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收到信号后立刻慢下来几步,落到队伍尾巴上,轻轻拍了下走在末尾的希萨尔,轻声说,“现在去吧,快去快回。”
希萨尔便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不一会儿便隐入了黑暗中。
离开了队伍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后,他撒开腿急奔起来,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路冲回了原处,不出他所料的是,那个倒霉的女人还没来得及离开,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仍然瘫坐在地上,守着已经冰冷的尸体抹眼泪。
希萨尔大步流星地冲到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手上去用力钳住她的嘴,同时抽出武装带上的匕首,朝她颈动脉的位置狠狠扎下去。
切开血肉的熟悉手感并没有传来,刀尖在离皮肤一厘米的位置猛地停下了。希萨尔脑中一懵,腹腔肌肉突然在异物破入时激烈收缩,紧接着,剧烈的痛楚如高压电流般贯满了他的神经。
他震惊地低头看去,只见女人用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握刀的手,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就像钢爪似的紧箍他蓄满力量的肌肉,将它截停在半空中,而她的另一只手,也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军刺,刀身已经自下而上斜插进来,结结实实没入了他的身体。
女人的脸上还挂着眼泪,晶莹剔透,此时的眼睛里却空洞无物,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紧接着她的手腕狠狠一拧,让刀身在希萨尔的肚子里翻了个个儿,锋利的刀刃朝向了上方,再用力向上一挑,就像切一块豆腐似的,刀刃借着她的力道凶猛地划开士兵的腹部,开出一条血路直达胸膛,从下到上地将人整个破肚开膛了。
希萨尔只觉血肉之躯里穿过一线凌厉的凉意,贯穿了他的灵魂,他骤然喷出如瀑的鲜血,瞳孔倏地散开,当场暴毙身亡。
女人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了军刺,推开他以后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她拉下了腹部隆起的假体,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微型的无线电通话器。
“这里是约塔,我发现目标了,大概有二十人左右,都是装备齐全的悖都特种兵,现在正从我的位置往东面去,请求支援,完毕。”
十几公里外的阿尔法收到了探子的坐标和重要情报,喜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干得好,你的任务完成了,别暴露身份,我们马上就到。”
结束通话之后,他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麦克风,想着想着便兀自叹了口气,“雷枢大人也真是心慈手软,何必一定要活捉上官俊流呢?直接派轰炸机把这片荒郊野岭整个铲平不就结了?”
阿尔法发完了牢骚,把脚从操作台上放下来,钻出了越野车,对着外面人头攒动的士兵吼道,“起来!拔营!干活了!”
“罢了,好歹能会一会大名鼎鼎的‘夜行之狼’。”他伸了个懒腰,满脸憧憬地望向了夜空中的半轮明月,“在和悖都开战之前,拿来练练手再合适不过了。”
第110章 搏命逃亡
行进到凌晨时分,黑暗最浓重的时候,俊流他们遭遇了一大片沼泽带,稀泥质地松软,一脚踏下去直往下陷,他们不敢贸然深入,便尝试着绕路,谁知道绕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绕过沼泽的边界。
希萨尔一去不回,卡索忧心忡忡,知道对方一定出了状况。可他却又不能声张,只好将其当做弃子。
决定横渡沼泽之后,他打着手电在岸边来回踱了一圈,寻找合适的渡口,光往水中照去,却无法洞穿厚重的淤泥,下面杂草缠结,黑乎乎几团看不分明,令人心虚。他用步枪插进湿地里搅了搅,也没有搅出什么妖物,只能试试泥沼的硬度。然后他命令士兵们剥一些树皮下来,绑在鞋底,增加接触面积以防止身体下陷。
把裤腿和袖子扎紧了之后,除了三个留在岸上把风的人之外,其余的都下了水,他们把枪支和背包顶在头上,尽量保持平衡,一个紧跟一个走。阴冷的凉意滑腻腻地蔓延上来,随着他们的动作滞重地流动,身体是挪一步就沉一点,终于在泥水淹到胸口的时候停止了下滑。
卡索在岸上的时候就看准了路线,因此走得很快,一心想尽快把队伍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
“妈呀,有东西在咬我!”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缠上我脚脖子了!”
“是蛇,”副队长艾森镇定地说,“别慌,我带着血清呢,尽快到岸上去!”
彦凉紧贴在俊流身后,两只手托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脚下不稳摔进泥塘里去。如果不是有往下沉的危险,他肯定会直接把人给架在肩膀上扛过去。
麻古倒是既没有装备,又没人顾忌,所以一身轻松,手脚并用地划水,几下就扑腾到岸边爬了上去。刚上岸站稳他便怪叫起来,因为发现自己脚踝那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全叮满了肥大的肉黄色蚂蝗,一拔就是一股血。
他算是很幸运的,被蛇咬了的那个士兵发作得很快,还离岸边有一段距离,就开始头晕目眩地翻了白眼,急促喘息起来,不久他便神经麻痹,栽倒在水里完全动弹不得,是被身边的两个同伴硬拽上去的。
所有人都安全渡过之后,队伍停留了片刻,等中了蛇毒的人缓过劲儿来,他们便拖着一身湿重的衣服继续赶路。
卡索没有想到,就是这将近两个小时的耽搁,对岸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送他们归西。
天光渐明,雾气稀薄,林子里的光线影影绰绰,景象逐渐显出了轮廓,他们摘下了夜视镜,沉默着往前走。卡索突然直觉到状况有异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弄明白原因,耳边扑一声轻响,微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士兵便倒地了,太阳穴被子弹击了个对穿,连叫都没发出来一声 。
在同时,站在另一个方向最外围的机枪手也中了枪。
他们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狙击手伏击。这是没有任何可能公平战斗的场景,对方提前占据了最有利的攻击位置,只要碰上了,就等着被一枪一个,枪枪毙命。
电光火石之间,彦凉一把将俊流按进了灌木丛里,他们刚一倒地,机关枪的爆射便响成一片,林子像被突如其来的冰雹袭击,沙沙抖落满身战栗。密集子弹带起的风刮过后脑勺的发梢,尖叫着往四面八方而去,毫无死角地覆盖了整个伏击圈。
在持续的火力扫荡之下,这一片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他们被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得死死匍匐在地,将上好膛的武器紧握在手里,伺机反击。
枪声渐渐稀疏,听得出来敌人在迅速移动,缩小包围圈,妄图逼近被围剿的猎物。卡索扫了一眼视线内的几名队员,对方也刚好投来目光,他便迅速做了个手势:集中火力突围!
俊流手无寸铁,彦凉和麻古也只是各自揣着一柄自动手枪,除了防身外,无疑派不上大用场。卡索轻手轻脚爬到他们身边,小声说,“待会发动冲击后,你们紧跟着我,千万别掉队,其他人会自觉掩护我们,我们只管跑。”
生死关头,哪些人走,哪些人留,根本不需要进一步确认,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所处的位置和对情势的判断已经决定了他们各自的使命。
夜行之狼们极为耐心,灵活转换着动与静,准确地移动位置,零星扣动扳机,引诱敌人现身。没周旋几个回合,他们便大致摸清了敌人的数量和距离。
这是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埋伏在他们周围一百多米的距离外,包围圈至少有两层,每个方位都有分组的火力封锁,不留死角,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前来截杀他们的。
即便面对五倍于自身的敌军,卡索也泰然如常,思路清晰,丛林战的原则和套路烂熟于心,他们有着一身的本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和几个得力的突击队员领着俊流他们,跑跑停停,隐蔽,警戒和战斗状态随时切换,其他的队员也自然而然地以他们为中心,在四周组成了一个防守阵型。
他们就像一群灵活彪悍的野兽,几下就滑到了包围圈的边缘。敌人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在下一丛灌木后撞个正着。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突击手亚纶第一个遭遇了埋身战,在混乱的枪响中,他捕捉到了敌人藏在绿叶间的一张布满油彩的脸,还有那双反射火光的眼睛。悖都军人断不会怯战,他闪电般地窜了上去,用步枪隔开了对方的枪口,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同时飞起一脚想踢碎对方的下巴——下巴受到重击的人会短暂失去意识,正好补上一刀结果了他。
可他没想到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体向后一仰险避开了他的腿风,然后纵身一扑,趁他重心不稳的瞬间,猛地将其撞倒在地。
悖都特种兵们对近身肉搏战有近乎狂妄的自信,在悖都几十年来对外侵略的无数战例中,用所向无敌四个字来形容绝不为过。
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认知之外的怪物。
两人厮打着滚在地上,亚纶发现自己千锤百炼过的钢筋铁骨竟然不堪一击,对方轻易挣脱了他的双臂钳制,只轻轻一拆一顺,他的胳膊就脱了臼,关节像是薄脆的塑料般被绞断。
他惨叫一声,抬腿便去蹬敌人的要害,却被对方的膝盖死死夹在双腿之间,然后那人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虎口一紧就闭了他的气,拖他进怀中,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脑袋,整个人一个纵身翻到了他背后,借助这股力量,亚纶的脖子便被扭曲了一百八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