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猜了下自己上司心情,严天又一言不发地开了几天的车,突然意识到一件有点操蛋的事情——
自己这淡然镇定风流倜傥的上司大人……很可能成了个不折不扣的Stalker。
虽然情形没那么严重,每次肖忆也无意打扰魏卓炎只是溜一眼就走,但严天还是说不上来地感觉心堵。
也搞不清自家Boss到底是什么心情,对方看着魏卓炎的表情与平常无异,只不过视线每每似要烧穿那男人般,直到那人离开视野,肖忆才会催他开车离开。
就仿佛傍晚魏卓炎过马路的那短短十几秒钟肖忆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般。
即便对方一语不置,也能让前方的严天鲜明感受到那某种早就盘旋在车厢内的凝重情绪。
上司不解释,严天也就不好意思问,每次结束这种荒唐“驻足观看”后就乖乖开车拉着肖忆离开。
离火灾大概一个月后的某天,损失认定书终于出来。
纪依接到的刚好是魏卓炎的通知电话,也不知道那女人耳朵怎么就那么尖,魏卓炎那句“喂,你好,我是V城A区消防分局的——”还没说完,她就突然捂着话筒撑大了眼睛激动道:“我天哪,你是魏队长么?”
这一通劈头盖脸询问搞得那边男人噤声了两秒才接上:“……是。”
“魏队长,你好——”咬了咬唇,纪依那笑脸似春江柳上月,光亮璀璨到恨不得照亮一池春水,“这、这里是GEOX公司总裁助理办公室,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日常报家门完毕,她又迫不及待带地加了一句,“我、我是那天被你救的助理小纪、呃,纪、纪依。”
“……”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才有一丝云淡风轻的浅笑声线接上:“纪小姐你好。”
“你好。”捏着话筒的手快把听筒搓下一卷皮,纪依两眼干巴巴地盯着前方白墙,一副要将全身精力全部烧干的壮烈模样,“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么?”
“哦,我就是来通知下肖总你们公司事故认定书已经出来,保险损失和风险鉴定的事情差不多可以开始着手了。”
“好的。”纪依点头如捣蒜,“我马上通知肖总。”
“麻烦了,谢谢你,那我就先——”
听那边马上要做结语道别,纪依像是要跟谁抢花魁般着急忙慌地唤住对方:“啊对了魏队长……”
男人停下话头,沉默下来耐心等她。
“呃——”这就是手贱按下抢答键脑子却没半句准备的倒霉时刻,纪依捯饬了半天脑容量,居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理由和对方再多聊两句。
等了大概有15秒,魏卓炎那低沉嗓音才再次传来:“纪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魏队长……哪天有空,呃,我能请你吃个饭么?”说完,纪依就跟要上刑场般狠狠抿起嘴唇,缩着肩膀像是已经准备好要挨谁一鞭子般。
魏卓炎那边明显有点意外。
不过他只反应了几秒钟便客气地婉拒了她。
最终挂断电话时,纪依只失落了几分钟便再次因为接了魏卓炎的电话而自high起来。
这一幕被从电梯上来不久靠在走廊侧壁上的肖恒看了个满场。
瞅着那小姑娘笑盈盈旁若无人的花痴表情,他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肖忆智商——找这么个私人助理,随便什么人让她小感动一下,转眼搞不好感天谢地的就能把公司给卖了。
就这么抱着嘲讽心态,他把卫衣甩帽兜上脑袋,双手插兜晃晃悠悠走到前台那暂时充当“总裁助理办公室”的空间,慵懒道:“你们肖总在么。”
听着那句不客气的询问,纪依抬眸。
也是那瞬间,肖恒注意到这个之前还一脸春桃绿柳笑意扶风的女人几秒钟收敛了表情。
画风转变之快就仿佛娇嫩软萌小萝莉瞬间转型成精明强势的职业女性般翻天覆地。
娴熟地戴上躺在桌面的眼镜,纪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有点意外的男人,手指习惯性地捅了捅泛着反光的眼镜,用一种机械而冰冷的声线道:“请问您有预约么?”
瞅着对方那骤然散发凛然气场的女人,肖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他靠在桌沿没动,纪依眼睛眯得更精细:“如果您没有的话就抱歉了,肖总时间表已满,暂时没空见您。”言毕,没再等肖恒反应,女人竟已经兀自垂下眼,拿起一只钢笔在面前的资料上正儿八经开始写起什么。
目瞪口呆地瞅着对方干练爽快的脸,肖恒怔忡了一会儿免不得有点恼:“我想跟他见面还预个什么约?”躬身向前,他两肘撑上桌沿,声音压低了些,不友好道,“你们当助理的都这么说,老板其实基本上都优哉游哉的吧。”
“……”纪依抬头瞄了眼他,面色不善地捅了下眼镜,又什么都没说垂下头。
肖恒那点恼意稍微鲜明了些。
这女人,刚才还能小嫩肉成那种模样,在他面前却跟块千年古石般,半个接待性笑容都没有。
感觉像是碰了个钉子,他兀自沉下气,直起身体冷冷道:“你们GEOX公司就是这么接待人的?态度真是有点意思,你们总裁眼光还真是好。”
“那得看接待什么人了。”纪依头也不抬,反唇相讥,“如果是老板未来潜在客户,我们有义务帮老板接下。”顿了顿,她拢了拢垂到额前的碎发,视线犀利地盯着肖恒,“不过对那些天天来找老板麻烦的杂鱼,我们也有必要帮老板挡掉。”再次捅了下眼镜,她露出一抹刺眼淡笑,“当助理的也得讲点业务效率,不是么,不然老板请我们是吃干饭的么。”
“……”
看着这个舌灿莲花的女人,肖恒被堵得一阵词穷。
他上上下下重新仔细打量了下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前段时间跑肖忆公司惹出的那几桩事情时,对方身边好像一直跟着个身材矮小精炼的女人——
难道就是这丫头么?
刚才看她接电话时那么小白烂漫,还真是一时间没认出来。
和她对峙了一会儿,肖恒嗤笑一声,突然从桌边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长廊尽头肖忆的临时办公室迈去。
反正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说不见就不见?开玩笑。
“哎——肖先生!”早就认出这吊儿郎当的男人是肖总那棘手的弟弟,纪依才想故意呛对方两句免得每次这货出现都给肖忆找麻烦。
不过很明显,光凭自己那点口舌就想把这家伙击退,简直痴心妄想。
穿着职业套裙,纪依踩着高跟鞋在后面废力地跟着肖恒大步,躁然地一阵疾呼。
肖恒自然充耳不闻,脚下生风,没一会儿便毫不犹豫地压开肖忆门扉,横眉立目地盯向屋里。
房间内,肖忆正和一个秃顶的大腹便便男人谈着什么事情,听到突如其来的响动,他不禁侧眸朝门扉望了一眼。
定睛肖恒的瞬间,他面色一凝,之前还浮在唇角的笑意退潮般散去。
完全无视肖忆门内的客户,肖恒视线笔直地盯着肖忆,朝门外痞气地歪了歪脑袋,开口:
“肖忆,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16事端
那声线将沉静的空间撕裂了个口子,不过肖忆脸上本来泛起的意外转瞬即逝。
视线落在跟肖恒赶来的纪依身上,肖忆目光深邃,纪依也深感失职,朝肖忆毕恭毕敬地点头便打算再次劝说肖恒离开。
不过那臭小子赖在门口雕塑般岿然不动,对纪依的百般劝诫充耳不闻,视线咄咄逼人地捅着肖忆,一副“你不出来老子还就不走了”的大爷架势。
无声跟肖恒对峙片刻,肖忆唇角浮起一抹淡笑,探身向前跟面前秃顶客户小声解释了一句,理了理衣领长身而起。
走到肖恒身边时,他侧眸冷然盯着对方,低声威严道:“等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冷睨了眼肖忆,肖恒不屑地自鼻腔哼了一声。
纪依一脸歉意地朝肖忆抿唇,不过那男人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便拎着身边那死小子领子拐到长廊。
门扉关闭时,肖恒草草往肖忆办公室内扫了眼。
瞬间,屋内的中年男人和他视线对接,唇角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肖恒此次带来的“麻烦”在肖忆意料之外。
本来做好心理准备应对这小子宣布杀人放火走私贩毒之类的严重情节,不过那吊儿郎当成日不知在哪儿混吃等死的混小子居然慵懒靠上墙沿,斜着眼睛告诉他,母上大人打电话过来让他给国外某医生邮件联系,汇报一下近期的身体问题。
肖恒言毕,肖忆还严肃原地等待糖衣炮弹后的深水鱼雷,不过那小子一副已然全部搞定的模样,定定地盯着他,来回舔着唇角,满脸不屑。
“要说的就这些?”
对于肖恒专门跑一趟只是来通知母亲信息的问题,肖忆感觉太阳简直打南边出来。
虽然近段时间他手机确实因为某些故障接不到国外跨洋电话,而且自己养母绝对不是那种耐得下性子写邮件发社交网络信息的人,托肖恒传信也没什么不可能。
然而本能地,他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