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白山那时候,是我自己过火了,一不小心……但是你也一样稍微稍微过了头一点。”夏末说着又笑了,言语温软,有些俏皮地瞧着小孩。
小舟点头,他没想到夏末说的如此诚实。
“所以,就这样吧,好吗?”夏末看着他,不是看着八岁的小舟,也不是讨好情人,那是在跟一个对等的人,努力商量的神色。
“好。”小舟点头,非常好商量。
夏末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我自信非常了解你……一定觉得你真是个绝情的小混蛋。”
小舟紧紧地盯着他,嘴唇颤抖了一下,“夸张地表述情感去讨好别人,不是我的风格。”
夏末笑了起来,点点头。
“如果没有十多年前的缘分的话,我今天仍然会对你感兴趣,你却不一定会喜欢我,我知道女孩子更适合你。而你非常美好,任何人喜欢你都很正常,只不过发生在我身上,略微有点尴尬,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像是在搞自己的弟弟。”
“我明白。”小舟低声说。
“但你我也都明白,我们离不开彼此,至少现在还离不开。这就是我刚才在晚饭时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夏末自在地接着说了下去。
小舟的心又快又重地跳了起来,因为那些话,因为夏末说他们离不开彼此,他的手指微微发抖,那就像是他心里不停地叫喊的话。“是的,”小舟抬起头看着夏末温柔的眼睛,他克制着发抖,“我离不开你。”没想到嗓子却哑了。
黑暗中夏末的眼睛异常明亮,突然他猛地扭开脸。小舟什么都没看见,直觉夏末的情绪也很激烈,他有无法言喻的快乐,可是转瞬又心疼夏末。他什么都有,自己一无所有,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满口说着不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缠着他索取。
“我……”小舟被一阵悸动裹挟着,“我什么都无所谓。跟你做兄弟,还是做……做男朋友,你可以选。我总是做错事,我总是搞砸,所以我可以听你的。”
“生活本来就满是错误,你对自己太苛刻了。我们顺其自然吧,就算别人觉得我们两个看着有点怪。”夏末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小舟不明白他怎么总能笑得那么轻松。“可能在别人看来我以后还是会有点骚扰你,但你要相信我不会要求更多了,我保证。所以,首先,像我刚才说的,让我们承认已经客观存在的,我们不可能完全回到兄弟朋友的状态了,所以就继续这样吧。然后,未来……有一天你或我找到将要牵手的那个男人或者女人,我们就像今天这样坦诚地告之对方。好吗?”
小舟的心脏揪紧了,他从没认真考虑过跟除了夏末之外的某个人在一起生活的场景。那大概是因为他的生活图景停在了八岁那年的夏末,身体在长大,执念困在原地,严格来讲这是种变态。他自己变态式的情感重如黑洞,夏末的情感却绚烂如星云,他怎么能用自己的深渊去吞噬夏末轻松愉快的生活。夏末已经部分地看透了他,但是却用了那么美好的理解方式,让他有了一种被宽恕的如释重负。
所以他点点头,“我答应你。”
夏末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肩头,带他一起走进住宅的电梯。他搂住了夏末的腰,转头贴在夏末的肩头,投进夏末的怀抱里。夏末甚至在他的头顶落下亲吻,他搂紧了夏末,“谢谢你。”
夏末紧紧捏了他的肩头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要是我……”夏末突然傻笑了一下,“要是我选男朋友选项呢。”
“那我今晚可以跟你上床。”小舟想都不想说道。
夏末卡壳了一下,“你也……太酷了点吧?”
小舟没有回答,面色严肃。但是夏末也只是笑笑,就像他承诺的那样,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兀自转着心思,“那些年有人骚扰过你吗?我……只是随便问问,这些年才渐渐明白小孩子长大比我那时候想的更不容易。”
“就是因为始终处于顺境,所以我一直也没能厚着脸皮去找你。”小舟说,“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我就有理由给你打电话了。”
夏末的手按在门上,本来他是要开门锁的,结果变成了无意义地按了按门,仿佛在翻来覆去地掂量着要说的话。“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我会回来。”
小舟拿过他手里的钥匙开门,“我知道。我的信息现在还能从公安部的网站上查到,但是没人来找过我,我的亲生父母大概已经抛开我往前走了。那样也好,我希望他们过的好。但假如现在我丢了,你会一直找我的。”
夏末慢慢地微笑,“而且我一定有办法找到你。”
“我知道。”小舟面无表情地说,但口气笃定。他们迈进了家门,夏末落后一步顺手把门反锁上,突然肩头被小舟推了一下。
“怎么了?”他笑着连忙转过头来,以为小舟在跟他闹着玩。
小舟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小舟的嗓子里哽咽了一句什么,就像一声抽泣,他惊讶地想去看小舟的眼睛,但小舟的动作更快,直奔他的嘴唇重重地吻了一下。
他怔在门口,脊背靠着门板。就像什么开关被触发了,小舟的眼睛被瞬间压倒性迸发出来的焦虑烧了通红,他看着那孩子痛苦地皱眉,高烧一般艰难地喘息,绝望地看着他,“这样可以吗?我可以吗?我只是想跟你近一些,跟你再近一些。”
他惊呆了,迟钝地点头。小舟立刻再次凑近,重重地吮吻着他的嘴唇,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换着各个角度不住地亲吻他的嘴唇,断续地夹杂着痛苦的抽泣,还有语无伦次的,并不是向着他的哀求。他听不清小舟那痛苦绝望的呢喃,被电击过一般的脑袋在这个吻里杂乱地掠过许多信息,他甚至没法仔细享受这个爱恋的吻,但在他所有享受过的吻里,这是不是最痛苦的一个?还有谁像这个漂亮的人人都会向往的孩子一样,在接吻的时候,喃喃地向看不见的神,拨弄他生活的影子哀哀欲绝地叨念。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就像开始时一样突然。小舟后退了一步,抽泣和哀求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呼吸也迅速平静下来,如果不是那双还发红的眼睛,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小舟还是那个平静而略显严肃的孩子。夏末仿佛看见一道闸门关上了,所有情绪被压回面前消瘦的身体,他静静地站着看着小舟,不敢说话。要多少次绝望,才能塑造这样一个孩子。他又仿佛看到了魔法在流淌,他震惊地看到刚才那个绝望枯槁得仿佛在承受地狱之火的人,像喝了一壶生命之泉,面色重新变得健康,眼里的血丝褪去,他脸上深重的绝望脱胎换骨为愉快而略带天真的美少年魅力。眉头扬起,他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个腼腆愉悦的笑容,近似那个在长白山温泉里偷吻他的捣蛋鬼。
一瞬间他很难过,夹杂着颓丧,他就是想问问小舟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他都可以给,他甚至都开始气恼。刚要暴躁起来,看着小舟那张可爱的小脸,又心软了。他茫然地站着,乱糟糟的脑子里忽然涌起小舟小时候的模样,藏在他家的小园子里,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却一声都没有。“不会有人喜欢不开心的小孩。”那句可怜的孩童之语他几乎忘记了,难道一直都是这样?
人人都喜欢幽默的人,人人都希望我这样处境的人能够自强不息。他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类似的话?他竟然记不清。他可能不愿意听这样的话,所以听见小舟说就哈哈一笑,想着办法逗小孩开心,然后立刻忘记。
他伸出手,握住了小舟的手,捏了捏。小舟立刻发笑,像个孩子一样容易满足。
You know nothing, John Snow。
这句话是什么时候小舟说的。在长白山的酒店里看电视,在冰火里看到这台词,他认为在那是句爱语,又总觉得不对味,的确应该觉得不对味。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跟John Snow一样没有见识过长城之外的寒冷,也不知道白鬼横行的雪原上生存有多艰难,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想要一个开朗活泼的小朋友。
“小舟。”他晃了晃小舟的手然后松开,蹲下身去开旁边立着的行李箱,在里面摸了一阵子,拿出一只毛茸茸的小怪物,大约有二十厘米长,“礼物。”
小舟“嗤”地一声笑了,不好意思地接过去。
“喜欢吗?”夏末蹲在行李箱旁边抬头望着他。
小舟盯着蓝色的小怪物点点头,抿起了下唇。夏末的手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又有一只雪白的小怪兽出现,小舟惊异地接过来,脸有些泛红了。然后夏末又抽出来第三只……
第四只。
第五只。
变魔术一样一连串地往外扯各种造型的小怪兽。
小舟突然蹲下身挤开夏末,自己一把掀开夏末的行李箱,夏末哈哈大笑。小舟盯着箱子,这简直就是一只怪兽集装箱,随着箱子拉开各种蠢萌的怪兽七扭八歪地散开。一共十一只怪兽公仔,小舟蹲在箱子旁边,脸慢慢地羞红了,“都是我的?”
夏末点头。
“这是对女生的套路,我是男生。”
“哦,那我挑两个过年给外甥女。”夏末说着伸手去拿箱子角落的一只小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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