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游朋侃套没套着题目,啧。姜三少爷吃味了。
“其后,律遍寻充,焦而不伤。”
在这里,游图的意思,应该是游朋律对万充不过是虚情假意,因有所图而焦虑,无所思而不哀伤。不过,姜宗孜倒是想替游小公子申辩一下。虽然显而易见,游朋律是有目的接近万充的,但没准几番花前月下后他就真心爱上了万子满也未可知啊。毕竟万子满长那么好看,又才华横溢,又,那啥……对,对吧?而且,要知道天之骄子的游朋律素来好强,失去万充后,他首先选择强行把内心的伤痛隐藏起来,只表现出焦躁迫切的一面也说得过去。不是这样的话,游朋律后来的眼泪和投湖就太难解释了。
“二月初五,律自姜府归,面色阴沉,与侃夜谈甚密。”
也就是……姜宗孜翻白眼算了算,是游朋律来姜府找他算账的那天。不过账没算成,因为游朋律在姜府见到了万充。当时万先生对游朋律的态度时而冷淡时而暧昧,姜宗孜做为旁观者都看得很是恼火,也难怪游朋律回去后脸色不好了。
“无事。”
“如常。”
“忽坠湖。”
游朋律投湖自尽被救起后,追溯缘由,公认的是失恋,对于这点,游朋律自己也没有否认。但究竟是不是真相呢?换言之,游朋律到底有没有喜欢上万充,有没有爱万充爱到这个地步?姜宗孜一会儿咬被子一会啃指甲,觉得真真是“事有蹊跷”。倘若他本来以为的一切都要被推翻,也就是游朋律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那么游小公子意欲何为?
游家想布一个什么局?
姜宗孜将信和信封一并烧毁,他怔怔地望着逐渐涌出又淹没的灰烬和火星,脑子里千头万绪是迷茫。
无论如何,时日不多。
姜宗孜远望天边的鱼肚白,皱起眉头,得出手了。
☆、小木屋
五更天。
姜宗孜远望天边的鱼肚白,皱眉,得出手了。
姜宗孜偷偷潜到万充的屋前,确认了里头平缓绵长的呼吸声。然后一下子翻身跃上屋顶,沿着梁都的千檐万瓦疾速奔走,耳畔风声猎猎。
一盏茶的功夫,姜宗孜展臂落在了淡竹林的前方。
姜宗孜第一次在淡竹下见到万充的时候,万充手中捧着古本《孟子》假装儒雅,姜宗孜当时就感觉到了变扭。后来万先生在姜三少爷书房的棂格小架中,随手抽出了一本青丹色封皮的《孟子》,那时姜宗孜心中涌上一丝不祥。
后来他相通了原因。
问题在于厚度。
三少爷房里的《孟子》内含各名家批注,属珍贵孤本,也不过半寸厚。而万充的古本《孟子》却足有一寸,砸脑袋肯定别样疼。姜宗孜越想越觉得,它跟自己弄丢的那本《十堂册》在尺寸和分量上简直一模一样。
万先生真心机。
姜宗孜悲愤地加快了脚步,没多久便寻到了万充的竹间木屋。
姜宗孜不慌不忙地用铁丝撬开了木屋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屋内浮起的尘埃在晨曦中逐渐辗转。
矜贵的姜三少爷以衣袖掩口鼻,一步,两步,稳若泰山地朝内室走去。
所以姜宗孜被突如其来的绳袋吊起来悬挂在半空的瞬间,内心是奔溃的。
紧接着内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万子满青衣白袍袂袖飘飘地出现,背旭光而立,眉目间一片温柔缱绻。
现在问题来了,姜宗孜瞪眼,为什么他削铁如泥的鹿灵短刀割不断这破绳袋?
“因为我掉包了。”万充微笑着回答。姜宗孜看见鹿灵短刀在万充的指间翻转了一周,他的手法灵活流畅,称得上精湛漂亮。
可惜姜宗孜完全欣赏不来,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妈蛋,万先生真心机。
姜宗孜有很多问题想问万充。
比如,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姜府睡觉吗?你什么时候怎么掉包了我的贴身兵器?这个陷阱早就在等我吗?《十堂册》是不是在你手里?你纯属乱入还是归哪一派的?万充你和游朋律什么关系?万子满你把我当成什么?
……
姜宗孜可以用内力震开绳袋然后试图逃走,但他知道那样不过是白费力气,他根本斗不过万充也迟早要面对万充。
姜宗孜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他本想先发制人开口质问,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从哪里问起。
就是因为这样的踟躇和晃神,姜宗孜即刻失去了先机,因为他听见万充口吻淡薄冰凉地问:“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在淡竹林装作是彼此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故意挑衅故意讨好?明明一直以来就清楚他的身份不是吗?
“你……”姜宗孜白皙的面孔一下子涨到通红,他压低了声音恨恨道,“你居然有脸提!”
万充温雅白玉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姜三少爷式的嚣张:“所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三少爷,你再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思?”
“你……”姜宗孜被戳到痛楚,破罐破摔开始撒泼,“我不管我不管你把《十堂册》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万子满你混蛋!”
万充失笑:“你说,你偷仙法教的秘籍做什么?”
姜宗孜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是仙法教的秘籍?”
“里面写着啊。”万先生气定神闲地翻开第一页,摊给不信邪的姜宗孜看,“‘众人平等,追求永生’,不是他们的教义吗?”
姜宗孜目更瞪口更呆:“我偷,呸,我拿来的《十堂册》是无字的呐!”
“书总有字。”万淡竹妖在暖软的晨光里幽幽一笑,“写得还挺有趣,面面俱到,最后甚至附了仙法十堂每个人的私印。”
卧槽。
“还!给!我!”姜宗孜在绳袋里张牙舞爪地翻滚。翻滚到后来,喜闻乐见得连人带袋一并摔了下来。
姜宗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与绳袋的纠缠里挣脱了出来,把自己捣腾得灰头土脸,但万充丝毫没有嫌弃。万子满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刻压了上去,将三少爷整个人笼进自己的阴影里。
“我可以把《十堂册》给你。”万充在姜宗孜耳边呼气,声音低低的,如同天未明时更深一分的枝桠,“只要你答对几个问题。”
“……说。”红脸扭头。
“我们头回见面是哪里?”
好吧。
“……万府。”
满意地微笑:“嗯,是什么时候?”
“上元节。”姜宗孜忍住一个白眼。
万充的手抚过姜宗孜漆黑俊美的鬓角,引发三少爷长睫的又一次颤抖:“上元夜深时分,在西武街头闹事,伤了李家少爷的‘姜宗孜’,是不是姜朗继?”
卧槽瞒不住了:“……是。”
“夏江跟人游画舫的呢?”
“是我……”干嘛问这个?
“很好。”万充低低地笑了,声音好听得魅惑人心。
“怎么?”
“没什么。”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名动梁都的姜三少爷。
☆、上元节
万充第一次见着姜宗孜,是在一个多月前,上元节的夜晚。
那一晚,京城的南北主街都沿街挂上了华美艳丽的红灯笼,灯笼垂下的流苏间,挂一张洒金的红宣条,上边用清丽刚劲的小楷书写一对字谜。路边的摊位摆出有趣别致的玩意儿,馅料不一的各色元宵供人挑选,软糯的糕点香味弥散空中。结伴逛夜市赏花灯的平头百姓王孙贵族都衣着光鲜。
吆喝叫卖声,谈笑耍闹声,诗酒管弦声,混杂交融。整个京城熙熙攘攘,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翰林院今夜免了宿直,大家都得了空,九个学士聚在清风楼的雅间里,饮酒对诗赏月猜谜。翰林学士有老有少,最年长的已年过半百,可知天命了,而万充是其中最年轻的,方二十又一。
若有旁人在,大抵瞧见的尽是大学问家们杯酒之间的雅兴。实则,这几位翰林院高阶主宰,桌上桌下可都是暗流涌动。
位于东首的章扬庭已当了二十多年学士,一直高不成低不就,耽搁在翰林院。他几杯酒下肚,免不了又做几首自悲自叹的酸诗。章扬庭在那儿歌着他的诗,其他几位翰林学士听后,纷纷神色暗变。
每三年一次的春试即将到来,主考官往往有两个是大学士,大学士一旦当选,便预示着将来三品以上的仕途。而今年尤为特殊,恰逢当朝宰相任期已满,即将退离。众所周知,梁朝宰相必出身翰林学士,也就是说,今晚清风楼雅间内九位大学士中的一个,将被授宰相之位。
这下,清贵的翰林学士院也兴起了明争暗斗钩心斗角。本就爱见面驳上几句的大学问家们,开始话里带刺指桑骂槐。
转眼到了夜半时分,雅间内醉卧的学士有五六个,除了万充勉强支持着,剩余几个也都喝得东倒西歪。若是姜三少爷姜宗孜当时在场,看见万美人半醉半醒间玉面泛红,九重白袍半解的模样,怕是要忍不住扑上去的。在场,还真有胆大包天的人,这么干了。
新晋为侍读学士的方斟一整晚眼睛都黏着万充,醉后更是冷不防地歪倒在万翰林身上,打着拖长的酒嗝,放肆笑言:“‘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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