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三班真是让我操碎了心,高二下学期一连两次总评分低的离谱,我是知道有几个人的分数被拉下来了,本来就不算好,这么一看起来,似乎更差了,尤其是晨曦和许优的,我找过他们谈过,甚至,还知道一点原因。
我却没法去干涉,我没办法去和晨曦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找你,一直一直都没有过,让他不要再等了,何必呢,可是我不能,我也不能去和长华说,苏家只有你了。
我曾想试图去找过许优,可是真正面对着她的时候,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的叮嘱她,如果她足够优秀的话,如果她真的能够打动长华的心,如果她做得到,我又能怎么样。
许优喜欢长华,可是长华呢,长华又是怎么想的,我不能去干涉,偶尔的偶尔,我甚至会嫉妒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长华,凭什么她可以。
沈明伊离开后的七中,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我一直与他站在不同的角度,三班是我的希望,是我同长风一起的,我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对于这些天生不爱学习的人,即便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无法改变他们分毫,我其实时常会有些忧愁的,无法使他们主动去学,只能像是赶鸭子上架般的逼着他们去学,带两个班也不觉得有多吃力,这么一来,却是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办公室里。
每次从教学楼里出来,空荡荡的教学楼早已经过了熄灯的点,昏暗的路灯映着翠绿色的有些坚硬的月桂树的叶子,投在地上斑驳的影子,还有出教学楼拐角处一抹抽着烟的有些落寞的身影。
“是不是觉得越来越有压力。”这不是问句的开头我一点也不惊讶,他好像什么都心知肚明,用最合适或者最不合适的开场白挑拨我几句,即便不曾提过长风,却也会让我遍体鳞伤。
他从不曾伸手拦过我的去路,却时时让我寸步难行。
“其实你一点都不像他。”指尖燃尽的香烟缭绕,我停下脚步,看他熟练的一丢,准确的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教学楼抽烟,也不怕被学生看见。
总有些我不知道的,长风的小秘密,比如说在B大的,他纵然再是与我亲近,想来也不会与我坦白会有些爱慕者或是他崇拜的人,我们之间,总归还是有些隔阂的。
“那又怎么样。”我对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不只是他,任何一个接近长风的人,都没有好感。
“等这届学生离校,你们也一起离开吧。”背对着他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平时也是桀骜不训玩世不恭,这般不正经平日里都不敢在学生眼前露面。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知道他平时没个正经,有时候说话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也不愧是B大最年轻的助教,不愧是一手教出长风的人。
“长华才是最像他。”我几乎是颤抖的说出我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长华才是最像他的人,因为我和他是亲近,因为我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对我的纵容对我的关爱,因为我从未身处在他身处的环境中,我只是,爱他,而已。
几乎是逃离般的离开他的视线,没有人追上来,我却一直有一种错觉,那炽热的视线就像是焰火,灼伤一片,肆意的蔓延着,我却不能回头。
长风,自你走后,每一秒钟,都像是在地狱中挣扎。
☆、咫尺天涯〈八〉
记不清是第几次半夜醒来,手下意识的便往旁边摸去,冰凉一片,慢慢的清醒,睁着眼到学校的喇叭响起第一声旋律,一天的开始,又是一天没有长风的日子。
冬天的早上往往第一节课下课才会有灿烂的光线透过云层射在五楼的走廊上,办公室最靠近东边,也是最先接收到光线的地方。
早餐几乎都是些现成的,牛奶配着面包,先前不喜欢的纯牛奶,也在长风的逼迫下喝着,抹着草莓果酱的面包,听着长华几乎是不停的抱怨着三班的数学,他们总是没有学数学的天分。
“慢慢来,不要这么急躁,总能学好的。”我慢条斯理的将手里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就着牛奶咽下去,宽慰他。
“慢慢什么,我一道题能讲一节课,到头来他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求知欲都没有,每次想找人做题时我都期待能有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你能理解那种心情吗,重点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理我。”长华有些抓狂的揉了揉本就疏于打理而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满面狰狞恶狠狠的咬着手里的面包。
嘴角上沾染些许碎掉的渣沫,我随手便凑上指尖替他抹去,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愣了一下,很快便掩饰般的自己拿餐巾纸擦拭避开我的手。
指尖空落,我收回手,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若是长风,他肯定不会避开丝毫,若是长风,他怎么舍得让他最爱的小姿这么难过。
“你收拾一下,我去看着他们的早读。”长华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就要逃离开有我的地方,恍若我便是洪水猛兽。
“是不是许优可以?”我知道是我有点咄咄逼人,甚至控制不住的嫉妒着别人,这么像长风的人,我也做不到,看着他注视着别人的深情的眼神。
可以是沈明伊,可以是许优,也可以是别的任何一个人,唯独不可以是我,唯独不能是我。
“大…哥。”他明明知道,明知道我不是,却还是甘愿陪着我演这一出戏,陪着我一起,就像曾经长风纵容小姿那般纵容着我,我知道他不是长风,我知道长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还是好想他。
“你先去吧,我等会就过去。”阻止他的欲言又止,将他推出门外,长风,小姿好想你。
长华最近有些躲着我,虽不明显,我向来敏感这些,又不能与他多说些什么来缓解,唯有也是少与他接触些。
前些日子父亲特意打电话过来问候我们,其实从长风离开后,他也有好长些日子没有理会过我,即便是我执意要来明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不问我现在和以后,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不准父亲什么意思,拿捏不稳他究竟是想要我回去还是不想要我回去,最后也只能敷衍一两句便挂断电话,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妥协,我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罢了。
七中的生活比起我前面二十多年来已经充实很多了,那时候一个长风填满了我所有的生活,而现在,我有了自己任性来的责任,我要陪着他们一起,迎接他们辉煌的未来。
今天,你我相逢在淡淡的,馨香的清晨,你带着新奇,我怀着期许,只是浅浅的一笑,你知道是我,我明白是你,我喜欢把这叫做缘分,那就从今天起,你的手放在我手里,不舍也不弃,那就从今天起,用拼搏的汗水,点亮三年的记忆,那就从今天起,我们家人一样,守护,努力,努力去书写我们的传奇。
曾经长风准备的班主任寄语被我挂在教室正前方的黑板前方,我很少会去听别人的课,唯独自己上课时喜欢站在教室的最后边,方便监视整个教室的同时,还能看到正前方的寄语,就像此时此刻,长风真的就在讲台上注视着我一般,就像某一年的盛夏,我趴在课桌上,看着他洁白的衣角和装饰的黑领带在微风中翻飞,他低头看书时专注又认真的模样。
微一走神,嘴里的句子立刻就出了错误。
“老师,你刚不是还说这个词是‘跟’的意思,这么快就变了。”即便是相处了接近两年的时光,我还是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方言,好在也能稍微听得懂了些,不像刚开始,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我回神,下意识有些歉意的一笑,看了眼手里的课本和蔼道:“这个也是一词多义,既有‘跟’的意思,也有‘被’的意思,‘于’字有七个比较常用的意思,具体的翻译还是要看它的语境,既然一下子碰到了两个不同的含义,我先来总结一下吧。”
有很多我觉得几乎都不需要理会的地方,却要一遍一遍的同他们强调,先前我说长华,你是怎么做题的告诉他们方法,解题思路,思考的方向,长华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一看这道题就知道是这么写的。
说的这么有道理的话我竟然无从反驳,这里的教学模式落后的厉害,打着新课标改革的名号,也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第二学年的时候坚持了一年的新课改就逐步的落下了,普通的教学模式也是繁琐,连多媒体设备都没有,每次公开课自己熬夜做课件不说,还要到处去找投影仪。
许是最近真的太过忙碌了,我竟也有一阵子没有单独见过长华了,同处一间办公室倒是让人不方便认,好在他比我更是宅些,不去上课了就窝在办公室里不出去,我倒是还要时不时的去开开班主任会,讨论讨论各自班里的问题学生,开导开导即将要升入高三的他们。
已经快要高三了啊,真快,有时候我也会感慨时间的飞逝,眨眼间春风送走了寒冬,便又是一年花开时。
房间里的蓝色鸢尾又到了快要花开的季节,每年的七月,总是开的最艳丽的时候,我精心的护着这一盆花,即便不是长风留下来的,哪怕只是他喜欢着的,我便留着,等他念起来了,过来看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