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地望向肖忆,他微微蹙了蹙浓眉。
魏卓炎的发梢因为汗意颇为粘腻地服帖额角,此刻对方眉梢外侧那道旧伤疤也鲜明显露出来,肖忆目不转睛地盯着,心下涨潮般一波波汹涌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动荡感。
魏卓炎询问的视线在肖忆脸上停顿了一会儿便向下无意识飘了飘,不过刚移动没多久,他便定在肖忆胸前敛起眉。
几秒后,还没等肖忆低头看是什么吸引了魏卓炎注意力,那个满身汗意的男人已经凑过来,伸手剥开他颇为凌乱的衣襟,盯着他胸口那道骇人伤口眯眼。
静坐原地,任自己赤|裸胸口袒露在魏卓炎面前,肖忆一时无言。
对方身上夹杂着汗味的浓密体味探入鼻稍,他思绪难免飘到某种淫|靡剧烈运动后同样能嗅到这种味道的场景……
像是观望博物馆珍奇古物,魏卓炎凝眉望了许久才想起来开口询问:“你这伤——”
承接着魏卓炎炽烈视线,肖忆一动不动,绷着能控制的所有筋肉,垂着眼睑没搭话。
说实在的,要不是对面魏卓炎声音相当正经,他几乎可以确定如果对方再靠近一点,自己搞不好兽性大发,不顾一切地将对方推倒地面。
拜托。
他忍得这么辛苦就算了,眼前这位还顶着张天真好奇宝宝的脸来掀他衣服。
肖忆突然觉得自己这种意志力真特么应该领个什么奖章。
对自己装出一张镇定脸并控制着身下某处不支帐篷的行为已经不是肖忆本人逻辑能分析的范围,他只是尽量将注意力转移到魏卓炎的问题上,控制着鼻息,掩饰着汹涌在每根血管里的躁动。
☆、24心疼
就在魏卓炎指尖几乎要碰触肖忆皮肤时,面部僵硬如石膏像的男人终于一手攀住魏卓炎手腕将他及时制止。
这种情况下再让这毫不知情的家伙摸两把,真擦枪走火后果就不堪设想。
对方难道不清楚面前这位心下如狼似虎面上静若止水的男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么?
掩饰地十分到位,肖忆不动声色地从魏卓炎身前侧开,敏捷地撑起身体,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朝地下室门扬下巴:“走吧,处理一下。”视线落在魏卓炎同样被漆弹和汗水浸染的衣服,他执着道,“洗干净。”
对于肖忆转移话题的特点魏卓炎似乎已经颇有研究。
他看着对方整了整先前半敞的衣襟,免不得皱眉:“怎么,这伤还看不得?”
见魏卓炎并没被带跑,肖忆脸色稍显滞顿。
“你怕什么?”魏卓炎轻笑着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淡然地迈到肖忆跟前,“怎么,怕难看?”他总感觉肖忆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男人和他们这种天天火里来水里去的糙汉子终究有些区别,注重形象什么的大概是天生本能。
“……”肖忆看着魏卓炎近在咫尺的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那伤看起来有段日子了。”另外,魏卓炎也觉得奇怪,像对方这种平日除了坐办公室捯饬电脑没其他极限运动的人还能有什么别的机会留下那种骇人伤口。
肖忆仍然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垂眸盯着对方湿漉漉的发梢一会儿,魏卓炎竟然渐渐有点恍然之意。
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他收敛了先前带着些调笑意味的表情,单手覆上对方肩膀诚挚道:“这伤——是那会儿留下的,是么。”
肖忆知道对方口中的“那会儿”是指几年前对方和自己都在场的火灾。
“对。”干脆回应,肖忆露出一抹颇为勉强的笑。
他隐隐约约记得当时魏卓炎背着他晃晃悠悠下到一层时遇到的那点小插曲,当时对方为了躲避走廊中从侧方翻倒的货物柜,出于本能的保护欲将他迅速从背上放下推到一侧。对方被牢牢压在了柜下,而肖忆本人却也在翻倒地面的瞬间,胸口直直蹭上魏卓炎盲区里的半截巨大碎玻璃板。
漆黑的瞳仁中点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火光,魏卓炎表情有些复杂,肖忆一时辨识不清。
不过没打算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肖忆放轻松地伸手扯了下魏卓炎被橙色浸染的衣领,浅笑道:“这东西你有什么好奇的?”对方身躯因为长年在火场冲锋陷阵都快被糟蹋成筛子了,他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肖忆转身径直引着魏卓炎出了地下室,往一层卫生间踱。
半路上魏卓炎似乎对当年自己推开肖忆时的不谨慎表示歉意,但肖忆却始终没有回应什么。
他知道如果不是当年魏卓炎及时推开他,那自己身上就不是被玻璃划个口子这么简单的事情。
对方一直在说自己当年推开肖忆时的疏忽,却忘了他自己替肖忆结结实实挡了那放着尖锐利器的货架重重一击。
终于,在进入卫生间时,肖忆对耳畔魏卓炎歉意声线有了那么点恼意。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扯住魏卓炎胳膊,强行让那个男人转过身去。
一头雾水的魏卓炎尚未开口说个“做什么”,肖忆冰凉的手便已经掀开他衣襟任他赤|裸背脊暴露。
“喂——”魏卓炎单手抵着卫生间光滑墙壁,咂了下嘴,“干吗?”
本来只想向魏卓炎证明对方当年替他挡架子的伤一定比他肖忆胸口那道伤要严重多时,他视线落在魏卓炎身躯的瞬间却突然哑然。
对方背脊上纵横着众多新新旧旧的利器伤疤还有大片皮肉模糊起皱的烧伤烫伤,有些伤痕让人光看着就感同身受地痛到想弯腰,然而眼前男人却云淡风轻把这些东西像是纹身般顶在身上。
知道是自己背上那条条光辉历史闪到了肖忆眼,魏卓炎哧了一声,径直想转身却被肖忆按了下肩膀制止。
“怎么。”魏卓炎垂下脑袋滞住动作,清风一笑,“嫌丑?”他突然想到晋洋第一次进队和他在公共澡堂冲澡时看到他身上伤口时的诧异反应。
他清晰记得晋洋当时确切的话——
卧槽,这也太带劲了,这伤真特么丑爆了!
虽然不排除那嘴上无德的小子是做为同是消防工作者的玩笑调侃,但魏卓炎知道自己背上光景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任何人入眼的东西。
肖忆像是被吸入了什么无底洞,一直站在魏卓炎身后,视线寸寸游走在对方那深深浅浅的伤疤上 ,莫名感觉心脏也在被那视野冲击一点点按照那伤口的形状割裂。
在那簇簇如江河纵横的伤束里,肖忆根本辨识不清哪个是对方当年扛货架被众利器划伤的痕迹,此刻他控制不住地伸手探上魏卓炎皮肤,就那么顺着其中形状最参差不齐凹凸不平的一道心疼地缓缓摸着。
“诶诶。”感到肖忆指尖温度,魏卓炎叹了口气,想转身却还是被肖忆按着。
没花大力气挣扎,他就干脆任着对方欣赏。
反正估计这天天跟优雅文明打交道的小子,想看到这种场景的机会不多,那他就干脆让对方看个够,把冲击力调到最大再听对方最后的总结发言。
无言地站在魏卓炎身后许久,肖忆终究是放了手。对方皮肤上细腻的汗水和温度残留在指尖,那令人焦心的伤口触感也还盘旋在心头,肖忆盯着魏卓炎等待宣判般的背脊,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口冲撞的剧烈声响。
很想单臂揽住对方背脊,将那伤痕累累的身躯死死箍在怀里,忘情而疯狂地吻住对方后颈凌乱发梢,一边嗅着对方体味一边做些让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发出淫|靡粗喘的事情。
用他自己的方式怜爱对方,珍惜对方,心疼对方——
肖忆突然意识到一种切实鲜明的恐惧感。
交流的这段时间,魏卓炎多多少少跟他提过些先前婚姻状况的事情,他有些明白做为对方亲近之人的心情。
对方每一次离开出警,都将是他们的煎熬。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上天真的眷恋他让魏卓炎能明白并接受他的心情,他免不得会强迫这个男人辞职——
以全身心的坚定强迫他辞职。
终究是没等到肖忆发表任何言论,魏卓炎笑着转身,一边整理好衣服一边盯着脸上暗影攒动的肖忆,伸手拍上他肩膀:“别觉得这难看,把这些当丰功伟业也不错。”
言毕,魏卓炎径直环顾肖忆卫生间,向洗手池边走。
撩水蹭着脖子上彩漆,他一边眯着眼一边心不在焉地开口:“你这边离公车站远么?感觉这地儿挺偏。”
肖忆转头看着躬身在洗手池洗脸的魏卓炎,皱眉:“怎么,你晚上打算回去?”
闻声,魏卓炎一抔水直接掀到鼻腔。
咳嗽了两声,他笑着按住水龙头转身望向肖忆:“怎么着,不回去难不成在你这儿过夜?”
肖忆双手一环胸,单肩往墙上一靠,一脸“我就这么想的”。
观察了会儿肖忆表情,魏卓炎眉毛艺术地颤了颤,轻咳一声:“别开玩笑,我晚上还得回局里。”
“我跟你队上打过招呼。”肖忆就仿佛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用回去。”
魏卓炎意外地挑了下眉。
“你先洗个澡吧,我帮你拿换洗衣服。”肖忆倒是高效地吩咐了两句,那语气有那么点老板跟员工交代日程的轻便,“这彩漆不算好洗,仔细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