该被整。
这样的话,方简听过太多。
这世上一定有许多跟她类似遭遇的人,可怕的不是那些没有杀死她们的暴力伤害,而是那一张张浸饱毒汁的嘴,发烂生疮的舌头。
只希望他们也有同样的机会遭遇厄运,否则该如何叫醒他们,去哪里体会那份痛彻心扉的绝望、无助呢?
小莱回来的时候,赵怜和姓刘的都走了,问方简:“人呢?”
方简虚指一下,“吃西餐去了。”
“吃什么西餐?”小莱一头雾水。
方简低声:“然后去酒店。”
“去酒店干嘛?”小莱问。
她抿紧嘴唇,难以启齿。
小莱明白了,一时无言,半晌手无力一摆,“算了,先回去。”
太冷了,她得先泡个热水澡,还得吃饱饭。人家上工前都知道先吃顿西餐。
小莱坐浴缸里泡着,方简老老实实给她搓背,看见她圆圆的小手指在浏览器里搜索万梦怜的名字,链接逐一点开查看。
万梦怜下个月确实有戏要上,一部小成本微电影里的女二号,电影海报廉价露骨,一股子塑料味。
观众角度,此类电影是常挂在平台首页评分诡高,不知明导演不知名演员,剧情一塌糊涂,连电影解说博主都不屑吐槽的一类绝世大烂片。
她实在很糊,糊得连黑料也没有,常年都是女四女五打酱油,如她那般有张漂亮脸蛋,高等学府结业,拥有一项专长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光漂亮不行,得漂亮得有标志性,漂亮得特别,运气也至关重要,行业里想要出头,才艺和脸蛋排在人脉之后。
当然,演员只是她的表面职业,她很可能还继续干着老本行,演员身份只是她装扮自己,提升价格的一件漂亮外套。
赵怜跑不了,她今天来接活的,车行附近就这一家四星酒店,小莱和方简洗完澡下楼坐酒店大堂里等,没一会儿果然看见赵怜跟姓刘的手挽手进来了,两人前台登了记直接坐电梯上楼。
赵怜手里提着琴盒,小莱指一下,问:“是那把琴吗?”
方简说是,琴的音色她听得出来,赵怜比爱惜自己更爱惜琴。
“快五年了,我原以为,她不再发愁学费以后应该会过得好,事情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倒是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好好念书。因为我不能再念书了,也不能再弹琴,她费尽心机得到继续念书的机会……但是,她好像也没有认真对待。”
小莱:“《断头王后》里说:那时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虚荣会改变一个人,如果她现在不做外围,而是毕业老老实实进乐团,跟团队演出,我们也没机会遇上。她的琴拉得很好,努努力,进乐团并不难,至少比当女一号容易。就算不进乐团,也有很多谋生的办法。你也不用可怜她,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一点也不冤,知道吗?”
你以为她就此安分守己,金盆洗手?那只是她堕落的开始。她害惨了别人,挥霍着偷来的人生,戒不掉虚荣,烂泥塘里发烂发臭。
赵怜对自己的轻贱才是方简最不能接受的事。
晚上七点三十分,赵怜还没下楼,附近露天体育馆演唱会开始了,场内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点燃半边寂冷的天。
在酒店对面一家小饭馆,俩人并肩坐着,脸朝着酒店大门端着碗大口刨饭,肖逢打电话问今晚在哪吃,小莱说今天有事,回南洲再请他,挂断电话找老板要了一小瓶白酒,拧开瓶盖仰脖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