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那个窟窿里源源不断喷涌出来,乔俊杰怔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你知道我没准备杀你。”
宫雅琪的手上湿滑,地板上都是滴落的红色,她一使劲将那把刀插得更深,薄薄的嘴唇被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你杀了小萍。”
乔俊杰看着她,面上是悲怮到极点的表情,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皮肤隐隐显出青色的鳞片。
宫雅琪站在他面前,烧焦的头发被破窗而入的冷风吹起,那上面还粘着砖红的血迹:“你可以掐死我。”
玉西城还剩下的最后一张符箓,他一边操纵那张符纸,一边说:“阿青,说不定我们今天要一起死在这里。”
“我、我不想死。”
“我也是。”
那张符纸堪堪挨到乔俊杰身上若隐若现的鳞片,一道闷雷打下来,他突然推了宫雅琪一把,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挣扎着现了原形,是一条青色的巨蟒。
宫雅琪像是回过神,身体靠着墙壁发抖,那双比车灯还大的眼睛定定看着她,整条蛇身被闷雷劈得剧烈地颤抖。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砚青看到青色巨蟒的眼睛里流出一串眼泪,它一边惨叫一边猛地甩了一下尾巴,三角形的脑袋将宫雅琪家的落地窗户撞出一个大窟窿,碎裂的玻璃渣将他的鳞片割破,上面留下红色的血迹。
雨声滴答、滴答,一点一点讲血迹稀释,只留下水红色的痕迹。
宫雅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程砚青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叫该管的人来管。”玉西城摸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我以为你会被吓晕。”
“我没有。”程砚青忽然想起刚刚他说得话,眉头又皱了起来。
宫雅琪靠在墙边呻·吟了一声,她的脖子上全是掐出的淤青,程砚青叹了口气,走过去问:“你家的药箱、在哪里?”
玉西城挂掉电话也走过来:“她这样子应该去医院吧?”
宫雅琪指了指电视墙旁边的储物柜,程砚青一边过去翻找,一边说:“不用去医院,她的骨头、没事,只是软组织、挫伤,喉咙可能要、养一段时间。”
他找到药箱,打开看了看,将那些软膏和药片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指碾碎他们感觉了一下,从里面迅速选出了几种药,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理宫雅琪身上的伤。
“如果你、不放心,等一会儿、送你去医院,现在先做、急救。”程砚青一边说一边做。
玉西城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这结巴挺温柔。
第10章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窗玻璃上的血迹被残留的雨滴稀释得只剩下轻微的痕迹。
程砚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几乎一整夜没睡。“叔叔、什么时候、来?”
“困了?”
“是啊,而且、饿了。”程砚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宫雅琪:“你、饿不饿?”
她整个人都呆呆的,没什么反应。
“你们这里有、有心理医生吗?我认为她、应该去接受一下、心理辅导。”
玉西城说:“不用那么麻烦,等特别处的人过来,消掉她这部分记忆就好了。”
“不要消掉我的记忆。”宫雅琪突然抬起头:“我不会乱说话的,不要消掉我的记忆。”
“为什么?”程砚青问。“这些都是、不好的、记忆啊,你那么害怕……”
宫雅琪低着头,一边流泪一边说:“不用你管,不要消掉我的记忆。”
程砚青看了看玉西城:“我是不是、也要被、被消掉记忆?”
“这个要问他们的人。”玉西城问宫雅琪:“要给你经纪人打电话吗?”
宫雅琪点点头,她的手机已经被摔烂了,报了一串号码让玉西城拨。
玉西城正准备拨号的时候,玉三省的电话过来了,他转头对宫雅琪说:“国家特别处的人已经过来了,等一下再联系你经纪人吧。”
程砚青小跑到玄关开门。玉三省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带着特别处的人进来了。
玉西城看到他旁边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没有开口。
玉三省身旁那人身高直逼两米,一身结实的皮肉被裹在黑衣黑裤里,整个人散发着逼人的雄性荷尔蒙。
行走的荷尔蒙十分绅士地将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到宫雅琪身上,温柔道:“宫小姐,不用害怕。”
程砚青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胆怯,悄悄朝玉西城身边靠了靠。
玉三省对玉西城道:“不是叫你一有情况就联系我吗?怎么自己擅自行动?”
“我还没说你买淘宝货坑我,你倒先兴师问罪了?”玉西城皱眉道:“下次你们的破事别再找我。”
“我这不是想在退休前,给你们兄弟谋个一官半职吗?”
连修鹤皱着眉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要聊天回家聊,现在是工作时间。”
玉三省立刻温柔地看着他:“知道了,不聊了不聊了。”
玉西城叹了口气:“你有没有一点尊严啊?你不是处长吗?”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眼看着叔侄两个又要聊起来,程砚青拽拽玉西城的衣角,小声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玉西城转头对连修鹤说:“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先走了。”
“你需要跟我们回局里再进行一次调查。”连修鹤道。
玉西城一脸不可置信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表情:“玉三省同志,如果你再不管管你的手下,这种事情真的没有下次了。”
玉三省忙对连修鹤道:“修鹤,问宫小姐也是一样的,西城他们帮我们忙了一晚上……”
“谁让他帮忙了吗?”连修鹤看着玉三省问。
特别处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口,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玉西城怒了:“玉三省!你就这么让人骑在头上?!”
“也不是啦……”
他话还没说完,玉西城把外套甩在身上,怒道:“我才不管你的破事,你愿意让谁骑便骑吧!”然后转身走了。
程砚青亦步亦趋跟在玉西城身后,走之前看了眼玉三省,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和失落。
宫雅琪在他们背后叫了两声,追过去:“玉西城,别走!”
程砚青拉住了闷头向外走的玉西城,一瞬间觉得他不像是狐狸精,倒像一头蛮牛精。
玉西城不情不愿地回过头:“什么事?”
宫雅琪哑声道:“你帮我跟他们说,我不要抹掉记忆。”
玉西城冷笑一声:“你没看到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吗?你对那个连副处长使一使美人计大概还管用些。”
连修鹤像是忽然又想到什么,道:“对了,那个小男孩还没有消除记忆。”
玉西城蹭蹭两步走到连修鹤面前,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只有小孩子才打架。”
他轻蔑的语调把玉西城激得更加愤怒,脸上的表情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范畴,有点像之前那条青蛇变身时的样子,程砚青突然有点害怕,他喊了一声:“玉西城!”
玉西城没有理他,他想了想又喊:“爸、爸爸!”
玉西城终于回过头来,整个屋子的人都石化了,玉三省有点不敢置信:“西城,没想到你这么会玩啊。”
“你瞎叫什么?”玉西城吼。
程砚青有点委屈地低下头,小声道:“不是说、回家的吗?”
玉西城狠狠瞪了连修鹤一眼:“不要仗着玉三省好说话就欺负他,迟早你会付出代价!”
他们两人差不多高,连修鹤比玉西城要稍微猛那么一点儿,此时脸上露出个讥讽的表情,贱贱道:“我好怕怕哦。”
玉西城扭头对宫雅琪说:“看到没有?他其实是个娘受来着,不要被骗到,他家里最近正在催婚。”
宫雅琪嘴唇微张,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程砚青他们从宫雅琪家里离开的时候,发现车胎不知被谁扎了个窟窿,玉西城气得整个人快要跳起来,两只手在面前挥舞着快要捏碎了。程砚青喊他:“别、别生气了。”
“怎么不喊爸爸了?”玉西城一边咬牙一边说。
“爸爸。”
“……”玉西城闭上眼睛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程砚青看着他说:“你明明、很喜欢听我、听我叫你爸爸。”
“……我喜欢你就叫吗?”玉西城不耐烦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丢脸吗?为了别人卑躬屈膝。”
“可是、我也喜欢、喜欢叫啊……”程砚青的耳朵有点红了,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称呼的羞耻之处。
“……”玉西城突然觉得自己和程砚青像两个变·态,但是程砚青的变·态更严重一些。“你为什么喜欢叫别人爸爸?”
“只有、只有你而已,没有、别、别人。”两人坐在爆胎的车子里,程砚青身上还系着安全带,怎么看都像神智不正常。
“……为什么只有我?”
“我……没有爸爸,如果我有,我觉得、他大概、会是你这个、样子。”程砚青低着头说。
“……”玉西城不想承认,他的心脏突然柔软了那么一下,嘴硬道:“我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