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是不很喜欢医院吗,怎么,才住了一夜就回,不能够吧?”沈笑显然还对杜衡昨晚瞒着他出任务并且彻夜不归的事耿耿于怀,张嘴就是刺,火药味十足,抱胸站着,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足足比病床高了一米二有余,所以他几乎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杜衡,嘴角勾起一边,有些嘲讽地笑着。
杜衡气闲神定的,悠悠哉哉地摆摆手,“非也非也,医院阴气盛,不可久留。”
沈笑哼了一声,觉得杜衡这悠闲劲实在难以忍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丫的,这种感觉一直别人对他的,奶奶的,今天是风水轮流转了哈,也让他体会了一会,还真他妈的不好受!
这要是不熟识的人,他也就这样停了,真撕破脸皮也不好,可杜衡不一样——是你这小子先撞到老子手里的!既然犯到我手里,怎么可能让你全身而退!
“我说,就是住个十天半个月,也不算久留吧?既然喜欢,多住几晚而已,不妨事的,啊。”沈笑笑嘻嘻的,完全是跟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像是在诱拐小孩子的怪叔叔。
杜衡脸色不变,没有受伤的右手拉住沈笑的手腕,“别啊,我就是不喜欢医院的饭,吃不惯。”
“这个好办啊,这世界不是还有一种叫做外卖的东西吗?”沈笑斜眼看他,却没有挣开杜衡的右手。
杜衡知道这小家伙嘴硬心软,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晃晃沈笑的手,瘪着嘴巴惨兮兮地看着沈笑,“我那被养刁的胃,如今可是金贵得很呐,我都拿它没办法……”
沈笑一下子跳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杜衡,“你还怪我?!”
不过很快又换了个姿势,叉着腰仰头大笑,“不过也是,但凡是吃了本大厨做的菜,天下所有山珍海味,都成了破铜烂铁,也算你有眼光!”
杜衡皱眉:这么自大……真的可以吗?唉,不管了,反正杜家人好歹是皇亲国戚,有点傲气是好事!
许苍挠头:山珍海味?破铜烂铁?怎么怪怪的……难道——沈少的语文真的是体育老师教的!
轻咳一声,杜衡回过神,整理好面部表情,“是啊,沈大厨,咱回家吧,啊,回家吃饭吧。”
沈笑爽快地点头了,杜衡暗搓搓地在被窝里比了个耶,忙吩咐许苍,“许苍,去把祁医生叫来。”
“你不是没事了吗?”
许苍稍微一点头就出去了,连个眼神都没给沈笑,沈少心里不舒坦了,撇撇嘴,转头就拿杜衡开刀。
杜衡已经坐起来,闻言讪讪地扯着左手上的绷带,露出里面红彤彤的皮肤,与白色的绷带对比,格外的恐怖,像是一块烧红了的木炭,他低下头避开沈笑瞬间凶狠的眼神,“那个,该换药了。”
“火伤?整只手?”沈笑扯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冰渣,“表哥大人,太子殿下,您还真是厉害啊!”
小伤?没大碍?这话谁说的——出来,让哥哥打一顿!
沈笑狞笑着活动着手骨,一步一步逼近杜衡,正当他充满报复意味的全力一击迫近杜衡时,许苍和祁铭回来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后面还跟着罗隐。
他倚在门边,正戏谑地看着这边,“沈导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合着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个都往医院里跑?沈笑撇撇嘴,有外人在,他这一拳自然不能下去,便干脆收了手。
祁铭捧着个药箱进来,许苍留在门口守着。
祁医生跟沈导演天生不对盘,进门第一句话不是关心病人,而是讽刺沈笑,“沈少这是动气了?这可使不得啊,不知道心脏病人最是娇贵吗?那是不能磕着碰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祁铭对着沈笑的絮絮叨叨,打断的竟是罗隐。
男人逼近祁铭,皱着眉,凶神恶煞的,挺得大大的眼睛里有些血丝,像是来讨命的恶鬼似的,说话也很狠,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什么心脏病?他不是进过一次手术室了吗?”
祁铭也不怕他,除了刚开始被突然吓到退了小半步外,就直接昂首挺胸与罗隐对视了,“心脏病就是心脏病,怎么,你要质疑我吗?”
罗隐再次逼近,脸上表情有裂化的倾向,沈笑知道这男人的脾性,再接下去就要无差别攻击了——擦!还以为去了一趟中东终于学乖了,结果还是这副臭德行,连稍微的忍耐都不愿意——稳了稳心神,赶紧把人拉回来。
先对罗隐小声说:“边上说,别吵,别闹。”把罗隐拉到身后,才对祁铭扬了扬下巴,“我哥交给你了,别留疤,不好看。”
祁铭一愣,待罗隐和沈笑角落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响起,这才如梦初醒,回头去帮杜衡换药,杜衡正望着沈笑出神,笑得傻兮兮的,祁铭无奈地摇摇头。
“你这个弟弟倒没白疼,还知道心疼哥哥。”
“那是,笑笑可好了,做饭可好吃了,还很听话,出门都会跟我说的……”
“嗯,都好都好,”祁铭头疼地打断杜衡,这货的弟控属性真是越来越强大了,“不过,我觉得沈少最近桃花过于旺盛啊。”
“啊?”
祁铭奸笑两声,压低声音说话,“我刚刚看见楚凝和沈少了,楚凝看沈少那眼神啊……啧啧啧,还有这罗隐你也看到了,再加上你家许苍……”
杜衡一听,瞬间坐直了,靠着那么点微薄的理智压低声音,“这些混账东西!敢打我弟弟的主意!皇亲国戚也是他们这等平民可以肖想的吗!”
祁铭低着头给杜衡绑绷带,笑得贱兮兮的,同样小声道:“这几个可不比以前沈少招惹的那些个公子,不好对付着呢——好了,”起身的时候,又拍拍杜衡的肩头,再次咬耳朵,“你可要特别注意那个楚凝,那小子蔫坏蔫坏的,你家小沈笑,可能被卖了还得帮着他数钱。”
杜衡朝着祁铭重重点头,祁铭也郑重地拍拍杜衡的肩膀,两人之间,顿时燃起一种革命火焰。
而沈笑与罗隐之间,同样有火焰,性质却不同。
沈笑好说歹说,罗隐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他能查到的就只是三个月前沈笑心脏病发差点死了,动了手术后就醒过来了。他还以为已经彻底痊愈了,所以他听到那医生的话当即就冒火了,他不喜欢这种束手无策,关于爱人的所有都要从别人嘴里得知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他才会发火。沈笑不断跟他保证会好好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最后连毒誓都发了,罗隐才肯放过他。
他伸手蹭蹭沈笑的嘴角,那一点青紫真的很碍眼,嘴抿得紧紧的,“你以后要平心静气,不能动气……我、我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沈笑觉得嘴角被揉搓得有些疼,却分不出心神去管它,他傻愣愣地看着罗隐,眼神很是困惑,良久,他张了张嘴,用唇语问:“如果我不是晋安,你还会这么担心我吗?”
罗隐低低地笑着,沈笑还在等他的答案,罗隐突然弯下腰,凑近沈笑的耳朵,轻轻吐气,“你就是晋安,这个假设不成立。”
沈笑无奈摇头,真是个固执的家伙,他也不去纠正罗隐了,就这么着吧,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至于罗隐怎么认为,就不是他能管的了——呃,想想,还真是有点无情呢!
他们心怀鬼胎,都在笑着,可在杜衡和祁铭的角度看过去,他们的姿势就像是在接吻,沈笑当时故意拉着罗隐往阴影的地方去,现在算是搬起砖头砸自己脚了——要暗不暗的,才暧昧啊!
祁铭啧啧称奇,又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去,还一边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哟!”
杜衡短暂的呆滞之后,青筋火速上冒,没受伤的右手和受伤的左手都紧握成拳,腾的站起来,指着角落公开偷情的两人,大骂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虽然之后沈笑一直在解释他跟罗隐什么都没做,可杜衡明显并不相信,在把罗隐赶走之后,又拉着沈笑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
窗外是华灯初上,沈笑单手扶额,终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你不饿吗?”
杜衡一愣,摸摸肚子,十分诚实地答道:“饿,我今天没怎么吃。”
沈笑试探着:“那……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饭。”
杜衡眼睛一亮,哪里还记得刚才的教育大业,猛地点头,“好!”
于是,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手拉手回家去了。
沈笑直接往厨房而去,许苍要进去帮忙,却被杜衡拉住,两人在饭桌上,不知道谈了什么。不过,当饭后沈笑提出他后天要去B市出外景时,原本一对二的局面变成了二对一,也就是说,许苍临时倒戈了。
“十娘是剧组的人一定得去,我是导演更是非去不可。”
“是,所以许苍不用去。”
沈笑愣住了,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是杜衡硬要往他的身边塞人吗?怎么变成了杜衡要扣下他的小忠犬许苍?
“不行,我要带许苍一起去。”
杜衡吃饱喝足,惬意地拍拍肚子,语气懒散,却不容置喙,“你身边有一个杜十郎就够了,许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