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低声道:“那边有不带奶油的糕点,先吃点垫垫。”撇去他的危险性不谈,他也算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然而那种由内而外的强烈的征服欲却让我极为的不舒坦。
我偏过头躲开他故作暧昧的低语,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却不愿意挪动过去去吃,潜意识里,那种东西仍然很可怕。
“真是磨人。”雷恩低声一笑,还是过去挑了些不是太甜腻的拿过来给我,我吃东西一点都不挑剔,只是不喜欢半生不熟的食物,尤其是带着血丝的牛排,更是讨厌。
我就着他拿托盘的手,用叉子挑了几块松软的面包,胃里稍微有了点食物的存在后,放下叉子,道声谢,很果断的转身走人。
我无法和雷恩单独在一起太长时间,他那强烈的透着征服猎物的目光让我不经意间便以为自己就是猎物,我不允许,因为我觉得自己便是一个猎人,然而我知道,我一直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
雷恩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那么便只能沦为猎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不仅不反对他的观点,也一直以此为戒,我只是不想,被别人当成猎物而已。
躲开了雷恩的视角,我立刻就逃出了大厅躲到了外面露天的阳台,顶层东西南北各一个阳台,一时间,我真不能辨认方向,不过倒不妨碍我看看夜空。
无论我身处那个方向,我所能看到的星星和月亮都还会是一样的闪烁明亮。
☆、相见不识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挑了根烟出来,掌心里躺着的是旧的用了好几年的打火机,被我精心保养着,除了年份有点久远,所需要的功能还是丝毫不落下。
那一丁点的火星吸引不了太多人的注意,我乐得清静一会,醒醒头脑,宴会七点半准时的开始,大厅里此时想必已经有不少人了吧,那对新人应该也在某个房间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即便是订婚,也是不能马马虎
我抽完一根烟,又呆了会散尽身上沾染的味道,顺手拿起放在半人高的围栏上的红酒一仰而尽,杯子稍微偏着点眼对着身后的门口。
回过头之前,脸上已经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这位小姐真是好雅致,不如…”话未说完,我已然愣在当场。
这世间有一种种子,是最美好却最难得的,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芽开花结果,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发芽,只能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期待着,悄悄的等候着,也许它永远的不会发芽,然而若是能等来它的开花结果,那必定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些年是谁代替我守护了他,我只知道,我错过了他这么多年的成长,再见到,他还会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倔强隐忍又坚强的少年。
“老…老师,”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精致的妆容,穿着深蓝色吊带及膝裙,精心盘着的头发扎着同色的蝴蝶结缀着轻纱,右手中指的钻戒有些刺伤我的眼睛,松开挽着晨曦手臂的手,大大方方的笑意,相比之下,我倒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尤其是晨曦那淡漠的和曾经毫无相向的眸子,更是让我遁无可遁。
我那无懈可击的微笑撑的真是辛苦,有些僵硬的道:“恭喜…你。”我真的无法说出恭喜你们这句话。
许优有些娇羞的红了脸颊,又道:“能在这里再见到老师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都很惦记你。”小丫头长大了,学会了世俗的客套。
我是真没有和她叙旧的心思,这一方不算宽敞的阳台让我觉得尤其的压抑,尤其是顶着晨曦冷淡的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感情的眸子,似乎仅存的一点空气都被他吞噬的干干净净,我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没有想过,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甚至没有想过,这几年他是不是早已经遇到一个正确的人。
有这么一瞬间,我觉的沈明伊真自私,他明明知道曾经的晨曦爱惨了他,却还是丢下他就这么离开了,他甚至从来没有对那个爱他的少年说过喜欢二字,他以为不联系就会忘记,到头来,却只有他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和从前一样。
然而现在不一样,我是傅明伊,是H·searle最高执行董事会,我仍然任性不来。
“我们另找时间来叙旧,今晚你们可是主角,宴会快开始了,去吧,别让人等太久了。”我强迫自己故作潇洒的扭回头,身后久久没有别的动静。
我听到门轻轻带上的声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真是奇怪,明明人都离开了,我却还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缠绕不息,环环绕绕。
景色也是因人而异,心情好了,自然看什么都很顺畅,心情不好,当然看什么都格外的不顺,我站了十多秒,愈发觉得心烦意乱,第一次有了退缩的念头,想先回去让雷恩自己撑场。
现在干点什么别的都好,哪怕是回去再加一晚上的班,也比呆在这个似乎连空气都被剥夺了的地方要好上很多,打定主意,我转身就要沿原路返回。
人都说太敏感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事,与之极其相反的太迟钝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转身的一刹那我就有些后悔了,怎么碰见他连最基本的听觉都变得有些困难,我早该听出,离开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啊。
晨曦依然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反而不好再过去了,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浑身就像是被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点想笑,傅明伊,你也不过如此。
毕竟也不是当年肆无忌惮的年轻人了,我朝他挥了挥手:“怎么了,这么多年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记了吗?”我清楚看到他步步朝我走来,那冰冷的几乎没有感情的眸子深深的盯着我。
纯黑色的西装配上深色条纹领带,即便是我算着的时间,他也不过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我都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
“晨曦。”我纵横职场这么多年,对于这种局面却仍是完全没有应付的能力,谁能告诉我惹曾经的男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哄哄,商场谈判,谁都不会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我都学会了该怎么露出没有丝毫破绽的微笑。
下面的话我就再也吐不出来了,唇被他结结实实的堵住,尤其是在我站的更靠近半人高的围栏时,这可真是考验腰力的姿势。
我的不专心更让他眸子一紧,一手固定住我的腰一手捏着我的下巴,这个极具攻击占有的姿势让我觉得尤其的不舒服,加上他仍是不熟练的吻技和更加胡乱的啃咬。
“晨曦,别,我还有事,不要咬。”熊孩子属狗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多少让我找到点熟悉的感觉。
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到嘴里腥甜一片,也许是我的妥协取悦到他了,终于是放轻了动作,用舌尖小心翼翼的舔舐着麻麻痛痛的伤口。
我推了推他:“先放开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不知真心,假意各占了几分。
他抬起头,使劲的瞪着我,这么仔细一瞧,脸上隐隐约约还带着当年的影子,凌厉的眸子也是纯澈的像是会说话一般,看起来,就是对我有点不满啊。
我刚想像从前一样揉揉他的发,骤然觉得,熊孩子这几年个头窜的比我都要高上个头尖。
“熊孩子长的真快。”碰不得他的头,我推了推他的肩膀,将自己从禁锢中解救出来。
“快去吧,她还在等你呢。”我的话让他狠狠的皱了眉头,本已经松懈下来的柔和又聚起冷光,右手拇指狠狠的摩擦着我的唇,上面的茧让我刚凝聚的怒气又消散了下去,我只能不断提醒自己,是我欠他的,他怨愤我,是应该的。
嘴唇火辣辣的疼,我觉得至少三天不能见人了,我按住他的手,偏头轻轻的亲了一下虎口处。
“去吧。”傅明伊,你真他妈够大度的,我狠狠骂自己一句,强制的松开他对我的钳制,我已经自私过一次了,没有人能够包容第二次。
姜何曾经说,所有的重逢不过是装作不经意间的偶然,世间哪这么偶遇的缘分,我不过曾经无意中得知许优的父亲在B市跑药材,不然,这个小小的订婚宴怎么能请的来H·searle的董事。
从雷恩那戏谑到几乎绷不住笑意的眸子里,我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狼狈的厉害,眼下我也顾不得什么,低低的对他道:“我有事先离开,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
雷恩点头表示理解,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眼下却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车子停在公司的地下车库,我相信以雷恩的交际手段,任何人都休想从他那里打听到不想别人知道的东西。
从倒试镜里看到唇红的像是要沥出鲜血一般,肿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咬的,难怪雷恩憋成那个样子。
我坐在车里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些年已经很少抽了,和我大伯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似乎还是我和老爷子的暗中较劲输了个彻底。
清醒了一会,我揉揉太阳穴,还是投身于工作中,我已经失去了一样,没有别的可以再能失去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