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崇尧听到响声第一时间冲进来,就看见平溪捂着手蹲在地上,旁边是打翻的水壶,还冒着热气。
许崇尧立刻将他拎起来,抓着他的手拖到水池边,打开冷水,用水冲刷着他被烫红的手指。
平溪怔怔地望着自己红得不像话的手指,有些呆愣。
“你是笨蛋吗,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许崇尧似乎很生气,整张脸都结成了冰。
“对不起……”平溪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迅速溢满了泪水,视线渐渐模糊——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很想在许崇尧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可是,又弄巧成拙了。
大概冲了五分钟的凉水,许崇尧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客厅的沙发上,冷声问:“家里有烫伤膏么?”
“……有……在电视机底下的抽屉里……”平溪低声回答。
许崇尧于是撇下他去电视底下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阵,然后拿着药膏,棉签走了回来,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你还是小孩吗?你能好好做成一件事吗,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一点!”
平溪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不是因为手指上的疼痛,也不是因为许崇尧骂他,而是他觉得,自己令许崇尧失望了,好不容易他来家里做客,可是自己连茶都泡不好……他永远像个笨手笨脚的小孩,纵使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成长都没有,任谁都觉得是个麻烦吧……
许崇尧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知不觉手下的力道减轻了不少,一股心疼的感觉蔓延开来,他把药膏盖子盖上,然后把平溪的手放了回去,哑声道:“好了,这几天暂时不要碰水。”
平溪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想用手去擦眼泪,又忽然想起不能碰水,就改用袖子擦。许崇尧把他的袖子拿下来,拇指覆上去,轻柔地替他抹去眼泪。
两人竟就这样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学长……”
平溪忽然开口,“这十一个月里……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许崇尧的瞳孔猛地放大,手僵了片刻,垂了下来。
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沉声说:“我该走了。”
平溪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臂:“别走………”
他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丝惊恐,还有卑微的祈求:“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走?”许崇尧重复了一边。
平溪用力点头,“学长,你今天就留下来好不好?”
许崇尧盯着他半晌,忽然冷笑一声:“怎么,你是在邀请我一夜|情么?”
平溪抓着他的手不住发抖——一夜|情?他没想过,这时忽然想到绯辞之前告诉他,要一个人回心转意,上|床是最有效的方法。他没有别的办法了,许崇尧马上就要走,这一走,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来见他了……就当他病急乱投医吧。
“嗯!”平溪听见自己颤抖着说,“你留下来吧……”
“……”许崇尧有片刻的晃神,他原本是打算调侃一下,可没想到平溪居然是说真的,“平溪,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我知道啊……” 平溪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绯辞说,要一个人回心转意,上床是最好的方法。”
“……”天知道许崇尧此刻有多想手撕了绯辞那家伙,跟平溪住的这几天都到底给他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看许崇尧的脸色不好,平溪顿时垂下了肩膀——
算了,放弃吧,自己这幅模样,谁提的起性致啊……
他渐渐松开了抓着许崇尧手臂的手,自暴自弃的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你现在,大概觉得我很恶心把?对不起……我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
糟透了,平溪此刻真的很想哭,他觉得自己的表现糟透了。
好不容易学长来找他,他却说什么一夜情这种话,学长一定更讨厌他了吧……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钟,忽然,平溪感觉自己整个人被腾空抱起,不由惊叫一声。
许崇尧抱着他大步走进卧室,将他扔到大床上,说:“试试吧。”
“诶?”平溪愣了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要留我过夜,不打算拿出一点诚意吗?”
“……我……”
平溪从床上爬起,由于许崇尧是站在床尾的,所以他不得不跪在床尾才能与他同高。
可是当他把手攀到许崇尧肩上时,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人生中所有的欢|爱经验都来自于许崇尧,而每一次都是许崇尧主导,他从没有主动过一次,所以此时此刻他懵了,真的懵了。
耳畔传来一声嗤笑,“看你抖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迫你。”
见许崇尧打算离开,平溪一慌,扯过他的衣领,就亲了上去。
完全生涩的吻技,甚至还混着眼泪的苦涩,平溪自己都觉得,这大概是许崇尧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接吻了。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许崇尧忽然一把托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第 46 章
许崇尧的这个吻异常凶狠粗暴,像是压抑了很久,平溪差点以为他要被啃噬吞入腹中,整个人被迫向后倾斜,许崇尧搂着他的腰将他往后压,他差点觉得腰快要被折断了,唇舌遭受着疯狂的□□,他不禁开始害怕,手不知不觉推拒起来,可是许崇尧的胸膛如铁一般地压下来,根本推不开半分。
平溪快不能呼吸了,发出了猫咪般的呻|吟:“唔…学长…”
许崇尧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肆意游走,平溪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火热的吻持续了很久,最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平溪像受惊的动物一般想要逃开,可是被许崇尧一把抓住,他以为又要承受一次刚刚那样汹涌的亲吻时,许崇尧却只是把他按在怀里,用力地抱紧,平溪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他感觉到肩头一阵湿润,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在看到许崇尧表情的那一刹那,他整颗心脏都震动了……
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许崇尧这样的表情,像是绝望到最深处,悲伤到最谷底,已然如死亡般冰冷麻木时,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
卧室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来自窗外的月亮,洁白的月光洒在许崇尧的脸上,悲哀得可怕。
平溪猛然间停止了挣扎,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学长……我是不是错过了今年的大雪?”
许崇尧整个身子剧烈一震,停顿了片刻,就放开了他,纤长的身影晃了晃,向后趔趄了两步,有些颓然,有些无力,靠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显得异常孤寂。
良久,他哑着嗓子开口:“你错过的,不只是那场雪。”
平溪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他从床上爬下去,走到许崇尧面前,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他,难过得仿佛心脏都被揪紧。
眼前的男人,一向从容淡定的男人,在他离开的岁月里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明明没有生病,却带着一个巨大的伤口,明明没有流血,却越来越脆弱。
是啊,我错过了那场雪,我还……错过了你。
平溪蹲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前倾,不一会儿,嘴唇就触到了许崇尧的唇,后者不由一颤,抬眼看着他,睫毛不可抑制地抖动。
不同于刚刚那种仿佛要毁天灭地般不顾一切凶狠的吻,这次的亲吻异常温柔平和。平溪一点一点轻啄着他的嘴唇,细致地描绘他的唇形,像青涩的中学生,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却又坚定。
许崇尧就这样静静地任他亲了一会儿,眼里露出一丝迷茫的光,后来,不知不觉中他也开始回应,同样是温柔的,平和的,安逸的,不慌不忙的,回应着这平静如潭水的吻。
两人就这样像躲在角落偷尝禁果的中学生一样,坐在地上缓慢而从容地品尝对方的嘴唇。
他们的呼吸轻轻浅浅,纠缠在一起,平溪的气息吐纳在他鼻尖:“学长……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许崇尧脑袋退开了十公分,手指插|进额前的刘海,低声说:“你未免太自信了……”
平溪把他的手拉下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认真地重复了一边:“你还爱我,对不对?”
许崇尧的脸上有些慌乱,像是长久以来冷漠的面具被击碎,他想逃避,平溪一边哭一边又吻了上去,最里含糊不清地喃喃道:“你还爱我对不对。”
许崇尧托着平溪的脸深深地回应,喘息间,也依旧重复着:“不,我不爱你了,我一点也不爱你。”
然后他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仿佛是沙漠中前行了很久的绝望旅人,看到了绿洲。
平溪就是他的绿洲。
“我知道……我知道……”平溪用力抱着他的脖子,“你不爱我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来爱你,比从前更爱你,比你爱我多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几天后许崇尧出院,靳磊来帮他办手续,两人在等电梯的时候,靳磊忽然说:“许总已经知道平溪回来了。”
“嗯。”许崇尧面色沉静,声音冷冽,“他当然知道。”