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契约 (汐木)

　　不过，这个助理医生觉得，他留在外面的这份工作才是最艰难的——
　　“不是已经好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钱请你们守在这儿，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现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话呀！”
　　“……”
　　这些“家属”一个个焦急暴躁，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还不如在里面参与抢救呢！
　　人的身体，本来就很脆弱，不管是谁，病了就是病了，人一辈子大概只有生老病死是平等的，任由她是谁也一样……可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跟这群已经急眼了的男人，根本说不清楚。
　　“大家冷静一下……”医生始终坚守在门口，被逼问的实在没办法了，他把视线落在了始终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惊呆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麦子柒身上，这个人才是这家的正主少爷，而且看起来比较温和好沟通，“少爷，您先别着急！赵女士突然昏倒，经过检查确实是脑梗塞，之前上一次，她是因为血压高引起的昏迷，高血压本来就容易引起脑梗塞，恐怕她在那之后知不是又操劳了或者心情不愉快，担心什么的……这些都有可能！不过，这脑梗塞相比之下就危险多了，一时抢救不过来的话，死亡的案例很多，植物人也时有发生，我们有最好的设备、药物和医生，我们会尽全力，但还是请您做好心里准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秦天浩推出去一个踉跄，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也终于失去了理智，变得狂躁起来——“赵女士不会有事的，你不准再吓唬他！”
　　说这话，一把将已经全身忍不住颤抖、满眼写着恐慌的麦子柒直接拉进怀里，这一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再掩饰什么，在男人的眼里，小柒已经答应了他，自然他的爱人要自己来安慰——
　　“小柒，没事，别听他一个小小的助理胡说八道，妈妈一定会没事的，你……”
　　希望自己的胸膛能给他些温暖，就把整个胸膛都给他，让麦子柒背对着那扇门，尽可能的减少他的恐慌。
　　“是不是我太没用了？公司的事情我什么都做不了……妈妈生病了，我还总让她操心……”
　　麦子柒忘了回避，这一幕，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不是滋味儿，可现在显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另外几个医生，半小时后陆陆续续的赶到，手术一直还在持续，这些医生一进门就立刻紧张的消毒、换手术服，甚至顾不上跟他们这些紧张的家属多说一句话，就进入了紧张的手术。
　　从傍晚的晚餐前，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当房间门终于打开，还穿着沾血的手术服、看得出口罩后面的脸都是已经疲惫不堪的医生们鱼贯而出的时候，门外的气氛也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医生，怎么样？赵女士她……”
　　“脑梗塞的非常严重，开颅手术算是基本成功，保住了她的命，但梗塞并没能完全清除，有些梗塞的血管位置太深、太敏感，就算是现在最尖端的仪器也进不去。所以她以后可能面临一些新的问题……”医生摇了摇头，手术成功能了，但就赵女士个人而言，有些事还是很让人惋惜的，这个女人真的很了不起，可大概是年轻的时候用了太多的精力在事业上，明明才五十多岁而已，那么了不起的人居然就已经落到了这样的下场，“这些新问题，比如说他现在是神经压迫、双腿无法应，将来也有可能演变成脖子以下高位截瘫，再比如说脑梗的位置可能会引起意识下降，具体到临床可能表现为：选择性遗忘，之上间歇性衰退，大小便失禁等等问题……”
　　医生说完这些话，门外围成一圈的男人们脸色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你们是什么狗屁一声，这叫手术成功？”
　　“你们知不知道她是多要强的人，让她大小便失禁……”
　　那样的话，赵女士百分之百一定会一心求死的……对她来说，变成那样的难堪，生不如死！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请各位尊重科学，毕竟人的生死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对于他们意料之中的暴躁，见多了这种事的医生只是无奈的苦笑，并不反驳，不卑不亢。家属总是接受不了这种事，而且越是有钱有势的家人越是特权惯了，可生死面前真的没什么特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给他们打预防针，总错不了，不过医生抬眼看到了一直蹲在墙角的麦子柒，也许是那种绝望而又脆弱还拼命咬着嘴唇硬撑住的眼神，刺痛了这个见多了生老病死的医生的心，他迟疑了一下，居然特意走了过去。
　　“医生，我妈妈……我妈妈她……”
　　麦子柒的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颤抖……不是他不着急，而是在别人都急的蜂拥到门前的时候，他却害怕最坏的结果，双腿抖得无法向前一步。
　　“少爷，别这样！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比较坏的预想，并不是绝对的，具体会怎么样，恐怕还是要等她醒来之后，才知道。”这样的麦子柒，让医生都忍不住想要给他点希望，“而且，也并不是绝对终身都会这样，医学上有很多无法用科学来阐述的奇迹，只要你们家人不放弃，她这边坚持科学的护理、家人不离不弃的陪伴，也许会发生奇迹的！”
　　事已至此，在身边那群男人眼里，这个医生跟麦子柒说的话就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废话！奇迹要是那么容易发生，还叫做奇迹么？可是看着麦子柒信以为真，就像找到了目标、渐渐停止哭泣的脸……谁也不忍心把这善意的谎言戳破！
　　……
　　三天后——
　　不比上次，这次是开颅手术，手术算是大成功，但赵女士的身体本身不算很好、又上了些年纪，光术后危险期就好几天，所有的医生都住在赵公馆，防备着突然性的状况！
　　不过还好，就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赵女士就像她一辈子不服输的性格一样，居然相安无事的挺了过来，中间再没有发生二次抢救。
　　三天后的傍晚，赵女士……终于苏醒了。
　　因为他还在危险期的时候，她的病房除了医生之外，其他人不能随便进入，所以当医生传达出来这个消息的时候，门外东倒西歪的众人立刻就激动起来，就差摇旗欢呼了。
　　她昏迷了三天，麦子柒就在门口守了三天，几乎是不吃不睡……几个男人都快心疼哭了，可怎么劝、他都不肯听，察觉到麦子柒似乎有其他的心事，可他不说，这次却谁也猜不透，只能这么硬生生的陪着他，守在赵女士的房间门口，守了三天。
　　麦子柒的心思，全都在房间里的妈妈身上，而这几个男人的心思则大部分都在身边已经憔悴不堪的爱人身上。
　　“赵女士醒了，神志还算清楚……可以进去看望，但时间不要太长，每次去的人数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吵闹！”医生做了最常规的嘱咐之后，却突然话锋一转，“她现在说，想单独见少爷和陈陌先生，请两位跟我进来吧。”
　　医生这话一说完，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小柒和陈陌？
　　赵女士是什么意思？不，应该说赵女士现在是清醒的么？不是说……智商会……
　　可是被点到的两个人却没有也不可能迟疑，麦子柒似乎一直有什么心事，或者说是母子连心，也许他想到了什么……和陈陌相视一眼，站起身来——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托孤
　　“妈！你怎么样了？”
　　麦子柒一进房间就焦急的朝母亲跑过去，陈陌则始终跟在他后面，轻轻的帮他关上了身后的门。
　　陈陌和麦子柒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赵女士的脸，因为有医生之前的话先入为主，他们现在最担心、也最在意的是赵女士的神智意识，是不是清醒。
　　不过，赵女士似乎并没有像一声预料的那么糟糕，或者说一个人没有强大的意识也许很难能走到今天，那些医生小看了她也说不定……至少，她看起来精神是很正常的，只是虚弱的让人心疼——
　　“我挺好，没事……我没事……”
　　然而，事情也许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麦子柒刚想答话，可赵女士接下来的态度，却渐渐的开始让他注意到了妈妈的不对劲——
　　“陈陌……阿姨对不起你的妈妈，对不起你……阿姨好内疚！你换个别的补偿，好不好？只要你说，只要不是小柒……你给阿姨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小柒他从小就不在我身边，我本来就对不起他，其实阿姨也好希望他能够喜欢你、希望你们能终成眷属……但阿姨不能勉强他，他应该是自由……幸福的……”
　　如果说，这才是这个女人最真实的心愿的话，那她现在的大脑的确不大正常……因为她一直都想弥补陈陌，而陈陌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小柒，可她唯一舍不得勉强的，就是小柒……这是一个死循环，所以，憋了这么久，她始终都没有松口，现在却迷迷糊糊、当着麦子柒的面把这话说出来！
　　真心话使然，这也是她心最重要的心事……所以，智商到底是受了些影响，不然也不会说出平时绝不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