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啸昆外表高大健壮,面容冷峻,看着霸气精干,比那些土匪还要有气势,但其实骨子里老实木讷,跟他的名字毫不相称。他们父子俩住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那里土匪横行,可是也没抢过他们家,因为陆家太穷了,没什么值得抢的东西了,那陆啸昆还有一把祖上留下的猎枪防身,土匪也就懒得去招惹他。
如今王虎却要把王玉燕嫁给这么一个人。
王虎这么做,摆明了是要报复王玉燕。你不是瞧不起我么,我就是要告诉你,嫁给有些人,还不如嫁给一个土匪头子呢。
第015章 遇见的那个男人
王玉燕当然不肯嫁,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过惯了好日子的,要她去跟一个庄稼汉过日子,那还不如杀了她!
张桂芳也不能答应。如果只是嫁给一个庄稼汉子,只是没钱,那倒还不用怕,大不了嫁女儿的时候多陪送些嫁妆的事儿,可那陆啸昆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克老婆,她宝贝女儿嫁过去,那就是送死的命啊,她这女儿再不听话,她也不舍得把闺女往火坑里送啊。
不过这些事情,宋安非都是不知道的,他还在他的那两亩薄田上辛勤耕种,最近天大旱,种子播种下去,好多天都没反应,他问王通,王通说:“这地都旱成什么样了,得浇地。”
这田地旁边,连口井都没有,想要浇地可不容易,得跑到很远的河里去挑水。王通要巴结他,于是给他借了一辆推车。
“你家的车?”
“我不种地,没有这玩意儿。”王通好吃懒做,庄稼地里的活,他从来没干过:“这是我从村里刘寡妇那里借来的。”
宋安非一听刘寡妇这个名字,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王通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勾搭女人有本事,他这人最坏,最爱勾搭人家那已经心如止水的小寡妇。也不知道是这当地的民风开放还是怎么着,竟然没有那种一棒子把王通赶跑的贞烈媳妇,个个居然都吃他那一套。王通平时来他们家,总爱带点东西,有时候是一碟子花生,有时候是几块糖糕,都是别人送的,宋安非就说:“你怎么总是乱勾搭,你也算是有本事的人,想要正经娶个媳妇,也不是难事,干嘛总是勾三搭四的,惹闲话。”
“我想正经娶媳妇啊,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宋安非一听就变了脸,啐了一口说:“那天土匪怎么没把你砍死呢。”
“看我长的俊,不舍得呗,”王通嬉皮笑脸地:“再说了,真把我砍死了,你就不心疼?”
宋安非抿着嘴,想笑又忍住了,王通瞅见了,笑眯眯地逗他:“我说安非,你笑一个呗,认识了那么久,就没见你笑过,你要是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不跟你说了,越说你越没正形了,你不是还有事么,走你的吧,我也没时间跟你闲谈,我去挑水去。”
“别啊,你先等着,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那河长着呢,你不知道去哪安全,说不定就走到土匪的地界了。你等我办完事回来,跟你一起去。天热,还能在河里洗个澡呢,你会游泳么,我教你。”
宋安非可不想等着被王通调戏,等王通一走,自己就推着车去挑水了,他已经问了路,只要沿着路一直走,也不会迷路。他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忽然觉得面前的景象很熟悉,好像哪天来过。等他看到那山坡旁孤零零的一个土坯房子的时候,就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个地方。
那天他被土匪追,就是藏进了那房子旁边的羊圈里,那房子不远处,确实有条河,他还曾在那条河里头,见过一个洗澡的男人。
那男人……
他怎么忘得了呢,夜里做梦,梦见过好几回那天看到的场景,醒来身上都是汗湿一片,那男人……
他忽然激动起来,又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一回,还会不会看到那个男人,那个英武雄壮的中年汉子。
第016章 再入王家大门
想到这里,他车子也推的慢了,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怕被人听见。他小心翼翼地推着车,来到了河边。
河水幽幽,一片清凉之气,他顺着河面望过去,只见一片水光,芦苇轻轻摇荡,他又朝当初他躲藏的那棵树看过去,那一天的情形,又涌现到他脑海里。
他看到的那个男人,有很亮的眼睛,剑眉浓黑,鼻梁高耸挺直,嘴唇厚实,唇周一圈刺短的胡须,包裹着棱角坚毅的下巴。
他从来没见过给这种感觉的男人,他见惯了那些衣着光鲜,举止有礼的人,也见过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见过那些会背地里捅刀子的小人,也见过那些朴实粗糙的庄稼汉子。
可是都不一样,跟那些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他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特别的感觉,给他一种男人的感觉。和雌性相对立的,雄性的气息,朴实无华,除了这个气息再无其他。
男人,同女人相对,从生理学上讲,具有xy染色体的人就是男人。在生理、心理上具有区别于女人的特征。如具有男性生殖系统,具有男人的气质和阳刚之美。从动物学上讲,男人即为雄性的人类。
他见过的雄性的人类那么多,但每个人给他的特征,或者英俊,或者粗鲁,或者能说会道,或者沉默寡言,没有一个人给他的首要感觉,是“他是一个男人”这种强烈的性别的信息。
这感觉让他一时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脑子里一片空白。那男人看着他,他也回看着他,看了一会,突然撒腿就跑。
更确切地说,是爬,可能他的激烈举动让男人觉得很诧异,对方的神情有些不知所以。他爬到坡上站起来,忽然想起他满脸的鲜血遮盖住了他的相貌,就像是戴上了一个面具,对方或许根本就无法分辨他的相貌,他居然还这么激动紧张。
“你没事吧?”
那人问道。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拔腿就跑了。
事后宋安非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就那么跑掉。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想的时候,又觉得,他不跑掉,又留着干嘛呢,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难道他还伸出手来,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做不到,这个男人跟他在大街上碰到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如今他突然又想起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河面,心里居然有一点失落。他把水桶从车上拎下来,来到河边,提了一桶水。
他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一桶水他根本就提不动,于是他只好倒出来一点,半桶半桶地提上去,倒进车上的另两个水桶里。
这样打了两桶半的水,他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车子装了水,就比原来重了很多很多,推起来很吃力,而且道路坎坷不平,车上的水桶来回摇晃,还溅出来不少。他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应该和王通一起来,让他帮个忙。
他一边推着车子,一边朝那土坯房子的方向看,忽然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在羊圈里头,抱着一堆草,似乎在喂羊。隔得比较远,那人的相貌看不清楚,可是他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那天他看到的那个男人。
他的心立即砰砰直跳起来,赶紧低下头,看着前头的路。想到对方可能也在看着自己,他就激动的不能自已。过了一会,他又偷偷朝院子里打量,结果让他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放下车把,站在那里,有些失望。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忽然扭头朝他看了过来,似乎有些疑惑,远远地看着他。
他赶紧又抓住车把,紧张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车子咣咣当当,水溅出来不少,洒在尘土飞扬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上流下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汗水已经把他的后背浸透了,他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回头看。
他已经走的太远了,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人影。但他的心跳还是快的,不光是累的,还有紧张与激动。
他这是怎么了,他也搞不清楚。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朝前一看,是王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让你等我一块,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王通跑的太快,出了一身汗,把汗衫都打湿了,脖子背面晒的黝黑,冒着水光,胸前的衣服紧贴着身体,他看到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王通说:“你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怎么能推的动,我来!”
他说着不由分说,就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推着车子往前走。宋安非说:“说的好像你劲儿很大一样,你不也是没干过农活。”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虽然没干过活,可是跟你一比,那也算是有力气的人了。”王通说着,忽然笑着伸手摸他额头,他像触电一样,一把就将王通的手打开了。
王通愣了一下,手指上还沾着宋安非的汗液,笑着说:“这么大反应,吓我一跳,以为我占你便宜?”
宋安非讪讪的,说:“谁知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