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方设法想要弄倒他,你欺骗他说,窦老师之所以诬告他学历造假,是受人威胁,其实,真正威胁窦老师的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常钦厉声问道。
出乎意料,方近闻却摇摇头,回答道:“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虽然恨郗苓,但还不至于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诬告学历从头至尾都是张名远一手策划的,我不过是按着他的指令,替他跑腿罢了。”
“难怪!”一直坐在旁边闷声不吭的Vincent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那时候我跟郗苓就怀疑,你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能潜进老师的办公室删除文件,原来是那个张名远早就替你开好了路。”
方近闻点点头,垂下眼皮盯着草丛间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喃喃道:“对郗苓来说,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对张名远来说,我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我就是个被他俩用来明争暗斗的工具,不管我怎么拿真心待他,他都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有时候,他喝多了要我,高|潮的时候,喊的却是郗苓的名字……”
方近闻苦涩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突然滑下两条晶莹的泪痕:“他清醒的时候,会跟我说一些郗苓的事儿,他说在郗苓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男孩非常可爱,总是时不时地想要抱抱他,捏捏他的脸,直到郗苓长大了,他逐渐发现,他对对方那种喜欢竟然演变成了病|态的痴恋,当郗苓回国主动找上门,他才发现,自己对他不再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暗恋,他想要占有他,得到他,可是,他越想要,越是得不到,郗苓眼里压根没有他,非但没有,每次看到他,那摄人心魄的眼眸内积满的全是仇恨的火焰,他看着郗苓,觉得对方随时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要是杀人可以不偿命的话,郗苓早已经把他大卸八块,这让他难受,让他痛苦,他本不是个贪恋男色之人,可是自从对郗苓产生了欲|望,他便再也无法接近女人,于是,我,便成了他顺理成章的发泄对象,每次发泄完后,他都会严肃地告诉我,不可以对他认真,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个替身,只是郗苓的替身而已……”
方近闻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彻底埋没在一阵阵低沉的哽咽中。
常钦见对方伤心欲绝的样子,很是手足无措,他踟蹰再三,最后伸出手,搭在方近闻瘦弱的肩上摁了摁:“你爱他么?”他低声问道。
方近闻把脸埋进手掌中,沉默片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常钦咽了口口水,说道:“就算爱,你也该知道,他这人是有污点的,我希望你可以站出来揭发他,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只能自己出马调查,如果真的被我查出些什么,到时候,你就不能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了。”
方近闻压抑地哭了一阵,然后抬起头,皱眉疑惑道:“你想让我揭发张名远?”
“不然呢?”常钦反问道,“你想被人当做替身一辈子么?方老师,你现在有地位有资产,没必要再靠这个男人接济过活,我知道,当初你找上他是迫不得已,可是人生在世,谁没有个失意的时候,既然你自己选了这条路,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几年你替张名远洗的所有黑钱,最后都得一分分还回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他伪装得再好,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总归会留下把柄,而一旦被人抓住他的把柄,你们的好日子就真的到头了,与其到时沦落成阶下囚一无所有,不如现在及时抽身,幸运的话,或许还能保住当下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
常钦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浇醒了方近闻混沌不清的脑袋,后者两三下抹干净眼泪,乌黑的眸子又恢复成初见时那般干净透明,他思索再三,最后悠悠说道:“老实说,这几年我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像如履薄冰,我知道我们这种关系久不了,常总监,你给我点时间吧,等我想通了,我会给你答复的。”
常钦跟Vincent对视一眼,点点头答应道:“好,我等你的结果,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说完后,两个人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并肩扬长而去。
“真没想到,这个方近闻竟然有这么深的内情,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恨他了。”上车后,Vincent舒适地窝在副驾驶座上,感叹地说。
常钦转动方向盘,头也不回地回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实我蛮同情他的,我猜郗苓之所以一直替他守口如瓶,也是这个原因。”
Vincent看向常钦,好奇地问道:“你说,他会站出来指责张名远么?他舍得出卖自己的爱人么?”
常钦摇摇头,心里也完全没有底气:“如果他不愿意,我只能靠自己了,总之,我不能让郗苓为了搞垮张名远而毁了他自己。”
Vincent伸了个懒腰:“常总监,你对郗苓可真是上心啊。”
常钦忙里偷闲扫了Vincent一眼,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那你呢?”
“我什么?”Vincent不解地问。
“其实你喜欢郗苓,对么?”常钦不咸不淡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把郗律师写成了玛丽苏,罪过~
第85章 八十五
“其实你喜欢郗苓对么?”常钦不咸不淡地说。
副驾驶座上的Vincent吓了一大跳,大长腿一蹬,差点把前面置物箱内的盖子踢坏,他哑然失笑,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边咳嗽边解释:“常总监,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常钦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笑笑:“你在跨年那晚吻了他,难道不会动心?”
Vincent笑得更大声了:“我看你是被付圣谕附体了吧,吻了个男人就对一个男人动心,我可没他那么单纯,随随便便就能为了一个人改变性取向。”
常钦瞟了Vincent一眼,眼中是十二分的不相信:“要是没有,你为什么非要跟着郗苓去学历史?”
“我说我喜欢我们国家的历史,你信么?”Vincent好笑地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
常钦将信将疑地思索了一阵,说:“好吧,我姑且相信你,那我替付圣谕问一句,当年那个强行吻他的人,真的不是你么?”
“不是我。”Vincent看向常钦,肯定地说。
常钦:“可是他跟我说,他确定那人就是你。”
“我都跟他说了,那个人不是我,怎么,他还是不死心?”Vincent把双手枕在脑后,非常悠闲地仰靠在松软的皮椅上,“既然他非得一根筋认死理,我也没办法,随他去吧。”
常钦又扫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Vincent别过头,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审视了常钦好一阵,语重心长道:“我这回算是彻底见识了,恋爱中的人,真的会把任何人当假想敌,我承认郗苓长得是好看,不然也不会人见人爱了,就连张名远那样的花心老色鬼都对他情有独钟,可见他有多吸引人。不过我发誓,我对郗苓只是朋友,我之所以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可以说,我现在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蹦乱跳,多亏于他当年拼了命地一条街一条街找我,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郗苓一句话,我叶文苼必定在所不辞。”
Vincent慷慨激昂地发表陈词,甚至忍不住手舞足蹈,窗外的霓虹灯不断掠过,在他的侧脸上打下忽明忽暗的光,透着着这变幻的光线,Vincent浑身散发出一种孩子气般的可爱,常钦忍不住笑起来,柔声道:“那我先替郗苓谢谢你。”
Vincent切了一声,揶揄道:“你先把你这位高冷的郗律师追回来再说吧。”
几天后的一个休息日,常钦又在原来那濒临报废的球场上找到郗苓,这次不是偶遇,他事先给对方打了电话。
他徒手翻过那片惹人厌的乱石堆,拍掉满手的灰,走进被树丛掩盖住的空地里,远远看见郗苓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这次他没有穿球衣,连篮球都没带,上身套了一件浅灰色的棉质T恤,正捧着一本书读得仔细,灿烂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沿着他的侧面轮廓描了一层金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异常透亮,微风轻轻将他的几缕头发吹起,从常钦的位置看上去,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常钦看得有些心动,不由停下脚步,默声欣赏了一阵,然后走上前,径直在郗苓身旁坐下。
对于他的出现,郗苓并未作过多反应,他静静地将书翻过一页,连头也没抬,直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常钦对他的冷淡很是难过,只好干笑一声,双臂撑在身后的椅背上,委屈道:“郗律师可真绝情,说分手,就真的一条短信一个电话也没有。”
郗苓瞟了他一眼,眼神颇意味不明,还带了些微的不爽。
常钦火眼金睛,敏锐察觉到对方面色不虞,赶忙转移话题:“你很喜欢来这儿么?就算不打球,也要来这里待着。”
“这里安静,有时在家待得烦了,就会来这边坐坐。”郗苓平心静气地回答,双眼依然牢牢地盯着书页。
“以前咱俩住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你在家烦?”常钦故意开他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